此處的夜靜悄悄。
五百名身著銀甲的光明騎士盎然立在戰馬之上,個個身挺筆直,就如他們手中的三米長槍一樣。
作為這片大陸上最強大的兵種,光明騎士的坐騎自然也是不凡,他們胯下的戰馬統一是身高兩米的奧丁鐵血戰馬,它們生長在帝國的發源地——奧丁平原。
亞克爾帝國的首位國王曾經靠著這些鐵血戰馬馳騁疆場,大殺四方。
此時,五百名騎兵,五百只戰馬肅然默立,宛如靜止。
就像是在兩百年前,他們的祖先在塞納河畔發動最后總攻前的寧靜。
皮克感受著眼前的詭異氛圍,終于察覺到自己已經被卷進了一種恐怖境地之中。
阿加雷斯從木屋中走出來,停在院子中,遙遙望著屹立在院外的黃金巨輦,白色鸚鵡立在他的肩上,好奇張望。
巨輦旁的兩個仆人掀起布簾,華服老人這次沒有出來,一動不動地坐在那里。
“血月以至,新的世界將開啟,也是你完成諾言的時候了。”開始,是華服老人首先打破了場間的寂靜。
阿加雷斯聞言笑了笑,說道:“偉大的約瑟陛下,您記錯了日子。”
陛……下?約瑟陛下?皮克聞言大驚,眼前的華服老人竟然就是亞克爾帝國的國王——約瑟·亞克爾!
皮克突然明白了。
怪不得他能有五百名光明騎士追隨,怪不得之前自己在門前稱呼了一聲老年人,那侍衛就要拿刀劈了他,原來他是國王!
他們討論的血月是什么意思?
皮克不禁看了看天上的月亮,一股詭異的感覺沖進了他的大腦,只見那天上的月亮不知道什么時候變成了血一般的顏色!
這是發生什么了?
那枚像極了彎刀一樣的紅色月亮同樣在奧爾的眼里倒映著,他的反應更為夸張,只見他渾身顫抖,雙拳緊握,嘴唇微張,綠色的瞳孔急劇收縮,這一刻,沒有人注意到奧爾的異常,只有大黑腳躁動地微微抬起了蹄子。
華服老人聞言瞇起了眼睛,沉默了很長時間,說道:“或許,您在騙我,帝國的占星術士預言,今天就是血月開啟的時刻。”
“我不會騙您。”獵人阿加雷斯微笑,“我也有我的信仰。”
“阿加雷斯,你再跟我開玩笑嗎?你已經背叛了你的信仰!圣塔不復存在就是最好的證明!”
“陛下,圣塔一直都在,只是換了一個地方而已!”
“你撒謊,誰能把千米之高的圣塔移走,除了神明!而你,是被神明拋棄的人,變成了只能出現在黑夜中的異端!”
“很抱歉讓陛下在這里等了整整一天,但這并不是您生氣的理由,您生氣是因為您在恐懼,因為您已經很老了,即使是一天,您也等不及了。”阿加雷斯的聲音遙遠而又深沉,仿佛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他的鸚鵡也沒閑著,從他的肩上怪叫:“很老了!很老了!很老了!”
似乎是戳到了老人的痛楚,華服老人習慣性地瞇起了眼睛,一股不怒自威之意彌漫開來。
“所以,今天你并不打算完成你的承諾了。”
“我曾承諾過您,在血月月圓之時,給予您想要的東西,可是您看那高空之上,血月才顯露一角,您還是過于著急了啊!
并不是我違背了約定,待下次血月再出現時,或許就是滿月了,陛下不要著急。”
“血月!血月!我等了整整十年!”約瑟·亞克爾陡然從巨輦上站起來咆哮,宛如雄獅怒吼。“我已經等來了血月,你還要我等到什么時候!”
隨著那聲怒吼,刀劍鏗鏘,響徹平原!
五百名光明騎士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列成了數排,整整齊齊地橫亙在木屋之前,他們只需一個呼吸的時間,便能把眼前的一切推成粉末!
瞬間,無形的殺氣籠罩住了獵人小院。
在這一刻,皮克只感覺小腿發軟,重心不穩,狠狠地跌坐在了地上,手上的擦傷痛感讓他保持了最后的清醒。
“最后說出一個時間。”約瑟·亞克爾沉聲說道。“如果我不滿意,我不能保證我能做出什么瘋狂的舉動。”
面對如此陣仗,阿加雷斯并沒有受到任何的影響,語氣依然是那樣的舒緩沉著:“我猜五年,三年,或者一年,這個說不準,當然,如果神明愿意,他可以明天就把月亮涂成紅色,想想上次出現滿月還是一千年前啊!時間過得太久了,我已經記不清了……”
約瑟·亞克爾抬手,瞬間,那五百名光明騎士馭著戰馬向前踏了一步。
“我給你最后的機會!”國王怒目,五百騎士蓄勢待發。“說出我想要聽的!”
“砍木頭的小子,騎著你的那頭驢逃跑吧,向北方跑,哦,對了,分享給你一個小秘密,她愛好和平,不喜歡暴力,你可不要學外面這些野蠻人哦,三天之后她還會出現在和平小鎮。”阿加雷斯沒有理會憤怒的國王,若無其事地對著皮克囑咐了一番。“孩子你要記住,她喜歡金色,愛好和平,不喜歡暴力,三天之后……”
喜歡金色,愛好和平,不喜歡暴力,三天之后會出現在和平小鎮……皮克牢牢地記住了。
“你在激怒我。”約瑟國王發現自己被無視了,再次響起了獅王般地沙啞咆哮。“沒有你我也能找到那個該死的種族,得到我想要的東西!”
“藍眼睛跑啦!藍眼睛跑啦!”鸚鵡嘶嚎。
皮克懵懵的,他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會面對光明騎士的沖鋒!
遠遠的,他聽見一批騎兵在后面追著他,他根本不敢回頭,只能憑借聲音判斷,至少有十名光明騎士!
皮克腦袋空白一片,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爬上大黑腳的背上的,更不明白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只知道,現在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聽從阿加雷斯的指示,向北逃跑。
一切都是暈乎乎的。
大黑腳馱著皮克向北方奔跑,風從耳邊呼嘯,身后傳來了戰馬踐踏大地的聲音。
大黑腳從來都沒跑得像今天這般快!
當他們逃進北方的原始森林后,身后的馬蹄聲似乎小了一點。
他曾經和大黑腳在這片森林邊緣伐樹,知道有幾條幽深小徑的存在,大黑腳聰明地選擇了一條最隱秘的小徑,亡命奔逃。
終于逃脫了嗎?皮克呼出了緊繃在喉嚨里的氣息。
阿加雷斯!奧爾!
這時,皮克才反應過來是怎么回事,那個一臉慈祥的獵人,每天早出晚歸的獵人,那個每天在夜里看書的獵人,還有那個喜歡躺在草地上發呆的獵人助手奧爾,他想起來了,最后逃跑的時候,是奧爾拉著他把他架到了大黑腳的背上,而他……
那些光明騎士可是發起了沖鋒,想必他們……
國王和光明騎士為什么要追殺他們,他們是壞人嗎?
皮克第一個念頭竟然想到了他們兩個是大陸通緝犯,畢竟,光明騎士是正義的化身,不可能做出邪惡的事情的。
但是奧爾又是那樣單純,怎么可能?
而自己為什么要逃跑,他們為什么要追殺過來,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誤會。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這一切是為什么。
后面的馬蹄聲終于消失了,他知道自己還有活下來了。
死亡的氣息漸行漸遠。
已經逃脫了嗎?
在大陸上,驢子跑不過馬是公認的事實,但在光明騎士的追殺下,他竟然騎著大黑腳逃脫了!
這種事情說出去,任誰也不會相信,連皮克自己都不敢相信,一切宛如夢境。
他低身撫摸了一下大黑腳的脖子,拍了拍它安慰道:“沒事了,沒事了。”
一個時辰奔跑下來,大黑腳的嘴邊泛滿了白沫,終于,它兩只前膝一彎,跪坐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