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書頁

第六十九章 尋惡

請記住本站域名: 黃鶴樓文學

  “姐姐這幾個月里就回來了兩次,都沒帶我去真正見識見識她口中的三千大世界。”

  江梨就蜷在那香案處講,葉枯則是單手搭在膝上躺著聽的,心道:“那什么江荔怕不是已經把你給忘了,要么就是貪戀那人間的繁華只愿自己好,不甘心分給你一份,到底是沒有經歷人世的妖獸,心思單純全然不知道惡的。”

  其實這也是葉枯站在人的一面妄加揣測,要是放在江梨心里,還道你葉枯心思怎么就那么壞,自己與姐姐江荔在山中相依為命了百載,她哪里會因貪戀什么繁華而忘了我江梨,你是只知道世間得惡,全然不知道什么是善了。

  這心思葉枯沒有說,只問道:“你可知道你那江荔姐姐去了什么地方?”

  “啊?我姐姐也是好人,跟我一樣,絕對不可能做出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的。”

  江梨只以為葉枯一腔怒氣還未平,要找到江荔狠狠報復一番才能罷休,撲閃著眼睛,趕忙為她姐姐辯解。

  葉枯瞧她這番全為那江荔打算考慮的模樣,不禁覺得有些好笑,話鋒一轉,勸道;“你這小妖狐真是好笑,這般心性,怎么能真個懂什么三千大世界,還是現在就回了曲屏山中安安穩穩的度過一生吧。”

  這江梨根本不懂得什么,如她這般的小妖狐在修士眼中就是一大袋一大袋的活靈石,葉枯不屑去取,不代表別人也會輕易放過。

  修道之士,有善心為懷,博愛萬物,以天下蒼生為己任者,也有隨心所欲,全憑了自己心性喜好做事的狂徒,更多心狠手辣,為了錢財法寶、神兵妙術而不擇手段的大奸大惡之徒,這幾類人沒有什么高下之分,都是道途上不同的風景。

  “這又是為何,難道要見一見人間真要做到那心如止水的境界才成?”江梨有些疑惑,不明白眼前這位公子為什么如此說,又道:“我姐姐讓我在這里等她,我可不能失約。”

  “在上山時,我聽姐姐說過這人間的事情實在是麻煩,什么安家、置物、人情、交際、什么細軟、金銀……要操心的事情沒有千樣也夠了百樣,她這番出去要把這些煩雜的事都給辦妥肯定要花上不少時間,絕不是就這么把我給忘了,丟在這小廟中。”

  江梨臉上笑意抹開,似是想到了什么,渾然不覺得身上還痛著了,雙眼宛如月牙,勾出一彎悅目的弧來,述道:“公子我看你是這人間的慣客,肯定是不知道山中的好處。”

  “想想我和姐姐在山中修煉的日子才真是逍遙,我常常坐在那高高的山峰上,看那水般的云霧把山腰繞了,看那浪般的松濤竹海將山給籠了,看那更高的地方有一輪含著羞遮著面的紅日,那光一照,那霧一纏,那松濤竹海一涌,只覺得仙人也不過這般了,想想真是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呢。”

  那雨還在滴,脆生生的,扣人心弦。

  葉枯見江梨一副陶醉的模樣,那小臉用雙手撐了,纖細的腿勾起來,褲腿垂落了露出一截白里透著點紅的腳腕來,末了還吟出這兩句詞,笑著問道:“這兩句詞是誰教于你的,你這般用,可又知道這兩句詞說的又是什么?”

  江梨也不嫌臟,將手墊在頜下,頭一偏,疑惑地望著葉枯問道:“哪兩句?”

  “柔情似水,佳期如夢。”

  這時,突然有一道遁光在門外落下,人未進得廟來,那一股厚重如山岳般的勢卻壓了下來,讓江梨不自覺地向葉枯那邊靠了靠。

  來者卻是一個年輕人,身材高大,方頤戴干,劍眉星目,炯炯有神,“一表非常”,那才冒出的發茬兒戳在腦門上,透出一股堅毅的性子來,見到葉枯與江梨二人直搖頭,道:“光天化日之下又是這等禮神敬佛的清凈圣地,竟有男女在此廝混,果真是世風日下,只貪一時禽獸之欲而將禮義廉恥都給忘了個干干凈凈!”

  這人虎背熊腰,頗有悍將軍痞之風,以為葉枯與江梨二人是在這荒郊小廟中幽會的男女,卻見得他眼神一滯,神情恍惚,卻又在片刻后恢復了清明,身上氣勢如山崩般散出,本就“炯炯有神”的雙目瞪圓,直迫江梨,大喝一聲:“妖孽!原來是只妖狐在此布下幻陣魅惑人心,奪過路人的生命精氣,真是找死!”

  此時江梨卻已經到了葉枯背后,葉枯呆愣著不動,讓這方頤大漢只以為葉枯已經落到了江梨手上成為了人質,只牢牢鎖定了江梨卻遲遲沒有動作。

  葉枯連忙站起身,將簌簌發抖,好似被什么洪荒猛獸盯上了一般的江梨一并帶了起來,護在身后,解釋道:“這位……壯士,你先別著急,這里只有你我和我身后這姑娘三人,哪有什么奪人生命精氣的狐妖?”

  方頤大漢沉聲道:“你懂什么,以你的本事當然看不穿這妖狐的真面目,快些閃開,這些妖怪可不會對你留半分情。”

  他自是看的出來,葉枯身上毫無真氣波動就是一個沒有半點修為,誤入了小廟的凡人。

  “你胡說!”

  江梨被葉枯護在身后,心中有了些底氣,大聲道:“我根本就沒有做壞事,根本沒有!”

  葉枯也趕忙解釋道:“對對,這姑娘哪里會是什么妖怪,退一步講,就算她真是妖怪,依笑聲看來,這天下有好妖怪也有壞妖怪,你眼前的一定就是一只好妖怪,你看我不是還活得好好的,這位姑娘又怎么會做出你口中所說的歹毒之事呢?”

  “書生莫要自誤!我乃是古靈門人岳丘,你這等讀了兩本書,估摸著又看了些妖精志異艷文的酸儒生懂得什么?快快閃開!”

  那方頤漢子見葉枯沒有半點讓開的意思,心思一動,恍然道:“是了,你這書生一顆心已全被這妖狐魅惑了去,怎么可能不護著自己的小情人,幸虧你遇見了我,不然等會就只剩下了一堆枯骨,還全以為自己仍在溫柔鄉里。”

  岳丘只以為眼前這“書生”已被江梨迷了心竅,把那妖狐已是放在了心尖上,卻不知他之所以能如此迅速的從那幻陣中清醒過來全是因為葉枯以神識斬了那傾城的妖媚女子一劍,讓這幻陣早已不復全盛之威。

  他大喝一聲,掌指劃動,一座山岳于其背后浮現,虛空都為之一滯,山岳有云霧流轉,震出汪洋般的恐怖波動,沉重無比,他腳下的廟磚裂出一道道可怖的紋理,整個人猛然一沉,陷地數尺!

  那一方天地的雨水驟然消失,似是瞬間就蒸發干凈了一般,葉枯卻見得是那些水珠被如山的壓力生生壓破,四散了開去。

  “這古葉、古靈兩門的功法真有些獨到之處,聽聞這古之四派原本是一家,喚作木宮,分裂后木宮的修仙法就被這古之四派各執了一分殘術,若是能得全此四卷,四卷合一,細細參悟一番,于我以九團氣愈截脈、種仙根恐怕也有所助益。”

  葉枯正這么想著,就聽見岳丘沉聲一喝,那一方山岳壓落而下,這番威勢直讓江梨窒息,根本喘不過氣來,他虛手一引,周遭從屋瓦漏縫落下的雨水頓時化作一支水箭,只聽哧得一聲,直奔那一座氣勢雄渾似可鎮壓一域的山岳而去。

  “啪。”

  水箭擊于山岳上,一如當車之螳臂,瞬間便被壓潰,卻也讓那山岳一偏,讓那一片被山岳大勢鎮封了的天地露出一絲空檔來,葉枯一把將江梨抱起,化作一道玄光便從這一點缺漏間鉆了出去,沒入了山林之中。

  岳丘只一心地方江梨,哪里料得葉枯會如此,立馬轉身一望卻早已見不到半點人影,只得在心頭暗道怪哉,揮手將那座山岳散了在廟中尋找起那一座幻陣陣基來,務求不要讓過路歇腳的人再遭災禍。

  他這一聲怪哉是奇怪葉枯竟有一身修為卻半點沒有顯露,也是奇怪葉枯分明有一身法力怎么會去護一個狐妖。岳丘與葉枯都是人族,在他想來,理應是他們兩人一致對外才是,畢竟這狐妖雖然大多都是絕色佳人,可又哪里能入得他們修士之眼?多是被那些家財萬貫的的富賈或是高官養在家中,作個婢子侍妾,顯出些面子來。

  “這道友卻是糊涂,那狐妖害了人命,他卻還護著,算了算了,尋常人的性命在我等修士眼中又算得什么,由得他去吧。”

  這便是族與族之間的差異,妖獸與妖族如此相近卻仍是不被后者接納,更莫說自詡為天地靈長的人族了,自是不太可能看得起妖獸。

  葉枯帶著江梨行于林間,見那岳丘并沒有追上來,便漸漸的慢了腳步,將抱著的人兒放了下來。

  這山林間仍是有些濕潤,水意浸了樹上老皮,潤了地上腐葉松針,散發出一股清新的氣味來,恰又有幾方頑石隨意地砌成了一個景,用幾顆新筍,幾蓬新草綴了,襯出一方木石景色來。

請記住本站域名: 黃鶴樓文學
書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