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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刮骨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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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鴻蒙流轉,虛無涌動,有兩道渺小的身影攀伏于如小山般的勢龍之上,周遭迷霧朦朦,是地龍在馭,載著葉枯與上官玄清穿行于山川大勢之中。

  勢龍吼出一聲凄厲哀嘯,碩大的龍眸中神光不再,整條龍身變得虛幻,勢龍昂首,艱難地轉過頭顱,死死的盯著兩人身后的虛空,好似那里有什么葉枯與上官玄清二人無法窺見的存在,扼斷了它周身生機,不允許它再行半寸。

  葉枯側目看去,那里分明只有團團迷霧,只有紛亂繁雜的天地之“勢”在排列演化,不見他物。

  “吼!”

  勢龍吼聲凄然,那聲音中似有莫大的悲苦,莫大的不甘,它本是龍脊的一段,挑起無邊北域,卻被人以莫大神通生生斷去,奮起抗爭,卻不過是中了餌、上了勾的大魚,遭屠于百丈深淵之中,怨念滔天卻不見天日,不甘欲狂卻力不從心!

  這最后的哀鳴,凄愴嘯戾,似風里殘燭,依然無法改變什么。

  “呼!”

  似有極短促的輕響,本是回光返照的生機似燭火,勁風一吹,便被掐滅于風中。

  勢龍眼中神光全無,龍角不再,生機徹底消散,本是天地山川大勢所化的萬丈龍軀也如煙霧般散去,回歸于冥冥天勢,于周遭的“勢”混作一體。

  葉枯與上官玄清心中一跳,一股強烈的危機襲上心頭,失了勢龍庇護,以他們凡骨之軀,如何能于這純粹到極致的“勢”中尋得生路?

  本在兩人眼中尚且有跡可循,溫順而各司其職的“勢”霎時變得狂暴而洶涌,迷霧在翻騰,虛空在抖動,竟開始變得不穩定,寸寸龜裂,永恒的黑暗中閃爍出奇異的光華,似七彩,又似玄白,好不瑰麗。

  可惜這萬萬不是什么祥瑞,而是虛空將要破碎的不祥。

  兩人無心欣賞,躁動的“勢”似發狂一般翻涌不休,化作凌厲的罡風似刀子般向著兩人刮來,葉枯與上官玄清似遭凌遲酷刑,被千刀萬剮,皮開肉綻,刀過血飄,一道道血痕自兩人肉身綻開,血瓣似花開了又謝,謝了又開,不消片刻就將他們裹成了血人,模樣凄慘。

  似暴風,又似驟雨,是狂風驟雨,打的兩人已然麻木,如冰渣,又如火苗,只讓兩人昏天黑地,辨不清冷熱,分不出陰陽!

  接撞如暴風似急雨而至的痛楚讓葉枯只想死了方好,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張開了口,只知道張口也萬不能言,這里只有純粹到極致的勢,容不得半點他物作瑕疵。

  上官玄清又何嘗不是如此,那凌厲的罡風刮來,當真是讓人生不如死,血肉寸寸刮離,翻來覆去的痛楚直入心扉,她自幼便是嬌生慣養的身子,哪里遭遇過這般酷刑,只在心里把什么葉枯、什么凌云逸、什么勢龍都罵了個遍了,卻仍是不解氣,不解痛。

  什么三千經卷,什么太玄、什么荒、什么古舊劍尖、什么銅塊、什么玄陰,統統無用,葉枯只恨一身修為不復,落得個紙般薄的命數。

  仰臥一旁一動不動的老人似是不受大“勢”罡風吹刮,一身古舊道袍沉寂,他好似獨立于這方天地之外,萬法不侵。

  勢龍生機已經消沒,橫渡虛空便成了一場泡影,只是此事善始卻難以善終。這是天大的災難,橫渡虛空中途遭劫,在那迷霧翻涌、大“勢”涌動處裂出一道道大裂縫,奇異的光華自其中綻出,虛空在顫抖,即將開始崩塌!

  如刀的罡風更是讓兩人無法調動平日間勤修苦練的玄法,這是天地最本源的力量,容不得人有半分抗拒,兩人身處風暴之眼,那微末的修為如同皓月下的螢火,映不出半點生的希望。

  眼睜睜看著死亡逼近卻無法反抗,這無疑是一個漫長而絕望的過程,好在鮮血如簾,早已將葉枯與上官玄清的雙眼遮蔽了,見不到這令人心生絕望的一幕。

  “咔嚓咔嚓。”

  終于,迷霧褪去,大“勢”亦不存了,只余下了永恒的黑暗、永恒的虛空如蛛網般裂開,已有絲絲虛空風暴透過裂縫灌入其中,這方本是由“勢”交織而成的天地承受的力量終究是到了極限,轟的一聲破碎了。

  那滿頭枯發的老人本是周身沉寂,此刻卻有道道玄色神華涌現,他仍是一動不動,卻有一股驚人的氣勢涌起,那枯朽的身軀此刻如同出鞘的絕世神兵,鋒芒畢露,那一股力量讓人心驚,似可輕易洞穿這天地最本源的虛無。

  玄色神華穿透了破碎的虛空,將葉枯于上官玄清兩尊血人護在其中,寶身如淵,連通無垠大道,老人肉身似是一座蒼茫山岳,于虛空風暴中巍然不動,一只手似是無意識地劃動,一枚古拙的道紋被勾勒而出,如江河般的道韻滔滔而起,道韻與這片正在崩塌的虛無格格不入,竟是定住了一方空間!

  信手成文以載道,難以想象這是何等道之境界,又是何等莫測法力,若是葉枯清醒定會識得,這一枚定住了虛空的道紋赫然便與當初辟出一方小天地,替他當下了沖虛靈焰之災的道紋長的一模一樣。

  一切都在湮滅,好似回到了天地初開之時,極致的虛無在破碎,大音希聲,大象無形,道隱無名,一切皆已不可聞,不可言、不可說。

  “啵!”

  “啵!”

  “啵!”

  三道身影自虛空中被震出,莫要看方才虛空破碎聲勢駭人,好似天崩地陷辟了混沌、崩了四極一般,可當三人重返古夏的蒼茫大地時卻僅僅如那從水底升至水面的氣泡,只在這浩浩天地中點出一點輕微聲響,泛出一圈輕微漣漪。

  天道玄妙,大抵如是。

  勢龍被屠,虛空破碎,橫渡虛空自是無果,他們并沒有如所想的那般駕馭地龍橫跨一域之地,而是仍在北域境中,僅僅行出了千余里,墜落入一座人跡罕至的山崖之底。

  萬幸的是,縱使以凌家的手眼,也斷不可能覆蓋了這千里方圓,想那以神紋封鎖一片山川地脈已是惹得諸多修士不滿,只是大多人敢怒不敢言。

  若是要封鎖這千里方圓,有心為之,也不過舉手之勞,只是怕空費了人力,還要落得個結怨天下修道人的口實,得不償失。

  更可況凌家布下大陣本意并非鎖人,更多的是鎖山川,定龍脈,只可惜人道萬算,都當不得那天筆一判,無奈勢龍那殘存于囚龍大陣中的生機被葉枯以孽氣勾動,他與上官玄清馭龍而行,破了神紋陣勢,橫渡山河脫身而去。

  崖底天日難見,卻另有一方天地,難見草木,只見得在三人不遠處有一片大水潭,方圓二十余畝,黑幽幽的,寂靜如一大方頑石,水面無波無瀾,透出陣陣令人心悸的寒氣。

  說是難見草木,卻偏偏在這碧潭邊生長著數片墨綠的苔蘚和一些低矮的叫不出名稱的草木,離的潭水遠些也不覺寒意浸骨、墮指裂膚,只覺是一股爽利涼氣撲面,讓人神清氣爽,倒要道一聲自在才能一吐胸中快意。

  葉枯與上官玄清均是人事不省,便是再堅定的意志,再堅韌的心智,經歷了方才那似鈍刀割肉般的凌遲酷刑也都撐持不住,或許唯有那等閉了五感,封了六覺,絕了七情的大狠人才能不皺眉頭,不落眉角,不閃眼光。

  他們身上無一寸肌膚完好,皮開肉綻都是輕傷,有幾處甚至深可見骨,容顏盡毀,只能堪堪看得出是個人形。

  那于虛空破碎中都一動不動,信手成道紋定住了虛空的老人緩緩站起身來,身形仍是有些佝僂,雙眼渾濁,臉上有淚痕未干,似是將將才大哭了一場,將目光落在了身前的兩個快被鮮血裹成繭的“人形”上。

  他于勢龍橫渡山川時現身當中,本意應是欲借勢龍橫跨北域而過,去往某處所在,斷不是為了這區區千里路途。

  這位老爺子幾可謂功參造化,便是凌家那位以神虹作橋橫跨是十數里蒼穹的老人恐怕都及不上這位。

  他呆立了片刻,似是在回想些什么,又似是在疑惑,最終蹣跚著步子到了葉枯兩人身側,一人給了一腳,只聽兩聲“噗通”,便把葉枯與上官玄清都踹入了碧潭之中。

  別看這老爺子一副龍鐘老態,好似個棺材瓤子、風前殘燭,這腳上力道卻大的出奇,直接將兩個血人踹飛到了空中,砸入了碧潭中央,濺起好大的水花。

  黑幽幽的潭水中頓時浮起大片大片的猩紅,好似一朵朵綻開的花蕾,那雙眼渾濁,似風中燭焰般的老人向著潭中一抓,如提著兩只小雞崽般將兩人從潭水中撈出,定在水面,不至于沉入潭底一命嗚呼,無端作了對亡命鴛鴦。

  隨后又是兩指點出,玄白神芒自老者那老樹皮般的掌指之間落入潭水中。

  “噼啪!”

  如同冷水下了油鍋,噼里啪啦響成一片,那潭水本是幽黑,深不見底,此刻竟染上玄白之色,熱油遇冷水而四散迸濺,湖面上頓時有一顆顆大小不一的的珍珠亂跳,真應了那“大珠小珠落玉盤”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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