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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臥龍鳳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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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萇被周曷朱托孤。

  在一番收拾假扮之后,孔萇即帶著上黨的鄉黨、流民隊伍遁出安邑,朝著河內郡溫縣方向逃竄而去。

  孔萇這人不是高鼻深目的羯胡,也不是索頭的正宗匈奴人,他的祖上其實是諸胡雜交之后的混血,真是屬于哪一族孔萇自己都不知曉。

  而正是雜胡的身份,讓孔萇在屠殺漢人時非常的殘暴,歷史上寧平之變時,屠殺晉國十余萬人的胡將中,就有孔萇的身影。

  雖然年輕,但孔萇已經深得周曷朱信任,他不僅驍勇善戰,而且計謀迭出,很是不好對付。

  馬承的驍騎營騎卒在圍困城池時,重點主要放在了諸胡身上,對孔萇這等流民武裝并沒有多作關注,在看到隊伍中有老有幼時,還以為是一般的逃難的流民。

  孔萇帶著石勒離開后,周曷朱心中一塊石頭落地,行事做派更加的兇殘,羯胡將校也仿佛像是知道沒幾天好活了一樣。

  有勇氣的帶著部下與漢軍拼一個死活,沒有志氣的則依舊躲在城內,拿俘獲的漢人出氣撒野,一時間,安邑城中諸胡各懷心思,內斗者有之、自殺者有之、鬼哭狼嚎形如地獄一般。

  趙廣這一個多月就在安邑城外,城中的一舉一動沒逃過他的眼睛,這一次,在部下的性命和無助的百姓之間,趙廣選擇了前者。

  亂世求存,本來就需要一點運氣。

  趙廣也不可能救下所有人,他也不是圣母,他能做的就是盡自己所能,救下那些幸運逃過屠殺的漢人。

  河東真正的對手還沒有登場,周曷朱不過是趁勢而起的一個羯胡罷了,還不算五胡十六國時期登場的梟雄豪杰。

  在這一方地盤上,趙廣真正關注的對手,是劉淵和劉弘兩個姓劉的人。

  劉淵到洛陽與劉禪攀親的事情,已經從晉國傳到了新漢,許多人把這個當作笑話來恥笑匈奴人想要姓劉想瘋了,但趙廣卻不是心頭一凜。

  劉淵是什么人?

  那是前趙的開國皇帝,無意義的事情,劉淵絕對不會去做。

  在歷史上,劉淵在滅晉建立前趙之時,打的旗號就是復興漢室,甚至于前趙的旗幟、將卒的甲袍也和蜀漢一模一樣。

  劉淵和劉禪攀訂,這是想要變相獲得那些對復漢有想法的漢族士人的認可,為自己以后建立國家吸納人才。

  劉淵的野心絕不僅僅是匈奴五部大都督,他所圖的是統一整個大漢的版圖。

  一山不容二虎。

  一桿復漢的大旗下,也容不下兩拔人。

  離石。

  戰國為趙國的離石邑,秦統一之后屬太原郡,在曹魏黃初二年置離石縣,這里也是匈奴左部的中心區域。

  劉淵和劉宣洛陽一行,收獲頗豐,不僅和劉禪搭上了關系,而且還和蜀國滅亡后的一些舊臣牽上了線。

  趙廣猜測劉淵以復漢為借口,行竊國之舉。

  劉淵也的確如此,在認了劉禪為舅舅之后,劉淵和劉禪諸子的關系也更加密切起來,一些跟隨著劉禪投降到晉國,卻又一時失意不得重用的前蜀國官員,也紛紛的離開洛陽,前往離石尋找仕途晉升的機會。

  其中最為知名的有三人:閻宇、黃皓和文立。

  閻宇在潼關被文鴦一頓胖揍之后,算是徹底的在司馬炎面前顯了原形,失了分數,不過,閻宇這種人生命力也是頑強的很,司馬炎不用,他就另尋了劉淵這個新主子投靠。

  和閻宇一向交往莫逆的黃皓也是一樣,這個被劉禪寵信的前宦官在洛陽一通折騰,送出了無數的財帛,也沒讓自己融進晉國宦官的圈子里,最后也只能又回到劉禪這邊,看看還有沒有好的機會。

  司馬炎雖然為人還荒淫,但身邊用的人誰有能力,誰就是幸臣還是分的清的,黃皓這等貪財又致失國的小人,怎么可能得到重用。

  文立的情況稍有些不同,這位譙周的弟子在到了洛陽之后,很快就和玄學名士們打成了一片,他寫的文章詩賦也被人稱贊不已,名聲是打出去了,但隨著譙周身敗名裂,文立也跟著失寵了。

  人以類聚,物以群分。

  譙周這等假圣人,不僅被巴蜀的仕子不齒,同樣的也為清高的晉國文人所看不起,文立受不了他人質疑和嘲笑的目光,一怒之下也投靠了劉淵。

  劉淵來者不拒。

  這些蜀國的舊臣在漢人那邊是垃圾,到了人才匱乏的匈奴五部,那就是一塊塊的寶,劉淵有信心,只要他用好了,就是再被人不齒的人,都有用武之地。

  閻宇、黃皓、文立等人到達離石的時候,正值趙廣率軍圍困安邑之時,為了避開漢軍的進攻鋒芒,劉淵的智囊劉宣也是費了不少的心思,謀劃了一條由洛陽至河內郡,再由河內郡到離石的迂回路線。

  劉淵為了迎接閻黃文等人到來,在離石城中舉行了一場隆重的宴會,參加的人,除了這些前蜀國官員外,還有匈奴各部的豪酋、部帥,當然更少不了助興的女子舞蹈。

  一眾人酒喝著喝著,就不自禁的談到了眼下河東的情況。

  黃皓斜著一對三角眼,尖著嗓子第一個跳了出來,叫嚷道:“趙廣那忘恩負義的狗賊,當年要不是我力挺他成了翊軍將軍,哪會有今天。”

  黃皓記性倒是真不錯,江油關之戰后,蜀漢朝堂商議趙廣的升職,黃皓為了對付諸葛瞻、宗預等人,確實幫著趙廣說了句話,這點微末的功勞還真算不得什么,但黃皓卻始終記在心里,并時時拿出來炫耀一番。

  人性就是這般真實。

  有些落魄之人總想著大人物發達之后,能記起自己當年的恩情,但實際上,當年是什么情況大人物也未必知曉的那么詳細,就算知道了也可能不認為你的幫助有什么作用。

  文立聽黃皓又在炫功,眼睛里盡是鄙夷,這是在劉淵的宴會上,黃皓卻大談特談趙廣如何如何,當真是不知死活。

  接替父親劉豹當上匈奴左部帥,隨后又成為五部大都督的劉淵在政治眼光、手段上已經很有心得,他坐在正中間的位置上,眼睛不住的打量來投的前蜀國眾人。

  酒是穿腸毒藥。

  酒也是顯形的好東西。

  喝了酒后的黃皓狷狂之意,劉淵看在眼里,記在心里,不過他的臉上依舊風清云淡,笑意盈盈,沒有顯露出絲毫的不耐來。

  小人也有小人的用處。

  比如用黃皓去對付劉禪,那就是一把極佳的利器。

  在宴席散了之后,劉淵親自將黃皓送到驛館,劉宣那廂已經將文立和閻宇安排到了別宅之中,這特殊的待遇和對待黃皓表面的功夫一比較,文、閻二人頓時對劉淵好感倍增。

  “廣休、文平,此處甚是幽靜,你們且住于此,有什么需要,盡管和宣叔祖說來,今日宴上,我看兩位欲言又止,不知可有計策教我。”劉淵一揖到地,對文立和閻宇說道。

  文立在蜀中也是名士,見劉淵如此禮遇,心中也甚是感動:“大都督言重了,其實對付趙廣這等莽夫,關鍵還是要在實力上超過他,一倍不行,就二倍,二倍不行就三倍。”

  頓了一頓,文立神色猙獰,沉聲道:“縱算他再是神勇,也一樣雙拳難敵四手。所以,趙廣的偽漢現在拼命往關中擄人,我們就要想方設法進行阻止,從安邑到蒲津關這一路,絕不能讓它太平了。”

  劉淵聽到這里,先喜后憂說道:“襲擾敵之后路,本是我匈奴騎卒的強項,但是偽漢趙廣的麾下也有一支騎軍,要是撕殺起來,只怕我們不是對手。”

  閻行一直沉默著,這時終于開口道:“大都督,趙廣那廝的騎軍之如此厲害,多半依仗著新式的馬鞍、馬蹬等東西,要是大匈奴的勇士也是一樣的裝備,漢人怎么能比得過自小生活在馬背上的民族。”

  劉淵聽閻行、文立將漢軍的軍事秘密說了出來,不禁大喜過望,連連拍著大腿道:“昔日昭烈皇帝有諸葛亮、龐統二位賢才輔佐,終于三分而得天下,如今我劉元海得廣休、文平二位,就是有了臥龍鳳雛,真真是大事可成,大業可期。”

  文、閻二人見劉淵將他們兩個比作諸葛亮、龐統,心中也是一陣歡暢,郁郁不得志許久之后,終于有賢主看到他們的能力了。

  不過,劉淵這比喻好倒是蠻好,但諸葛亮是操勞成疾而死、龐統更是出征巴蜀時被亂箭射死,二人的結局都不太好。

  欣喜終于有漢人輔佐的劉淵高興之余,又和文立、閻宇再次小宴了一會,酒醉之后第二天早上很晚才起來。

  在與劉宣進一步商量后,劉淵決定把文立留在身邊,當作重要的謀士時時詢問。

  至于進獻了馬掌、馬蹬、馬鞍技術的閻宇,則放到河東戰場上考驗一把。

  要是閻宇有能力與趙廣扳一扳手腕,打一、二場勝仗,那以后就是他大匈奴的一員悍將,反之要是敗亡了,那就不損他劉淵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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