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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八章 少年中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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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日初升,其道大光。

  河出伏流,一瀉汪洋。

  潛龍騰淵,鱗爪飛揚。

  乳虎嘯谷,百獸震惶。

  鷹隼試翼,風塵翕張。

  奇花初胎,矞矞皇皇。

  干將發硎,有作其芒。

  天戴其蒼,地履其黃。

  縱有千古,橫有八荒。

  前途似海,來日方長。

  美哉我少年中國,與天不老!

  壯哉我中國少年,與國無疆!”

  朗誦聲緩緩地傳了出來,既清脆,又悅耳。

  張居正眉毛微挑,眼睛睜大,站在原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幕。

  站在他身后的申時行和張四維臉上也全都是不敢置信的神情。

  在他們面前,是一個年輕人領著一群年輕人。

  為首的人穿著明黃色的練功服,手中揮動一把直刀。每揮動一次,口中便吟誦一句。

  在他身后的那些年輕人也跟著一起揮刀、一起吟誦。

  動作整齊劃一,氣勢瞬間升騰而起。

  “此文了不得啊!”申時行在一邊說道:“只是不知是何人所作。”

  這篇文章當然了不起,這是梁啟超所著《少年中國說》,傳揚后世,其中蘊含的精神自然非常非常值得人思索。

  朱翊鈞把它寫出來之后,直接就教給了宮里這幫年輕人。

  一邊教他們,朱翊鈞一邊和他們一起練。

  一來是希望培養這些人的愛國心;二來也是讓自己不要懈怠,不要忘記立下的志向。

  “這是陛下作的。”陳矩站在一邊,瞇著眼睛笑道。

  聞言,張居正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尤其是張四維和申時行,臉上都有一些不敢置信,同時轉頭看向了張居正。

  你這學生這么牛逼,你知道嗎?

  張居正沉著臉沒說話。

  說實話,他不知道。

  只不過無論三人怎么想,有一點還是有統一的,能寫出這種文章的陛下,心里面自然是有想法的。甚至已經不能說是想法了,而是一種志向。

  陛下年紀不大,已經有了吞吐天下的志向,這對他們來說,心情就很復雜了。

  反倒是張居正,這心里面好像是最單純的。皇帝如此年紀就有如此志向,他是欣慰的,

  申時行的想法不多,反倒是張四維的想法是最多的。皇帝有了這樣的志向,對臣子們來說未見得就是好事。有了志向,就喜歡折騰。喜歡折騰的皇帝,有的人喜歡,有的人卻厭惡非常。

  喜歡的人想和皇帝一起折騰,那樣一來就有了上進的機會;不喜歡的人厭惡改變,他們不想折騰,所以也不會喜歡這樣的皇帝。類似于弘治皇帝那種,才是他們喜歡的。

  勤政,每天都忙得不行;仁慈,不輕易殺人。

  他們說點什么過分的話,皇帝也不生氣;他們干點錯事,皇帝也能放過他們。

  皇帝節儉,知道省錢,同時不與民爭利,說白了就是不和他們搶錢。

  善于納諫,愿意聽他們說話。他們說什么,皇帝都愿意照辦。比如把納糧開中改為納銀開中,讓鹽商大發一筆。

  至于邊關荒廢、戰備廢弛,這些就和他們沒關系了。

  對他們這么好的皇帝,怎么可能不是仁君?怎么可能不吹捧?

  必須要樹立一個榜樣放在那,讓所有皇帝都學學。

  有一個皇帝不這么干,那就是昏君,得罵他。

  像朱翊鈞這種皇帝,一旦折騰起來,就注定和仁君沒什么關系。挨罵是肯定的,只不過看怎么罵而已。

  強如太祖皇帝和太宗皇帝,不一樣被罵得不行?

  可是太祖皇帝的時候,普通百姓過得很好,有冤屈可以到中央去申訴;可以把官員綁起來到皇帝那里去告狀,半路上誰敢阻攔,直接殺無赦。

  老百姓真正的有冤可申、有狀可告,真真正正的有皇帝為你做主。

  這些東西,他們看不見。他們看見的是朱元璋殘暴,看見的是朱元璋貪污四十兩銀子就剝皮充草。這還不殘暴?

  他們看見的是朱元璋大殺功臣。至于那些功臣干的那些亂糟糟的事情,他們看不見。

  你不聽我們的,你就是昏君。

  你敢殺我們?

  殘暴,殘暴不仁!

  看當今皇帝這個樣子,張四維幾人的思維都發散出去了。

  恐怕朝廷又要進入多事之秋了。該怎么辦呢?

  朱翊鈞懶得搭理他們,練完了刀,就把刀扔給了陳矩,邁步走了過去。

  張居正三人連忙向朱翊鈞行禮道:“參見陛下。”

  “免禮。”朱翊鈞笑著坐了下來,伸手接過六姑娘遞上來的手巾擦了擦汗,又接過溫熱的茶水喝了一口,這才舒了一口氣。

  “今天三位愛卿一起來,可是有什么事?”朱翊鈞笑著問道。

  “回陛下,的確是有事。”張居正三人連忙答應道:“罷黜衍圣公的圣旨已擬好,可以昭告天下了。”

  “還有,派往山東的人員已經選好,名單請陛下過目。”

  “另外,山東土地清查的事情已經完成,新編訂的魚鱗冊已在送來的路上。山東的官員們也上了奏疏。”

  朱翊鈞靜靜地聽著,沒有發表什么話。

  等到三人絮絮叨叨的說完,朱翊鈞這才轉頭看向張居正說道:“張先生,這些事情你做主就好,不必都告訴朕。”

  說著,他擺了擺手道:“陳矩,全都送去司禮監批紅。”

  看著朱翊鈞隨意的樣子,張四維的瞳孔微縮。

  他算是看出來了,當今陛下對自個兒的這位張先生還真的是這么看重。

  這么一大堆事情聽了一遍,就全都任由張居正做主了。

  就這份信任,根本就不是常人所能夠匹及的。

  再看向張居正的時候,張四維的目光之中充滿了“了不起,真了不起!”的感嘆之色。

  張居正坐在那里捋著胡子,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

  “關于清查土地的事情,臣覺得是不是可以在全國開始了?”申時行這個時候緩緩的說道:“山東那邊的反饋還不錯。”

  “張先生做主就好。”朱翊鈞擺了擺手說道。

  申時行無奈地看了一眼張居正。

  你說你帶我們進宮干嘛?

  難道就是讓我們聽一句“張先生做主就好”?

  這話由皇帝說出來,你很高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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