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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1章 天哭(3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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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是蒙蒙細雨,忽然天降雷霆。

  幾十道紫色的電光,從四面八方的云層上,降落下來,鏈接到方云漢手里的那把刀上,一同劈了過去。

  道狂手中的筆向前一點。

  柔軟的狼毫觸及到了刀尖,充沛無比的電光,聚集成熾烈至極的能量光束,從這支筆的另一端被引導貫射出來,擦著道狂的臉,飛向他身后。

  光束射出了這片湖面,落入了與這片湖泊相接的大運河中。

  直徑三十多米的一片水面,在這條光束貫射進去之后,就泛起大量的水泡。

  成百上千條細長的電光在其中游走竄動。

  轟然炸起一道粗達三十米左右的水柱。

  方云漢暴怒的一刀,居然被道狂以這樣的方式化解,手中的毛筆,甚至沒有完全損毀。

  “啊!”

  他接了這一刀之后,恍然大悟,“你是為了湖底的那些骨頭,而如此憤怒吧。”

  “倒是忘了,五年沒干過這些事情,忘了把那些骨頭掩得更深一些。”

  “今天之后,無名還有朝廷那個,大概都要來殺我了,真是麻煩。”

  這個人,完全沒有對這件事情的半點悔恨不該的意思,只是好像,對自己忘了處理的更隱蔽一點,而遺憾。

  對于這種人,方云漢已經無話可說。

  他已經起了真火,全然不會顧及著只用紫雷刀法了,一刀在手,先盡情宣泄體內的力量。

  磅礴的刀光揮舞出來,掃了一圈,整個島嶼上的各種建筑物,又整體的矮了一截。

  道狂的身影,出現在水面上的那座大鐵箱上,他的身影依舊潔凈,但到了這個時候,才能夠看得出來。

  原來這種干凈,根本是一種疏離于人情,滅絕了人性悲憫的“空無”。

  他身體上的不同部位,所具備的那種吸引別人關注的效果,其實是一種因正常的人所不能理解,所以想要在驚恐的同時,去靠近的黑暗。

  就像是面對一無所知的洞窟,越多的人一去無回了,越引人探究。

  下一個瞬間,道狂腳下,原屬于天哭殿地下第九層的結構,就被一道刀氣從中劈成兩半。

  里面的東西終于顯露出來。

  那是一個個由上品水晶打磨而成的桶狀物,里面存滿了不知名的液體,而在液體中,浸泡著單獨的器官。

  有的是一條脊椎,有的是一根頭發,有的是一只手掌,有的是一顆心臟……

  那心臟熾烈如火,還在砰砰跳動,手掌屈伸不停,掌心里皮膚褶皺著,忽然張開了一只眼睛。

  脊椎如同活著的蟒蛇一樣,在不停的游動。

  頭發靜靜的存在于那里,但如果眼神足夠細致的話,會看到發絲的表面,遍布著無數開合的利嘴。

  道狂身躍長空,躲閃著刀光,口中猶自傳出一道道聲音。

  “其實,早在五年前,我就已經明白了,人體雖然是那樣脆弱的存在,但其中包含的奧秘,卻是永遠研究不盡的。”

  “我從前直接無視了他們的生死,摧殘著他們的潛力,那是一種最蠢笨的做法。”

  “只有讓他們都活著,讓本該病死的也都活著,才能看到更多的可能。”

  他的身影又回到已經被劈開的那第九層結構之間。

  半個鐵箱子傾斜在水面上,另外半個已經幾乎完全沉沒。

  “所以你看,這些從人的生命之中,創造出來的新生命,擁有多么奇妙的潛力,對武道的修行,更是可以說具備著劃時代的價值,你不心動嗎?”

  紫光暗暗。

  一把刀凌空而至,刀口向上,無聲無息的從道狂背后穿刺過來。

  道狂側身閃過,在他前方,方云漢的身影,出現在那些水晶之間,接刀掄劈。

  半個鐵箱炸開,水晶融化成飛散的液滴。

  長著眼睛的手掌,會飛的脊椎骨……里面的所有東西,在脫離了液體之后,于空氣之中開始尖嚎、逃竄。

  但是熾盛的雷火,在水面上暴起,向著半空中一卷,便把它們全部吸入其中,當場焚滅。

  這一圈轉動如輪的雷火,又往水面下一沉,斜著排開大量的湖水,切開了已經沉入水底的那半個鐵箱。

  膨脹開來的火焰,把四周的水瞬間變成液態,引發一場劇烈的爆炸,電光也隨之將那一半的異常生物毀滅。

  急劇的向著天空中沖擊的灼熱氣流一側,方云漢的步伐在水上一步步踏去,提刀追斬。

  相比于他背后那條,直接噴涌到云層之中的扭曲高溫氣柱。

  這個時候的方云漢,行動之間制造出來的動靜,異常詭異的,降到了極低的程度。

  簡直就像是從天上的雷霆,化作了水面的飛蟻。

  但是,面對著踏水而動,閃爍斬至的那些纖薄刀光,道狂反而失去了之前講解不休的從容。

  之前方云漢手中那些肆意揮霍的能量,就算是有著斬斷山岳,攻破島嶼的力度。

  對于道狂而言,也像奔騰的烈馬一樣,只要在恰當的位置放下一個小小的釘子,就可以輕易的使之崩潰、自毀。

  他就像是一個預言者,只需要事事提前一步,做出一些微小的排設,就根本沒有傷到自己的可能性。

  然而,當烈馬變成飛蟲之后,預先設下的那些排布,就全然失去了用處。

  在察覺到危險的動靜之前,輕輕的一叮,就已經可能奪去了預設者的性命。

  天上的煙雨依舊。

  湖岸邊的那些人們,驚駭于遠處湖上發生的災難。

  駕舟而去的第一邪皇等人面色凝重。

  酒樓的窗前,拋著一錠金子玩得劍岳,忘了伸手去接。

  那錠金子落入湖水之中。

  湖上的波紋放開,遠處的道狂,往這邊看了一眼,這一處窗口的三個人便都收入眼底。

  上挑之后,又順勢抬高重劈的刀刃,忽被毛筆的頂端一撥。

  道狂換了一種握筆的方法,沾滿了朱墨的狼毫,藏在掌心之中,修長的筆桿,仿佛成了一柄短劍。

  方云漢進,他就退,刀來,劍就迎。

  他們兩個頃刻之間在這座煙雨密布的湖面上,不知舞去了多長的距離。

  刀劍揮舞過的軌跡,更是一定會比這段距離,還長上數倍。

  但是方云漢的每一刀,都被清清楚楚、輕輕巧巧的接了下來。

  以至于他這樣暴烈的殺氣,竟然在旁觀者的眼中,被演繹成了舞蹈似的。

  憑著升華天刀的境界,方云漢的刀法,大氣處可以一舉泰山,細微處可以明斷秋毫。

  現在的這個狀態下,道狂是絕不可能再像剛開始的時候,以一些卸力引導的技巧,使刀勁自毀,刀氣擊空。

  那是一種更深層的防御和轉化。

  刀與筆相接。

  方云漢真切的觀察到了。

  在那一下碰撞之中,他的刀上宣泄出去的元氣,甚至包括刀本身的動能,都被從虛無縹緲的形態,轉化成了真實存在的物質。

  本來驚天動地的能量,變成了真正的物質之后,就是那么幾許飛雪一樣的渺小晶體。

  混入煙雨,迸射無蹤。

  ‘能量和物質的轉化,好像是……’

  “元天劍訣!”

  劍岳啪的一掌拍在窗臺上,雙眉幾乎是氣的豎了起來,“老子呸他一臉,這人之前身上一點劍意都沒有,怎么突然就能使出老子的絕招?!”

  小船上,第一邪皇道:“天哭經。”

  天哭經的起源,據說是造字圣人倉頡老祖創造的第一個字。

  在這個字寫出來的時候,就道盡了世上的一切秘密,天雨血,鬼夜哭。

  就算是倉頡老祖自己,都在那一刻,因為知道了太多,而心生恐懼。

  后人或許未必能如倉頡本人一樣,達到開創者的境界,但是,只要能夠掌握《天哭經》,理清其中的脈絡,據說也能深入一種神奇莫測的層面。

  那個時候,執經者,只要見到了,就會理解,只要理解了,就能重現。

  岸邊,雪緣道:“不管天哭殿主到底能夠通曉多少秘密,哪怕只是能夠施展這一路元天劍訣,豈不是就已經利于不敗之地?”

  步驚云搖頭:“不,元天劍訣的缺陷就在于,那終究只是劍法。”

  只要是劍法,就會有破綻。

  如果能夠攻入破綻的話,那么,劍法根本阻攔不到,接觸不了,自然,也無法將攻擊力,轉化成物質。

  在他們想到這件事情的時候,方云漢已經比他們先想到。

  并已經付諸實施。

  更已經成功。

  到了如今,方云漢見識過的神功秘訣,早就已經是數不勝數。

  假若是單比招式的復雜,他可以讓自己的招式,復雜到超越此世一切招法的范例。

  只是一套元天劍訣,又要怎么抵擋?

  紫色的雷光,夾雜著白色的焰尾回旋。

  筆桿被回旋的刀背磕斷,無塵的道狂,胸前添了一道斜著的裂隙。

  雖有傷,卻無血。

  道狂眼中的痛苦,在這一刻不知增長了多少倍,但卻并不是因為受傷。

  他的心中在癲狂的念著。

  “又出現了,又出現了,又是我不理解的東西。”

  “這個人難道不是這個世界上的人嗎?或者他用的武功,不是這個世界上的武功?”

  “天啊,你讓我知道這么多,又讓我知道不知道的更多,那我什么時候才能知道所有呢?!”

  從狂妄到不狂,從殺人到不殺,從萬千雜念到一心癡迷。

  “我要改變多少次,才能是最快的,通往知者的途徑?”

  除了他自己以外,不會有人知道。

  在方云漢來到這個世界的一剎那,他就已經看到了那一刻的未來……

  也即是,這一刻的場景。

  未來是沒有定數的,那個時候,如果他召回自己的護法,未來就會走向其他的路線。

  其中有幾條路線,道狂甚至可以讓方云漢成為他的好友。

  同樣具備求知熱情的兩人,只要隱藏一些東西,是很容易變成同道的。

  然后,這個同道,會給他帶來很多的收獲。

  但是,道狂厭煩了。

  他能夠看到很多種未來,但是看到的每一種未來,都只有片段,他無法知道,在這些片段過后又會發生什么。

  這樣,太無聊了。

  于是,他選擇了這種未來。

  在這一條走向未來的發展路線里面,他所看到的片段是最短的,也意味著,他可以更快的去看看片段之后的未知。

  “而那個片段,截止此刻。”

  道狂眼中的痛苦,攀升到了一定的程度之后,停頓了。

  十年以來,他終于……終于……再一次感受到了一種放松。

  仍在怒焰之中的方云漢看到,他的對手神態莫名的變化了。

  “云漢。”

  那罪該萬死的邪魔,開始笑,“你見過,沒有未來的道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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