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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章 平淡過度(4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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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至十一月之中,應德鎮的氣候嚴寒,從入夜到凌晨,有時候的氣溫,冷的人懷疑天空中的云層都被凍結了。

  不過百姓都要為生計奔波,天氣再冷,該早起的還是要早起,最多就是多披幾件衣服,瑟縮著活動手腳,寄希望于到日出時分,身上會變暖和一些。

  王多才今天起床,先在自家菜地之間活動了一下,又端了一碗熱氣騰騰的稀飯,到隔壁去送給楚家的老母。

  楚家老母聽到敲門聲,起床開門,接下了王多才手里那碗粥,感慨著說道:“小王,都這么長時間了,你每天送來一碗粥,實在是太不好意思了。你等等啊。”

  她轉身到屋內,把粥碗放下,抓著一個虎頭帽子、一雙小虎頭鞋出來,說道,“我這也沒什么好答謝的,就這兩件東西,送給你家孩子吧。”

  這老婦人病了有一段時間了,雖然最近病情減輕了一些,但是仍然比往日多了些嗜睡的毛病,拖著病體做的一些手工活計,工錢也要比從前少了不少。

  家里沒有多少余糧,她每天只吃兩頓甚至一頓,早上的這一碗粥,對她來說意義不小。

  其實,每天這樣粘稠的一碗粥,持續了這么長時間之后,對于王多才家里來說,也不是特別輕松的事情,他妻子最近已經頗有微詞,認為鄰居間的幫襯情分,早在楚家老母重病的時候就已經盡到了,實在沒必要繼續堅持。

  只有王多才自己心里明白,他之所以這么盡心幫襯著,除了一點基于鄰居間的情誼,更多的還是因為那一天晚上發生的事情,那一段至今仍讓他覺得疑真疑幻的經歷。

  一頭牛,長出了滿身的火紅鱗甲,急速奔跑的時候,四蹄之間幾乎有火光,它會寫字,更自稱是楚三思。

  這樣的事情,或許都能夠與不知道哪個年代流傳下來的,觀棋爛柯、葉公好龍等等帶有夢幻色彩的故事,相提并論了。

  不過,即使在王多才回到鎮上之后,眾人針對他被怪物帶走這件事情議論了許久,他也只是支支吾吾,含糊不清的敷衍,因為一種說不清的情緒,沒有說出實情,借此博取旁人關注。

  此刻,王多才見到虎頭帽子,便又聯想起了那顆牛頭,連忙擺擺手,說道:“這……”

  轟!!!

  外間忽然傳來一聲巨響。

  王多才一愣,扭頭看去,只覺這聲音離得好像挺近,也不太像是雷聲。

  鎮上已經有人靠近了發出巨響的地方,不少人家推門開窗,舉目望去,交頭接耳的議論著,接著,一聲尖銳的驚叫傳來。

  “神像壞啦!!”

  這一聲可非同小可。

  所有聽到這句話的人,都急急忙忙的出門,上至六十余歲的老者,下到五六歲的小孩,都像原本神像所在的位置聚攏。

  在應德鎮之中,值得大嚷一聲的神像,也就只有那么一尊。

  乃是幾個月前,有一位鐵大師帶人鑄造出來的紅蓮神像。

  那神像可都是用銅錢白銀所鑄,蓮莖粗壯,六葉相并,盛開的花形置于其上。

  雖然那位鐵大師已經走了許久,但眾人心中都存著那么一份富貴傳家、飛黃騰達的念想,鎮上每一戶人家,每日還都會去拜一拜。

  王多才也混在人群之中靠攏過去。

  他本來以為那神像或許是倒了,荷葉觸地,出現變形之類的情況,到了近前一看,卻嚇得滿頭大汗。

  那整座神像竟成了一地碎渣,被深深壓入地下,形成一個深約尺許、徑約五尺有余的陷坑。

  這顯然是被一股巨力砸擊所致。

  但是所有鎮民,怎么也想不到,有什么樣的東西能發出這么大的力量。

  神像,神像,本就牽扯到神鬼之事,不由得讓人往那方面去聯想。不少人兩股戰戰,覺得或許是妄求福份,惹來天罰,也有人覺得可能是妖怪眼紅,故意來壞了鎮上的福運。

  這陷坑周邊,人群聚得密密麻麻,議論聲嗡嗡不休,竟然一直從早上,吵吵嚷嚷的到了正午時分。

  眾說紛紜,也沒人能從中理出什么頭緒。

  半天時間空耗,大家實是說的口干舌燥,依舊沒有散去的意思,有各持己見的,覺得旁人說的太不合心意,竟然當場對毆起來。

  王多才也心煩意亂,擼了擼袖子,忽然心頭一驚,愣在原地。

  鎮上的人,今年入秋之后,脾氣好像都不怎么好,平時不遇什么事的話,倒還能和和氣氣的聊天,一遇上事情就免不了動手動腳的。

  可是王多才因為小時候與人爭斗,打折了人家小孩的鼻梁,家里賠了很多錢,漸漸養成一種能不動手絕不動手的性子。

  他至少已經有十二三年,連與人推搡的行為都沒有出現過。

  怎么最近又經常有跟人打架的念頭?

  正在此時,馬蹄聲傳來,一隊兵士涌入應德鎮,后面還跟著一群捕快。

  那些士兵一個個氣勢兇悍,捕快們也全都鋼刀出鞘,最前方的兩匹馬上,一匹坐著身穿魚鱗軟甲的壯年將領,另一匹馬背上則是一個布衣中年。

  刀刃矛尖反光,馬蹄噠噠,這些鎮民哪里見過這樣的陣仗,原本的火氣一下子就被澆滅。

  那壯年將領策馬向前,等人群在他前方分開一條路,馬蹄直往神像原本所在的地方。

  他也不下馬,看了一眼那個陷坑,手臂一揮,那些捕快連忙上前,十人排成一列,對著百姓們張開手中粗布畫像。

  畫像上的人臉,描繪的十分傳神,幾個當初與那些風水師接觸較多的人看了幾眼,不由叫道:“那不是鐵大師他們嗎?”

  壯年將領虎目一掃,朗朗道:“兇犯鐵風生一干人等,假借風水之名,蠱惑多處百姓,祭拜邪魔,暗行惡事,不勝枚舉,兼有私自熔毀銅錢等罪狀。”

  “自鐵風生以下,有王巴子、鐵成翼……等合共十名案犯,已然明正典刑,斬首棄市,望與此案有牽系者悉知,引以為戒。”

  眾人頓時一片喧喧嚷嚷,各個面上失色。

  壯年將領不理他們的議論,指揮兵丁,把陷坑里那些神像殘渣挖出,又掘出更下方埋藏的那些銅錢銀兩,只道:“此罪在鐵賊等人,受蒙蔽者,不予追究。”

  “你們各家各戶奉出的銀錢,稍后如實登記在冊,報予官府,半月之后,分發返還。”

  “切記,不可弄虛作假。若有一點數目難以比對,全鎮之人所得都要削減一成。另外,如果再有私下祭拜此邪魔形象者,一律從重論處。”

  此話一出,眾人噤了數息,極低聲的小心議論,鎮中長者上前,意圖與那將領交談。

  那個布衣中年漢子,則從馬上一躍而下,道:“楚區氏,王多才可在?”

  眾人一靜,紛紛扭頭,王多才愣了一下,上前說道:“我就是王多才,楚、楚家大娘身子骨差,不耐久站,先回去了。”

  “嗯。”那中年通背拳師從懷中取出一個錢袋、一張紙來,道,“楚區氏之子楚三思,已隨一位大人得了前程,只是唯恐日后事務繁忙,難歸故里,所以委托你幫他照顧家中老母。”

  “這一袋銀兩,你取用三成,七成用于供養其母,日后他的俸祿,每月月末,自然有人送到家中,也是如此處理。”

  說著,中年人把錢袋遞給王多才,順便展開手中那張紙,紙上是一個牛蹄似的印記,“這是楚三思給你的記號,你該認得。”

  王多才接著錢袋,看著那個印記,張了張口,想說什么,卻沒能說出聲來,過了片刻,才點了點頭,道:“我認得,我知道了。”

  “那就這樣。”

  中年拳師上了馬,轉身向著那個將領抱拳一禮,道,“我先行一步,將軍,暫別。”

  馬背上的將領也向他抱拳還禮。

  “哎!”王多才看著錢袋發了會兒呆,正想要再多問兩句的時候,忽然覺得身子一輕,就被拎上了馬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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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年人讓他指路,兩人到楚三思家中走了一遭,隱瞞了關于變成牛的事情,中年人把之前那套說辭,在楚家老母面前更詳細化的重復了一遍。

  到半個時辰之后,中年拳師才離開了這里。

  他策馬去了鎮外,在預先定好的地方跟楚三思會合,把鎮子里的事情說了一遍,末了,中年人問了一句:“你真的不再去看看你娘嗎?”

  楚三思抬了下頭,頭頂牛角頂起了一根斜枝。

  他保持這個姿勢不動,仔細的感受著這種只能四蹄著地的狀態,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中年拳師伸手折斷了碰到牛頭的那根樹枝,道:“那好吧,那我們繼續趕路,去追上會長他們。”

  提到會長兩個字,中年拳師臉上有些異樣的神情,夾雜著一點別扭。

  他在得知方云漢的名字時,就已經聯想到了當代的海皇,玄武天道的創立者。

  激動自然是有的,崇敬也有那么些許,對于力量的敬畏更是不缺。但是……還是太年輕了啊。

  就算早就對這一代海皇的年紀有所耳聞,但真正跟那個少年人站在一起的時候,那種沖擊感跟三言兩語的傳聞,可是完全不一樣的。

  楚三思心里憂傷抑郁,顧及不到對方的情緒,說到要趕路,悶頭就直沖。

  應德鎮距離多桑鎮,還有一段不短的路程。

  那也是鐵風生的考慮,如果靠的太近的話,僅隔三五里就有一個能讓全鎮人富貴綿延的風水寶地,也未免顯得太巧了些。

  次日傍晚,位于多桑鎮的紅蓮神像也被擊毀,當地縣衙的人得到消息,不久之后趕到,接手了這里的事情。

  至此,尹家鄉,水頭村,黃槐鎮,應德鎮,多桑鎮,鐵風生布下的這個大騙局,終于完全被根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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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次穿越進度:9

  “唔。”

  方云漢看著界面上的信息,對比了一下當初北方邊境毀掉那個石雕神像所得到的進度,微微點頭。

  雖然隨著自身實力的增長,進度條的推進也越來越困難,但是,這一次所毀的,可是五座神像,還要加上打殺了鐵風生他們所得的,一共才達到區區9。

  顯然最本質的原因,還是這些神像,跟北境幽魂搞出來的那座神像品質差距太大。

  這樣看來,像是當初那種極度危險的神像,直接不聲不響出現在大齊境內的可能性,還是比較小的,總的來說,是一件好事。

  進度條還可以用別的辦法來推動,大齊境內若是生了當初北方邊境那樣的大亂子,那些消失的生命,卻是無法挽回的。

  火堆邊上,中年拳師正在給楚三思喂餅。

  尹小草打量著方云漢的神情,見他不再沉思,就將手中一串羊肉遞過來。

  羊肉是在城中買好,鹵過的,只要湊在火堆邊加熱一下,就是色香味俱全。

  方云漢順手接來,道:“這里的事情處理完了,我就要去東海郡了,你確定要跟我去那么遠的地方嗎?”

  尹小草咬了一口自己手里的肉串,連忙咽下,點頭說道:“我很確定的。”

  剛才的肉有點燙,她吐了下舌頭,繼續說道,“我已經快要二十歲了,家鄉這邊,也沒有什么放不下的東西,本來就該出去走走。”

  方云漢沒有說話,拿著肉串也沒吃。

  尹小草看他一直沒有回應,想了想,三下五除二,把手里的肉串全都吃掉,將竹簽全部插入地下,說道:“恩公你不樂意的話,那就算了。”

  她心中默默說道:反正我自己一個人也可以上路。

  然后,她從懷里拿出一疊紙來,這疊紙張的一角用細線穿過,打了個死結,略作固定,像是剛開始裝訂的書籍,“這幾天,我抽空把夢里得到的那門劍法默寫出來了。想想也只有這個東西能報答你的救命之恩吧,你收下之后,我就可以安心回去了。”

  “哦?”方云漢回神,目光如燭,像是洞悉了尹小草的那一點小心思,就微笑著說道,“其實你想要出去走走,就是想要見到更多新奇的東西,是吧?”

  “啊。”這也沒什么好欺瞞的,尹小草點點頭。

  方云漢道:“我可以讓你更順利地見到更精彩的世界,但是,日后或許也需要你承擔更大的風險與責任,這樣的話,你還愿意跟我一起離開嗎?”

  “真的?”尹小草一喜。

  她之前想要跟方云漢一起離開,只是本能覺得方云漢要去的地方,肯定會有更多有趣的事情,沒有想過借方云漢這條線,獲得更多便利。

  可是既然方云漢主動提到,尹小草也不會傻到拒絕。

  她笑了一下,又不失認真的點頭:“我選擇做一個獵戶,也是時刻有著被野獸咬死的風險,更大的風險,對我來說,就是更刺激的體驗,我只怕沒有這樣的機會呢。”

  尹小草只注意到了風險,卻忽略了后面一個詞,方云漢也沒有再提醒她,只是點了點頭,轉而向那中年拳師說道:“你本來就是玄武天道的成員,也沒有什么見更大世面的說法了。”

  “不過相逢一場,我就直接給你一件東西,抵你這段時間跑腿幫忙所應得的報酬,也省了你以后帶著記錄再去兌換,如何?”

  中年拳師怎會拒絕,忙不迭的點頭說道:“全憑會長做主。”

  方云漢轉向新買的馬車,從車廂內取出一本書,道:“嗯。你性格不壞,但還是有一些暴躁,需要調和。練的是通背,善于鞭勁,那這個應該很適合你。”

  中年拳師接過,只見封面上寫著《武當太極十三式》。

  方云漢多看了他兩眼:“我好像還沒問過你的名字。”

  通背拳師連忙答道:“我叫祁中年。”

  方云漢記下,目光掃過兩人一牛,算是將這一番事件中所需處理的事情全部理清了。

  楚三思那邊,因為幽魂附體變異生物這種事件,還有太多不可測的地方,方云漢不可能隨意放他離開,由玄武天道以正常拳師的身價支付薪資,帶他回東海郡,是一早已經定下的事情。

  “好,休息一晚,各自啟程。”

  方云漢說罷,咬了一口肉串,眉頭輕微一皺。

  肉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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