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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孔老頭又又震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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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膳廳。

  “兄長,你也跟麥芽一樣餓死鬼投胎。”張昌宗忍不住吐槽的說。

  張易之奇怪的望向娘親和老弟:“你們怎么不吃。”

  臧氏皺著淺眉,這兒子真是的,剛弄出天大動靜,還吃得這么香…

  張昌宗措辭片刻,臉色略微有些凝重:

  “真的要全部罷黜?那我張家元氣大傷啊!官場講究一個蘿卜一個坑,到時候再安插可就難了。”

  張易之夾了口竹筍,細嚼慢咽吃下,然后輕描淡寫道:

  “趁這良機將家族清洗一遍,他們也該收斂氣焰了,再說一個家族不可能全是庸才,總不缺清正嚴明的,不管出自庶脈還是遠房偏脈,皆可提拔。”

  舉賢不避親。

  在人品能力差不多的情況,張易之自然會偏向族人。

  張昌宗皺眉不滿:“可你剛剛態度實在惡劣,簡直是在霸凌羞辱族老。”

  小麥芽腮幫鼓鼓,艱難咽下食物,小手摸著肚皮:

  “好啰嗦呀,有大鍋在,你怕什么,大鍋是無所不能滴!”

  一旁的臧氏舒展了眉頭,心無旁騖的吃飯。

  也對,老娘操心什么,一切有易兒在。

  易兒做什么都是對的!

  他就是家里的主心骨。

  張昌宗頓時垮下臉:“那我多余的是吧?”

  翌日。

  端門涼亭。

  張易之回歸本職工作。

  手邊一盞清茶冒著氤氳的熱氣,銅鼎里升起裊裊的檀香,味道很是宜人。

  陳長卿湊上來,唯唯諾諾道:“子唯,貧道冒昧問一句。”

  張易之嗯了一聲,靜待下文。

  “貧……貧……”陳長卿支支吾吾半晌,才顫聲問道:

  “貧……貧道沒得罪過你吧?”

  昨天之事傳遍神都城,當朝弒兄,簡直是個無情的狠人。

  陳長卿徹底嚇壞了,他時常待在狠人身邊,萬一做了錯事不自知。

  那就糟糕了,保不齊這狠人心情不好,一劍奪貧道性命。

  張易之抿一口茶,瞇著眼道:“你嫖娼的錢哪里來的?”

  “啊?”

  陳長卿驚慌失色,趕緊辯解道:“貧道沒去嫖娼,再說哪有錢財去銷金窟啊。”

  “呵呵…”

  張易之冷笑一聲,上下打量著這個眼袋浮腫,黑眼圈濃重的道士,毫不留情面譏諷:

  “一副倒霉相,缺乏精氣神兒。

  有氣無力,吊兒郎當。

  雙眼通紅,面露兇相。

  印堂發黑,霉運當頭。

  渾身酸臭,口氣重。

  面容憔悴,步伐散亂。

  站沒有站相,坐沒有坐相,行沒有人像。

  口出狂言,大事干不來,小事又不做。

  一瓶不滿半瓶亂逛蕩,出入賭場混跡于勾欄房。”

  “安敢說你沒去嫖娼,給我老實交代!”

  陳長卿被說得臊眉聳眼、羞愧難當。

  “你嫖娼不是一次兩次,錢究竟從哪來?”

  張易之拔高聲量,神情故作嚴肅。

  陳長卿沉默不敢回答。

  張易之漸漸有些不耐煩,“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哎呀。”陳長卿訕笑一聲,提著茶壺給張易之續茶,嘴上恭謹道:“貧道這是為主公分憂吶。”

  “說!”

  陳長卿迫于威勢,絲毫不敢隱瞞,只能全盤托出:

  “主公你是神都城萬萬少女寡婦的夢,她們心儀你,又自覺配不上你,所以會偶爾送些物件。”

  張易之盯著他:“例如呢?”

  陳長卿小聲囁嚅:“她們托貧道交給你,都是一些肚兜、汗巾、足襪,還有上等刺繡香囊……”

  “東西呢?”

  “我問你東西呢?”

  張易之這回真的有點生氣了。

  好歹讓我過目啊!

  陳長卿聞言后退十步,身體蜷縮著,訥訥道:

  “貧道…貧道一部分自留,一部分出售。”

  出售?

  張易之怒了。

  好你個臭道士,竟然掌握了財富密碼!

  難怪有錢去嫖娼。

  “自留做何用?”

  張易之目光變得玩味,似笑非笑問道。

  陳長卿臉龐瞬間漲紅,梗著脖子道:“士可殺不可辱,貧道打死也不會說。”

  “你呀,沒藥救了。”

  張易之搖了搖頭,懶得再嘲諷他,認真道:“還是找個娘子吧,我幫你置辦彩禮。”

  誰料。

  陳長卿斷然拒絕:“子唯好意貧道心領了,不過貧道不愿娶妻。”

  “為何?”

  張易之有些疑惑。

  自己暫未娶妻是眼光高,宗弟是身不由己,你個臭道士就不想著成家么?

  這一刻,陳長卿眼神不再迷茫,好似看破紅塵般深邃,微微一笑:

  “貧道去丹鳳街能夜夜做新郎,枕邊人永遠年輕,永遠熱淚盈眶,永遠很潤很緊致。”

  “滾!”

  “那貧道滾了。”

  陳長卿撒腿撤離,剛跑出竹亭,須臾又回來了。

  “外面有人在找你。”

  竹亭外。

  站著一位青衫的儒雅老者。

  武延基等一干天樞官員在旁邊瞧熱鬧。

  “子唯,你太令老夫失望了!”

  “將朝廷律法胡亂踐踏,連朝殿殺人都能安然無恙,日后有誰會畏懼王法?”

  “天下人都同你一般,這世道便是禮法盡失,兵荒馬亂!”

  孔志亮怒目相視,蒼老的臉龐如罩寒霜。

  身為儒家正統傳人,張易之又是他半個弟子,別人不敢教訓他,他孔志亮敢!

  張易之心里一陣無語,沒想到這皓首窮經的糟老頭上門了。

  雖沒賜表字,但好歹也給自己主持過冠禮,稱得上半師,張易之實在不敢忤逆。

  見張易之默不作聲,像知錯的模樣。

  孔志亮滿意頷首,語氣也變得溫和,敦敦教誨道:

  “君子之所以異于人者,以其存心也。君子以仁存心,以禮存心。”

  “君子要敬天命,仁愛他人,如果不小心做出蠻橫無禮的舉動,一定要反躬自省,這才能做天下讀書人的楷模。”

  “你張子唯譽滿天下,就要做表率,行事萬不可無禮。”

  “可知錯?”

  話音落下,眾人目光齊刷刷望向張易之。

  陛下的極度寵溺造成張易之無法無天,看來還得儒家孔夫子出馬。

  一向目中無人的張子唯認錯,這場面倒也挺新奇。

  所有人都很期待。

  張易之笑了笑,溫聲道:“孔師,我贊同您的觀點。”

  “但周易有言:積善之家必有余慶,積惡之家必有余殃,我明知道張同休惡貫滿盈,豈能蓄意包庇他?”

  “強詞奪理!”孔志亮氣得胡須亂顫,戟指怒道:“但你不該在朝堂上殺人!”

  張易之趕緊攙扶他:“孔師息怒,這里人多嘴雜,且移步亭內小飲一杯。”

  “老夫不去,今日非要讓你認錯不可!”

  孔志亮犟上了!

  這邊喧鬧的動靜吸引了許多沿途官員。

  不少重臣循聲而來,皆湊上來瞧熱鬧。

  狄仁杰瞇著眼笑,心想道:“這回看你張易之怎么蠻橫。”

  招惹誰也別惹迂腐守舊的孔宣德啊!

  被他纏上,有苦受咯。

  最主要是,孔宣德給張易之主持過冠禮,里面有師生情分。

  張易之倘若真擺臉,那就是不孝。

  不孝可就比較嚴重了!

  眾目睽睽之下,張易之非常煩躁,內心隱隱有些憤怒。

  這完全是道德綁架,怪不得別人罵你孔老頭腐儒!

  “孔師,小子沒錯,也不可能認錯。”

  張易之壓抑憤懣,盡量用平靜的聲音說道。

  “那你為何要讀圣賢書?儒家的真理你全部棄了是么?”

  孔志亮身軀微微顫抖,大聲痛罵,唾沫橫飛。

  “我為何讀圣賢書?”

  張易之神情淡然,一字一句反問。

  他為何讀圣賢書?

  一些官員捫心自問,讀儒家書籍不就是為了出仕做官么。

  狄仁杰陷入沉思,讀書的初衷,究竟是為了什么?

  少年時,父母說讀書能明理,能做官,能報效國家。

  所以他拿起書籍。

  參加科舉。

  出仕做官直到入閣拜相。

  他現在竟有些迷茫。

  不止狄仁杰,許多官員都在思慮。

  驟然。

  有人察覺到氣勢突兀上漲,周邊隱約有威壓。

  所有人都很訝異。

  張易之負手而立,迎著略微刺骨的寒風,迎著眾人的目光,聲音震耳欲聾:

  “為天地立心!”

  “為生民立命!”

  “為往圣繼絕學!”

  “為萬世開太平!”

  死一般的寂靜。

  偌大的廣場鴉雀無聲。

  空氣都仿佛凝固。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此時此刻無數人震撼,這句話實在太讓人震撼了!

  天樞旁邊一些沒有學問的囚徒,他們都感受到那氣勢豪邁的儒家胸懷。

  “圣言!”

  孔志亮更是胸膛快炸裂,他失聲而出,眼中的震撼,無法抑制。

  真諦!

  圣言!

  這是讀書人的最高理想!

  狄仁杰感覺整個人都懵了,一種靈魂的共振,真的是無與倫比的震撼。

  這四句圣言直刺人心,儒家有志之士的追求囊括其中,指明了前進的方向。

  這四句圣言也必定世代相傳。

  “噗通!”

  竟有年輕士子跪在地上。

  他們都像失了魂魄一般,這股浩然之氣沖擊力太大了。

  僅僅四句話是那般的浩瀚無際,值得他們一生去學習。

  為萬世開太平,張督作他有著多么廣闊的胸懷?

  長達半盞茶時間,場中依舊沒有半點聲音。

  張易之微微搖頭,踱步走進涼亭。

  那一刻,仿佛有光芒在他身上閃現。

  宛若謫仙。

  也似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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