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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法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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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文曉皺眉道:“三妹這話說的不妥,能說出這般豪言又付諸實施,且只憑千騎就成功的人,又豈會是俗不可耐之人?”

  司文秀道:“要見這個陳城主也不難,他已經受邀參加今晚的文道大會,太曾祖公請的好手不在少數,都是來對付他的。”頓了一下,又道:“這個煉鋒城主仇敵太多,聽說一年多以前在煉鋒城外的大草原上,一仗便摧毀了費五公子帶去的三千江湖豪客,這西路上的江湖門戶差不多被他得罪光了吧。”

  葉鳳雉道:“這人我在歸址城里會過一次,言語粗鄙狂傲,看著不怎么樣,但是費解和我二哥卻似乎挺看重這個夜魔城派出來的天下行走,一個連文武新秀榜都上不去的人,居然野心勃勃的想要把我阿爹也拉到他的船上去,我阿爹何等身份,若不是沖著夜魔二圣的金面,根本連理都不會理他,這家伙在草原做出一點成績不假,但也是得到黑龍帝暗中相助的結果。”

  “黑龍帝出手了?”司文曉詫異的看著她。

  葉鳳雉道:“阿使那圖蘭的實力已達超品,連我阿爹都贊他后生可畏,加上八百龍象重騎隨侍左右,便是阿爹親自出手也不敢說有把握殺掉此賊,這個陳醉又何德何能做得到?所以有人判斷是黑龍帝出手殺了阿使那圖蘭,后面黑龍帝忽然跑到老龍槽渡劫,也說明了他迫不得已動用了超越凡俗法則的力量,不得不晉升大宗師境界。”

  這個分析還算有根有據,聽上去也比先天七品的陳醉單槍匹馬干掉八百龍象重騎和阿使那圖蘭要靠譜的多。

  司文曉沉吟片刻后決然道:“無論如何,我都要在今晚的文道大會開始前跟這位陳城主見上一面!”

  “哥哥是懷疑這煉鋒城主就是那個寫將進酒的奇人?”司文秀道:“如果事實如此,哥哥可是想幫助他?”

  葉鳳雉道:“這怎么可能呢,司大哥可不是那只有一腔子熱血的愣頭青,連我阿爹都贊司大哥有老宰輔之風,年少老成,通達實務,穩健干練,這煉鋒城主就是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土包子,司大哥斷然不會跟他那樣的人攪和到一起的。”

  “如果我真想幫助此人呢?”司文曉起身道:“咱們這些西路兒女們在邊陲之地太久了,久到自己都主動把自己邊緣化了,卻忘記了我們最初讀書學劍時在懷古先生面前立下過的志向,三妹,其實這幾年我們都錯了。”

  德之不修,學之不講,聞義不能從,不善不能改,是吾憂也。

  司文曉豁然起身,吩咐人將自己剛寫下的將進酒掛在白門樓正廳入口處,先讓今晚與會者品鑒一下什么叫詩中的豪杰氣。又對二女說道:“愚兄欲去煉鋒號上一行,兩位賢妹可愿同往?”

  帝江城里,陳醉與霍明嬋攜手走過。路旁一家經營東蜀女兒國物產的店鋪里走出個青年人,對向走來錯身而過的時候沖二人微微點頭示意,往陳醉手里塞了一張字條。打開一看是一行小字:恩義巷頭,混沌江畔,雪花娘娘廟,白衣殺紅袍!

  陳醉會意的一笑,對身邊的嬋兒說道:“我就說這天底下沒有不偷腥的魚兒,原來鳩摩羅這老家伙還有這癖好。”

  霍明嬋迅速瞄了一眼,奇怪道:“這字條上沒寫他做了什么呀?”

  陳醉解釋道:“除了這句話外,這字條上還有盲文暗語,是用摸才能察覺到的。”

  “古古怪怪,也就兄長這腦袋才能想到這么隱蔽的方法傳遞情報。”嬋兒用欣賞的目光看過來,又問:“暗語又說了什么?”

  陳醉道:“城中連日來走失了幾個少年人,皆是白凈整齊的寒門子弟,我原本是打算給這鳩摩羅栽點臟的,現在看來已經不必要了,這家伙自己倒先拉了一褲兜子。”又道:“現在萬事俱備,那個白衣小佛女的事情還得交給你來辦。”

  嬋兒點頭道:“我知道該怎么做。”

  恩義巷頭,師容蘭與霍明嬋并肩而行,看著前面不遠處,一個身材高大的紅袍和尚正扛著連環鏟,手里提著個袋子穿街過市。最終走進了雪花娘娘廟。

  師容蘭黛眉緊蹙,切齒罵道:“無恥之尤!”

  霍明嬋道:“原本只想請你陪我逛逛,船上的飯菜再好吃也有吃夠的時候,一個人無趣便想拉著你下來換換口味,卻沒料到會遇到這么糟心的事情。”

  “這怎么能怪姐姐呢。”師容蘭道:“虛洞宗的人就是一群上不了席面的腌臜貨色,這鳩摩羅是尼摩空的師父,說不定就是從他開始爛的!”她號稱孔雀明王轉世,行事以法為尊,眼里絕不容砂子。此刻手按厄難劍,已然動了殺機。

  霍鳴嬋道:“這鳩摩羅成名多年,武道境界遠在你我之上,你有把握對付他?”

  “陳醉還是個先天體魄呢。”言外之意,自是在說她數次與陳醉交手,明明境界相差萬里,她也沒有手下留情過,卻每次都收獲慘敗的結果,斗到現在哪怕她已經進步到九品巔峰境界,卻都沒信心再去挑戰了。

  “這世上像兄長這樣的人物畢竟不多,還是小心為好,如果沒有十足把握,最好是回去跟大家商議后再做計較。”

  師容蘭自信滿滿道:“姐姐只管放心,只要他是虛洞宗的人,還沒到宗師境界,我便有辦法克制他!”

  這丫頭有些盲目自大,完全沒把堂堂超品移山巔峰大高手看在眼里,須知道這世上江湖廟堂兩條線上能媲美鳩摩羅的人物已經極少。這話說的顯然太滿,倒不是說她愛吹牛,用陳醉的話說就是有點喜歡夸夸其談紙上談兵,空有一身深不可測的本領,卻缺乏實戰的考驗。

  霍鳴嬋道:“我知道你們吠陀佛宗有限制對手實力的秘術,也知道你的佛心境界已達四重巔峰,而你的對手卻卡在三重佛心上多年,否則他早就開悟天道晉升小宗師境界了。”頓了頓,又道:“但是你畢竟還年幼,實戰經驗比起鳩摩羅來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姐姐料事如神,我的確傳承了專門針對虛洞宗武學的秘術。”師容蘭道:“這門秘術是我師父毘伽羅創造的,專門針對虛洞宗的獨門心法,只要他行的是虛洞宗心法,便是經驗強我十倍百倍也無用武之地。”

  霍鳴嬋把該說的都說了,見她態度堅決,便不再相勸。與師容蘭兩個并肩而行,悄然來到雪花娘娘廟外。

  小廟不大,只有一進三出的四方規模。廟始建于四百多年前,據說是司平潮主持修建的,專門用來供奉他心中女神的。雖然在這街深巷尾四方通達之地,但因為隸屬于司氏私產,外人不得允許就不方便入內。

  此地鬧中取靜,司氏把鳩摩羅安頓在此靜修,倒也算合適。

  “這老賊真無恥!”師容蘭用四重佛心去感知里邊的動靜,剛聽到里邊一點慘叫異動便立即發作大罵,抽寶劍跳進院子里,一進來就被眼前的景象嚇傻了眼。

  只見這雪花娘娘廟的院子當中正擺布著幾具尸體,每一具尸體身上都沒有穿衣裳,面部朝下,后面隆起的部位則敞開個鮮血淋漓的窟窿,死狀慘不忍睹。把師容蘭嚇一跳的是這些尸體無一不是與她年紀仿佛的少年郎。

  連彪悍如霍鳴嬋都禁不住一皺眉,道:“想不到這兇僧殘忍病態若斯,斷然留他不得!”

  “他這是在用人的精血元炁練功。”師容蘭咬牙道:“快,剛送進去的那個可能還有救!”說著,飛身跳到窗外,揮手一掌將木楞窗戶拍的粉碎,小手擋在眼前,喝罵道:“鳩摩羅,你快穿上衣服給我滾出來!”

  霍鳴嬋在身后給她掠陣,見此情景不禁苦笑,面對高手相爭的局面,竟不敢直視對方,就這還想取勝?感知到室內溫度陡然增高意識到鳩摩羅將要有所行動,趕忙提醒師容蘭當心對方偷襲,話音未落,一團黑乎乎的影子已經從窗口沖了出來。

  師容蘭反應神速,忙揚起手來隨手一擋,掌力吞吐間按在那團黑影身上,剛要下死手卻發現竟是個少年。不容霍鳴嬋提醒他少年已死,師容蘭已下意識的將掌力收回了大半,與此同時,一股沛然雄渾充斥著濃烈高溫氣息的力道也隔著少年的尸體沖擊過來,變生肘腋,來的太倉促,師容蘭只能勉強自己以少半內力接下了這一擊。

  轟的一下巨響,里邊的人發出一聲怒吼,一個低沉渾厚的聲音說道:“來的可是毘伽羅的徒子徒孫?”

  毘伽羅在西戎汗國被認為是神一樣的存在,被朝廷奉為當世活佛,草原上能直呼其名的人不超過一巴掌,連西戎汗國的女王師傲雪都不在其列。這老賊禿的輩分比毘伽羅還要高一輩,自然有這個資格。

  師容蘭被對方的掌力正面沖擊,已經被撞的倒飛出十數米開外,咻的一下飛上院墻才勉強穩住身形。聽見對方質問,剛要回答卻冷不丁感到喉頭一甜,一股熱流涌上來堵住了她的聲音。

  “你不說話也沒關系,這專門破虛洞宗心法的實心之法乃是毘伽羅所創,縱然數十年未遇,本活佛卻依然記憶猶新。”

  所謂實心之法,取自吠陀佛宗的智慧佛心經:說一丈,不如行一尺。能說不能行,不是真智慧。實踐才是成就究竟圓滿智慧的法門。虛洞宗修的禪心講究以虛納實提升實力。而這實心之法卻是直擊要害專門破虛洞宗的禪心。如非如此,以師容蘭的修為境界又怎么可能擋下剛才鳩摩羅含怒一擊的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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