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父聽完魚禾一番大義凌然的話,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見文武們跪了一殿,向魚禾表示沉浮和敬仰,魚父惡狠狠的瞪了魚禾一眼,氣呼呼的離開了大殿。
魚禾在魚父離開以后,心頭暗暗嘆了一口氣。
魚父出現,在他意料之中。
因為是他特地吩咐了魚蒙在關鍵時候去請魚父,破開大殿內會出現的僵局的。
此事他和魚蒙都清楚,只有魚父被蒙在鼓里。
魚禾重新坐定,對跪伏在大殿內的文武撫手道:“諸位都起來吧……”
文武們齊齊起身,口中念念有詞。
“主公心懷百姓,必然能使萬民歸心,蒼生臣服,臣等為主公賀!”
有人是在真心道賀,有人是在逢場作戲。
魚禾為百姓謀福,固然是一樁好事。
站在百姓的角度上去看,無疑是一樁好事。
但是站在文武們的角度去看,有好有壞。
好的是,魚禾知道百姓的重要,也知道如何拉攏百姓,在其他的義軍還在為了地盤打生打死的時候,他已經開始招攬百姓了。
待到其他義軍意識到百姓的重要性的時候,魚禾恐怕已經將所有百姓的人心收入囊中了。
到時候,在百姓們的支持下,魚禾奪取九五的機會,遠比其他義軍首領要大。
壞處就是,魚禾為了百姓的利益,剝削了權貴的利益,以后說不定還會剝削權貴們的福蔭。
權貴們恐怕沒辦法再像是以前一樣,一朝得勢,代代富貴下去。
文武們跟著魚禾求的就是這個。
若是魚禾在剝奪了他們的利益以后,不做一些補償,那他們中間一些唯利是圖的人,以及為子孫后輩謀福的人,忠心就會產生動搖。
一些人甚至可能還會背叛。
人終究是逐利者居多,無私奉獻者居少,為國為民在所不惜的少之又少。
魚禾也清楚,他這一番封賞下去,一定會有一些人生出異心。
他就是要讓這些有異心的人跳出來,然后從里面挑挑揀揀,處理一些,教育一些。
徹底的整頓一番他治下的吏治,為他隨后渡江做好充足的準備。
若是反應太大的話,他也會及時糾錯。
他又不是天子,他出爾反爾的話,也不會引起太大變動。
漢武帝能下輪臺詔,細數自己的過錯,他也能下一個‘輪臺詔’,糾正一下自己的過錯。
他又不是王莽那個頭鐵的家伙,撞了南墻也不回頭。
改革嘛,方法很多,不一定要硬剛。
魚禾對任光擺擺手,示意任光繼續。
任光點了點頭,待到文武們重新坐定以后,任光拿起了王書繼續宣讀。
“封馮異為溧陽縣侯,食兩百戶,賜服……賜儀……賜駕……賜錢百萬……
擢升馮異為九江都尉、安北將軍,領西山軍……”
馮異此前征討揚州的功勞,不足以封侯。
但馮異去了一趟南郡,另添新功,略微拔一拔,剛好能封一個侯。
馮異的功勞比馬援小,所以食邑比馬援少了百戶。
安北將軍跟鎮軍將軍處在同一個檔次,但安北將軍卻比鎮軍將軍這個雜號將軍略微高一絲絲。
處在四鎮、四征、四安、四平之列。
“封呂嵩為江乘縣伯,食百戶,賜服……賜儀……賜駕……賜錢五十萬……”
“封銚期為蕪湖縣伯,食百戶,賜服……賜儀……賜駕……賜錢五十萬……
擢升銚期為南郡都尉、建威將軍,領壽山軍……”
建威將軍處在前漢將軍階的第四個檔次。
“封馬員為湖熟縣伯,食百戶,賜服……賜儀……賜駕……賜錢五十萬……
擢升馬員為長沙都尉、建武將軍,領岳山軍……”
建武將軍也處在前漢將軍階第四個檔次。
“封劉俊為江寧縣伯,食百戶,賜服……賜儀……賜駕……賜錢三十萬……
擢升劉俊為護軍將軍,領左虎賁衛……”
護軍將軍是前漢禁衛軍中資深者的將軍階,也處在將軍階的第四個檔次。
劉俊所率領的左虎賁衛屬于魚禾的親衛,也適用這個將軍階職。
“封張休為丹陽縣伯,食百戶,賜服……賜儀……賜駕……賜錢三十萬……
擢升張休為武衛將軍,領右虎賁衛……”
武衛將軍同屬禁衛軍中的將軍階。
隨著任光不斷宣讀,魚禾麾下的一眾武臣,皆得到了一定的封賞。
最高的就屬馬援的永世侯。
最低的則是馮異麾下的一個部將,混了一個武陵縣子的封賞。
最令人不解的則是相魁獲得的金陵縣男的封賞。
依照相魁的資歷和功勞,封一個伯不過分。
但魚禾卻偏偏給了他一個縣男。
而且金陵縣這個地方,大殿內的文武聽都沒聽說過。
一眾武臣封賞完了以后,魚禾并沒有急著封賞文臣,而是起身說了一番話,“爾等皆是我麾下的肱骨,亦是掌兵之人。
我以后能不能坐南望北,就全看爾等了。
我麾下的大軍也皆在爾等手中,希望爾等對得起我的厚愛。”
說到此處,魚禾宣了一聲,“賜符!”
殿內文武皆是一愣。
然后就看到一位禮官端著一個盤子出現在殿內。
當看到了盤子里的東西以后,殿內的文武們一臉肅然。
那銘刻著各種紅色銘文的半邊銅虎,他們中間一些人都不陌生。
那是兵權的象征,也是殺伐的象征。
馬援、馮異等一眾有資格授符的人一臉凝重。
他們紛紛走出案幾,單膝跪在了殿中。
魚禾宣一個名號,便會有一人出列,上去授符。
那些個觀禮的使者,一開始聽到魚禾要削弱自身的榮華富貴和權貴的榮華富貴去討好那些個泥腿子,心里還生出了一些輕視和嘲諷之意。
但是看到馬援等人授符的時候,他們心中的輕視和嘲諷全沒了。
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當今天下,以虎符驅使兵馬的勢力當中,王莽算是第一個。
第二個便是魚禾。
王莽是繼承了一個大一統的江山。
而魚禾則是自己拼出了一個半壁江山。
在諸多義軍勢力中,魚禾算是第一個以虎符驅使兵馬的人。
其他義軍倒是可以效仿魚禾鑄造虎符分發給手下的將校。
但能像是魚禾這般將虎符賜給自己的將校,讓自己將校承認虎符所代表的權柄的,一個也沒有。
小小的虎符,代表了絕對的統治力和絕對的統御力。
其他義軍首領對麾下的將校雖然有統治力和統御力,但遠遠達不到絕對。
舉個例子,魚禾說調集十五萬兵馬,一個月之內抵達某處,那么一個月以后,十五萬兵馬一定會全部齊聚到魚禾指定的地方。
但其他義軍首領調集十五萬兵馬,命令他們一個月之內抵達某處,一個月以后,能到一半就不錯了。
魚禾麾下的將校皆看著不俗,再加上那遠超其他義軍的統治力和統御力,勢均力敵的情況下,魚禾麾下的將校能吊打其他義軍將校。
有時候,勢均力敵的情況下,戰場上的勝負,看的不是誰技高一籌,而是誰的豬隊友最少。
使臣的心思,魚禾和馬援等人不在意。
魚禾將虎符親手交給馬援等人以后,馬援等人覺得身上多了一些沉甸甸的東西,就連手里那小小的虎符,也讓他們覺得沉甸甸的。
待到所有獨領一軍的人拿到了虎符以后。
以馬援為首,齊齊向魚禾施禮。
“臣等絕不會辜負主公重托……”
魚禾笑著點頭,“甚好……”
馬援等人再次躬身一禮,揣好了虎符返回了座位。
魚禾對任光再次擺擺手。
任光宣讀起了對文臣的封賞。
對文臣的封賞,就沒有武臣那么隆重,也沒有爵位。
魚禾只是恢復了此前削減他們的俸祿,將他們的俸祿恢復到了前漢的水平上。
此外,對一些人的職位做了一些調整。
并且賜予了他們一些錢財、儀仗、車架、宅院。
其中最值得注意的是,魚禾卸下了馮英的荊州牧的職位,改任馮英為相國。
任光被任職為交趾三郡的郡丞。
荊州牧一職暫時空缺。
魚禾之所以如此任命,是考慮到馮英年紀大了,繼續在外面奔波,很有可能會累死在任上,還不如調遣到身邊充任一個參謀。
至于任光去交趾三郡,也是為了讓他熟悉交趾三郡的政務,好接替謝祿的班。
待到任光的政務熟悉的差不多了,魚禾就會調任謝祿為荊州牧。
雖說謝祿已經在交趾三郡混成地頭蛇了,有他盯著,交趾三郡一定會穩如泰山。
但謝祿在交趾三郡已經任職數載,功勞不少,也應該升遷了。
魚禾自己說的有功必賞,有過必罰,他不能出爾反爾。
再說,謝祿已經在交趾三郡混成地頭蛇了,再混下去,魚禾怕交趾三郡成為謝祿的自留地。
魚禾絕對不會允許他治下出現自留地。
傍晚的時候,封賞終于結束了。
幾乎所有的文武都得到了一定的封賞。
只不過武臣的比文臣的要優厚一些。
但武臣們沒有很高興,文臣們也沒有太沮喪。
因為武臣們的封賞雖高,而且幾乎都有爵位,但能不能傳給子孫,還是未知數。
以魚禾的表現看,傳給子孫的可能性或許不大。
所以嘛,武臣們爵位的分量就輕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