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不客氣了。”
陰麗華得到魚禾承諾,調皮的一笑,心情愉悅的離開了屋舍,留下了魚禾一個人坐在屋舍內發楞。
良久以后,失聲一笑。
“呵……”
他能看出來,陰麗華并不是貪權,只是四海貨鋪擋在她的前路上,她要將四海貨鋪搬開。
有這么一位長史,魚禾很開心,也很高興。
他以后再也不用錢糧而發愁。
“巴山,叫蜀中公孫氏的人過來一見。”
魚禾對門口吩咐。
巴山在門外應了一聲,去找公孫氏兄弟。
魚禾見過了陰麗華,商量完了糧食的問題,收養綠林軍二十萬俘虜的事情,就基本上已經定下了。
但他并不急著見張昂和成丹,反而決定先見公孫氏兄弟。
公孫氏兄弟住在別院不遠處的院舍內,得知了魚禾召見,立馬整理了一番衣冠,匆匆趕到別院。
公孫光、公孫況兩兄弟,是兩個年輕人,年齡看著不大,剛過兩旬,皆蓄著短須,穿著襦衣。
公孫光比公孫況稍長,個頭也比公孫況高一些。
兄弟二人見到魚禾,眼中流露出一絲震驚。
他們沒料到名震西南的人物,居然這么年輕,比他們還小好幾歲。
“外臣公孫光、公孫況,見過大王……”
兄弟二人震驚之余,齊齊施禮。
公孫氏如今已經造反了,所以他二人以臣自居。
魚禾實力比公孫氏要強,他們在魚禾面前自然得口稱大王,不敢托大。
魚禾目光在公孫氏兄弟身上掃了一圈,擺擺手,“坐下說話……”
兄弟二人道謝一聲,坐在了下首。
公孫況有點不客氣的開口問,“怎么不見陰姑娘?”
魚禾眉頭微微一揚。
公孫光咳嗽了一聲,急忙解釋,“舍弟年幼,有些口無遮攔,還請大王勿怪。”
魚禾點著頭,鬼使神差的說了一句,“確實有點口無遮攔。”
說完。
魚禾就意識到這話貌似有點不客氣。
果然,公孫況皺起眉頭。
但卻沒敢發作。
一來,魚禾實力比他們公孫氏強。
二來,他們有求于人。
公孫光陪著笑臉,“大王教訓的是。外臣聽聞,大王性子豪爽,喜歡直來直去,那外臣就不藏著噎著了?”
魚禾愣了一下,他性子一點兒也不豪爽,喜歡直來直去倒是真的。
主要是他不喜歡古人的那一套說話的藝術,說啥都拐彎抹角的讓人猜,一句話就能說清楚的事情,非要推搡來推搡去的,搞得自己很有文化的樣子。
公孫光應該在益州郡打聽過他的喜好,有點開門見山的意思。
魚禾也沒有拒絕,點著頭,笑道:“確實如此。”
公孫光拱手一禮,“那外臣就不客氣了,外臣此次前來拜訪大王,是有一樁大富貴送給大王。”
魚禾饒有興致,“什么大富貴?”
公孫光一臉正色,“我家兄長愿意跟大王共分益州,這算不算大富貴?”
魚禾笑瞇瞇的道:“巴郡蜀郡盡歸我,廣漢、漢中盡歸他?”
公孫光臉上神情一僵。
魚禾自顧自的點頭,“倒也算是一樁富貴……”
公孫光忙道:“大王誤會了,蜀郡乃是我公孫氏的家業,不可能讓給任何人。”
魚禾裝糊涂道:“廣漢、漢中距離我太遠,我要了也治理不過來啊。”
公孫光苦笑著說出了此行的目的,“我兄長的意思是,將巴郡讓給大王。但大王必須出兵幫他抵抗朝廷的征伐。”
魚禾盯著公孫光,似笑非笑的道:“你兄長還真能耐,江州縣以南的半個巴郡,他也能作主?”
公孫光一臉尷尬。
江州縣以南的半個巴郡,那可是魚禾的地盤。
他兄長說割讓巴郡給魚禾,其實也只有江州縣以北的半個巴郡。
魚禾繼續道:“拿半個巴郡,換我出兵,你兄長倒是打的好算盤。”
公孫光干笑著道:“大王只需出兵幫襯我兄長一把,便能得到半個巴郡,大王可賺大了。”
魚禾呵呵笑著道:“賺大了?我看未必。資敵還差不多。”
公孫光臉色瞬間一變,公孫況亦是如此。
公孫光臉上擠出了一個難看的笑意,道:“大王這話是什么意思?”
魚禾也沒藏著掖著,直言道:“你兄長如今被朝廷所制,除了想辦法從朝廷手底下活命外,什么也想不了。
但我要助你兄長破了朝廷兵馬,讓你兄長拿下了廣漢和漢中,你兄長立馬會掉頭對付我。
既然如此,我為何要幫你兄長。”
公孫光心頭狂跳。
他兄長的心思被魚禾說透了。
此次他兄長派遣他們到西南求援,手底下有許多人覺得不妥。
他兄長直言,破了朝廷的兵馬,拿下了廣漢、漢中,堵住了秦嶺棧道,就回過頭收拾西南逆賊。
如此,他兄長才平息了那些不愿意向西南求援的聲音。
公孫光原以為他兄長深謀遠慮,可沒料到,魚禾一個照面就點破此時。
“大王說笑了,大王助我兄長破了朝廷兵馬,我兄長怎么可能恩將仇報呢。”
公孫光佯裝鎮定。
魚禾搖頭一笑,“話說到這個份上了,再藏著掖著就沒意思了。你兄長會怎么做,你心里清楚,我心里也清楚。
我和你兄長異地處之的話,我也會這么做。
因為益州這座山,容不下兩頭虎,遲早會一決雌雄。”
公孫光聽到這話,立馬明白,魚禾是一個明白人。
他們想糊弄魚禾,根本不可能。
但即便如此,他兄長以后的謀劃,他依然不會擺到明面上說。
公孫光干笑著,“如此說來,大王不愿意幫我兄長?”
魚禾淡然一笑,“那倒也不是。”
公孫光愣了。
“大王的意思是,會幫我們?”
公孫光難以置信,公孫況也略微驚愕的張大嘴。
魚禾既然已經猜出了他兄長以后的謀劃,為何還會幫他們?
他就不怕資敵,不怕養虎為患?
“我只幫你們解決隈囂,出兵的事宜沒商量。”
“為何?!”
公孫光愕然的問。
魚禾坦言道:“隈囂此人有些能耐,你們公孫氏也是在隈囂抵達益州之后才陷入困境。若是隈囂助朝廷除掉了你公孫氏,下一個目標肯定是我。
我暫時還不想跟朝廷糾纏。
所以只能幫你們解決隈囂,讓你們脫離困境,繼續跟朝廷糾纏。”
公孫光聽到這話,瞬間明白了魚禾的心思。
“大王這是要借我公孫氏之手,抵御朝廷征討啊。”
公孫光苦著臉。
公孫光心里暗嘆魚禾還真是厲害。
遠居千里之外,輕輕松松就將他們公孫氏、朝廷,甚至還有隈囂,安排的明明白白。
他們的來意,魚禾很早以前就知道了。
魚禾還肯見他們,明顯是要安排隈囂,然后拿他們公孫氏當槍使喚。
可憐他還以為,此事還有轉機,所以千里迢迢跑到了荊州,找魚禾出兵。
魚禾好笑道:“我要是不管,你們公孫氏難道就不抵御朝廷征討了?”
公孫光哭笑不得。
魚禾說得對,即便是魚禾不管,他們公孫氏也得玩命的抵御朝廷的征討。
誰讓他們是反賊呢。
“幫你們解決隈囂,一方面是為我,一方面也算是償還你們兄弟近些日子送給我家人的那些禮物。”
“還請大王教我!”
公孫光一拜到地。
魚禾話說到這個份上了,出兵幫公孫氏顯然是不可能的。
即使如此,只能先解決隈囂,緩解公孫氏目前的困境。
“隈囂此人的來歷,你們應該清楚,我就不過多贅述了。隈囂乃是國士,還是國師公劉秀手底下的國士。
國師公劉秀位高權重,幾乎可以說是王莽手底下第一人。
偏偏他又是前漢皇室之后。
這就可以大做文章。”
魚禾說到此處,公孫光若有所思,公孫況完全聽不明白。
魚禾教授道:“你們回去以后,讓你們兄長寫一份降書,派人送去常安。書中盡可能將你們和隈囂之間的戰事還原。然后告訴常安城的人,你們之所以投誠,是畏懼隈囂,并且愿意跟隨隈囂,以隈囂馬首是瞻。”
公孫況聽到這話,立馬不樂意了,“我們都造反了,再想朝廷投誠,朝廷還能饒了我們?你出的什么鬼主意!”
公孫光瞪了公孫況一眼,不顧有魚禾在場,喝斥了一句,“你給我閉嘴!”
公孫況瞪著眼珠子要喊。
公孫光惡狠狠的盯著他。
公孫況怏怏的閉上嘴,惡狠狠瞪了魚禾一眼。
公孫況聽不懂魚禾話里的意思,公孫光卻聽的明明白白。
魚禾所謂的投誠,只是詐降,而非真降。
其目的主要是為了佐證降書中所言的一切事情全部屬實。
王莽已經將隈囂在益州建立的功勛,全部算到了王尋和王邑頭上。
這事要是傳出去了,王莽的臉就被打腫了。
以王尋和王邑那種囂張跋扈的性子,也不會干休。
到時候少不了四處抹黑隈囂,甚至謀害隈囂。
隈囂怎么說也是國師公劉秀的人。
劉秀關鍵時候,必然出面保一手隈囂。
那么劉秀就被拉下水了。
隈囂能文能武,能力比王尋和王邑強了百倍。
公孫氏愿意以隈囂馬首是瞻,隈囂又以劉秀馬首是瞻,劉秀又是前漢皇室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