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禾叮囑了劉俊和阿依布一番后,將軍營交給二人,便帶著巴山離開了軍營。
出軍營的時候,在軍營北門正門口,魚禾逗留了片刻。
守門的將士中,有一個是魚禾的熟人。
少年郎楊尋。
自從魚禾斬了高丘以后,楊尋就像是一個幽靈一般,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視野里。
魚禾原本打算將楊尋帶回平夷以后,將他送到魚氏文室去深造。
但是回到平夷以后,魚禾發現,楊尋就像是消失了一般,怎么找也找不到。
魚禾原以為楊尋逃了。
沒想到最后被劉俊從俘虜營里挖了出來,還招募到了虎賁軍中。
魚禾再次見到楊尋,瞧著他那一張稚嫩的臉龐,愣了很久。
楊尋則看著魚禾,一臉復雜。
“你居然加入了虎賁軍?”
魚禾回過神以后,有些意外的盯著楊尋笑道。
楊尋神色復雜的向魚禾一禮,“屬下楊尋,參見將軍。”
見禮過后,楊尋站直了,一板一眼的道:“屬下之所以加入虎賁軍,是因為虎賁軍中的狼營劉校尉覺得屬下有做斥候的才能,所以將屬下招募到了虎賁軍中。”
魚禾笑著點點頭,“我原本想讓你去魚氏文室內讀書,不過你既然加入了虎賁軍,那就在虎賁軍中好好干。爭取活出一個人樣來。
你要是能在虎賁軍中混個一官半職,我就許你回鄉,接你家人到此團聚。”
楊尋盯著魚禾沒有言語。
一直沒有說話的巴山突然開口,“主公照顧你,你還不快快道謝?”
巴山語氣中,有點恨鐵不成鋼的味道。
楊尋在巴山的提醒下反應了過來,剛要道謝,卻被魚禾抬手擋下了,“不必了,好好活著就行。”
說完這話,魚禾帶著巴山離開了軍營的北門,一路沿著山道下山。
下山的路上。
巴山猶豫再三,道:“主公,那小子似乎對您有怨?”
魚禾背負著雙手,不停的重踏著腳下的石道,在檢查石道的質量,聽到巴山的話,笑著道:“有人說過,人如果不分是非善惡,跟禽獸無異。
事實上初生的幼獸和初生的孩童,都不分是非善惡。
幼獸也好,孩童也罷,出生以后,見到的第一個獸或者人,只要對他們無害,他們就會毫無保留的親近對方。
他們不會在意那個獸是不是在外面為禍一方,也不會在意那個人是不是在外面殺人無數。
初入軍伍的人,跟初生的幼獸和孩童沒有兩樣。
只要他們的上官待他們不差,他們就會天然的親近上官。
高丘勉強算是一個好的上官,所以楊尋自然會親近他。
我殺了高丘,楊尋對我有怨,那也在情理之中。”
巴山緩緩皺眉,沉聲道:“您既然看出了他對您有怨,那您還將他留在虎賁軍中?您就不怕養虎為患?”
魚禾腳下一頓,有些好笑的道:“你覺得楊尋是虎?”
巴山愣了一下,有些尷尬的搖搖頭。
就楊尋那個性子,沒資格做虎。
魚禾笑道:“既然不是虎,那就不會出現養虎為患的事情。”
巴山還是有些不放心,“一怕一萬,就怕萬一。”
魚禾搖頭道:“沒有萬一。楊尋雖然對我有怨,但并不是化不開的怨。只要他學會了分辨是非善惡,明白了我們在做什么,高丘在做什么,他就會放下對我的怨念。”
巴山見魚禾語氣堅定,也不好再多說什么。
主仆二人一邊檢查著上下山的石道,一邊往山下走去。
出了臥鹿嶺地界,走到平夷城外的田畝間,田畝中正在勞作的百姓們紛紛停下手里的活,用崇敬的目光看著他們主仆。
入平夷城的時候,走在平夷城內街道上的時候,所有人都用一種崇敬的目光看著他們主仆。
巴山被看的有些不自在。
魚禾倒是一臉泰然,他知道那些人為何會用崇敬的目光看著他,所以并不覺得驚訝。
主仆二人到了魚氏大宅門口。
就看到了大宅里的仆人正在往馬車上搬東西。
仔細一瞧,全是平夷城,以及北方的特產。
魚禾攔下管事,詢問了一聲,“我少母要回滇國?”
管事吩咐仆人裝的不是平夷城特產就是北方特產,卻沒有西南特產,擺明了是在給一位即將去西南其他地方的人準備的禮物。
魚氏大宅里如今就三個主人。
魚豐暫時不會動。
魚禾還沒有接到滇王的邀請函。
那么就之剩下莊喬了。
管事哭笑不得的向魚禾一禮,“回小郎君的話,莊夫人身懷六甲,并已經顯懷了,怎么可能會去滇國?”
魚禾狐疑的看向那些馬車。
管事見此,立馬道:“這些東西都是莊夫人吩咐小人為莊姑娘準備的。”
魚禾一愣,有些驚訝的道:“莊敏?那丫頭還沒回去?”
話音剛落,不等管事搭話,就聽門口響起了一聲嬌喝。
“姓魚的,你什么意思,不歡迎本姑娘?”
莊敏著一身紅裙,站在魚氏大宅門口,杏眼圓睜,怒氣沖沖的瞪著魚禾,大聲質問。
魚禾瞧了莊敏一眼,見莊敏穿的跟紅鯉魚似的,忍不住嘆息道:“還真不歡迎。別人登門,那都是大把大把的送東西,你登門,不僅不送,反而還大把大把的往出拿。
你要是多來幾趟,我們一家人估計得吃土了。”
莊敏聽到這話,氣的渾身直哆嗦,“這些東西乃是姑姑所贈,又不是我刻意討要的!”
魚禾撇著嘴道:“我少母只是客氣客氣,沒想到你會當真。”
莊敏怒吼道:“我莊氏又不缺這點東西。”
魚禾不屑的道:“那你別拿啊。”
莊敏盛怒之下,要放狠話,卻被別人搶先了一步。
“禾兒,你就別欺負敏兒了。”
莊喬捧著肚子,在田氏攙扶下,出現在了門口。
見到魚禾在氣莊敏,忍不住出聲。
莊敏見到有人給自己撐腰,惡狠狠的瞪了魚禾一眼,然后小跑到了莊喬身邊,埋怨道:“姑姑,我說他欺負我,你還不信,現在你看到了吧?”
魚禾感嘆道:“我也不想欺負你。只是你的腦子最近似乎有點不靈光。所以我不得不多氣氣你,希望你的腦子靈光一點。”
莊敏聞言,氣的直跺腳。
莊喬有心開口幫莊敏說話,只是在開口之前,她察覺到魚禾的話里恐怕有其他含義,所以沉吟著道:“禾兒為何會覺得敏兒腦袋不靈光?敏兒可是莊氏諸多女子中,少有的聰慧之人。”
莊敏見莊喬居然相信了魚禾的鬼話,差點氣的當場爆炸。
魚禾沉吟了片刻,出聲提醒道:“我之前跟莊敏說過一番十分重要的話。我原以為她很快會明白我話里的深意,速速返回滇國。
沒想到她還留在平夷。
看來她并沒有明白我話里的深意。”
莊喬看向莊敏,疑問道:“有此事?”
莊敏果斷否認,她義憤填膺的道:“沒有!他除了欺負我,根本沒有說過任何重要的話!”
莊喬狐疑的看向魚禾。
魚禾一臉無語的道:“那就當我沒說。”
魚禾有心拉著莊氏一起搞事情。
可莊敏這丫頭使起了小性子,愣是不把正事當成一回事。
那他只能暫時放棄莊氏,去謀求跟句町王合作了。
魚禾丟下這話,沒有再言語,帶著巴山進了魚氏大宅。
莊敏指著魚禾離去的背影,咬牙切齒的道:“姑姑,你看他!他不僅欺負我,還沒有把你放在眼里。”
莊喬沒有在意莊敏的挑唆,反而皺著眉頭道:“敏兒,禾兒跟族里的那些十四五歲的少年可不同。你不能用對待族里那些十四五歲少年的態度,對待禾兒。
禾兒雖然年幼,但卻憑借著自身的智謀,一步一步將平夷據為己有,手底下更是有數千人為他征戰,數萬人供他驅使,十數萬人為他納糧。
他的實力,已經不輸給滇國那些大部族的蠻王了。
甚至比那些大部族的蠻王還強。
他不論是去莊氏,還是去滇王的王宮,那都是座上賓。
滇王安羌和我大兄都會以禮相待。”
莊敏雖然知道莊喬說的是事情,但仍舊咬牙切齒。
莊喬眉頭皺的更緊,“禾兒言語間雖然輕浮了一些,但骨子里是一個謹慎、多謀的人。在正事上向來不會無的放矢。
他既然說,跟你說過一些重要的話,那肯定說過。
或許是因為事關重大,他只是隱晦的提醒,并沒有明言,所以你沒放在心上。
你還是仔細想想,看看有沒有忽略什么?”
莊敏見莊喬一味的向著魚禾說話,心里莫名的煩躁,“我說沒說過,肯定就沒說過。姑姑居然相信他,不相信我。”
莊喬張了張嘴,最終嘆息了一聲,沒有再多言。
莊喬說了那么多,莊敏愣是沒有聽進去,心里只計較著魚禾欺負她。
以魚禾如今的身份地位,出聲提醒莊敏,他說過的一些話很重要,那就一定很重要。
莊敏居然不在意,只顧著跟魚禾慪氣。
難怪滇國一些以女子為尊的部族,過的沒有以男子為尊的部族滋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