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萊恩的房門就被敲響了,白狼騎士尚睡眼惺忪,抬頭一看天都還沒亮:“誰啊?”
“萊恩!起床啦!我們都做完早課和禱告了!”是圣武士阿爾弗雷德,這貨一大早上就精氣神十足,他敲著萊恩的房門:“起來啦!和我一起去街上轉轉,我有很多話想跟你說啊!”
“我去~”萊恩捂著腦袋,大冬天的,天都沒亮,這些圣武士們已經這么有精神了。
沒有辦法,萊恩只得將房門打開,匆匆洗漱,換好了一身貴族服飾。
想起了昨天晚上和女術士的約定,萊恩猶豫了半天,還是敲響了特蕾莎的房門:“特蕾莎?”
房門很快就開了,特蕾莎已經換好了一身冬裝大衣,閃爍著微光的黑色長發也被她使用發簪束好,女人明顯化過妝,紫色的眼影和晶瑩的紅唇讓她微微褪去了冷艷的色彩。
女人看見萊恩,銀色的瞳仁才散發出亮光,就馬上注意到了站在萊恩身后的阿爾弗雷德,眼睛里的光馬上就暗下去了:“我不是說了么?萊恩?請不要帶著閑雜人等敲我的房門!”
“早上我要和阿福他們一起上街逛逛,你要一起去么?”萊恩立即做出一個紳士禮,然后將大手放在了女人的面前:“白狼騎士萊恩誠摯地邀請你哦!”
“……我看不出你哪里誠摯了。”見到男人上道,特蕾莎抬起了下巴,然后將自己包裹在白色蕾絲手套中的小手放在了男人的大手上:“……可我無法拒絕你,我陪你。”
見到此景,阿爾弗雷德心想女人真是一種麻煩的生物啊。
萊恩的這個發小自小就對男女之事不感興趣,一直認為女人是一種麻煩的生物,見到兩人這副樣子,阿爾弗雷德心想萊恩這個思想有問題啊!
女人哪有祈禱和做早課有意思?萊恩肯定弄錯了什么。
有機會我要勸勸萊恩才好。
話不多說,簡單地吃了早餐之后,圣殿騎士弗洛德就帶著阿爾弗雷德和一名叫做阿萊士的年輕圣武士一起前往正義教會,順便也在街上逛逛,萊恩和特蕾莎跟在三個圣武士的后面。
圣武士很多時候并不是如同人們想象中的那種苦行僧一樣的生活方式,每天就吃黑面包配清水,整天不是苦修就是祈禱,要么就是出去懲惡揚善。
不是這樣的。
圣武士也是人,也有自己的生活,他們也會結婚,也會當父親母親,他們也要賺錢,正義教會經常強調“正義需要代價”,實際上就是強調圣武士在除暴安良、救苦救難的時候不可能分文不取,做好事不留名,因為他們自己也要吃飯,正義教會也需要收入。
那么圣武士和那些傭兵們的區別在哪呢?
那就是圣武士有自己的立場,有自己的戒律,他們的一切所作所為都是為了建立秩序,對抗邪惡,在混沌入侵和綠皮大潮以及亡靈戰爭中,這些圣武士們永遠沖鋒在第一線,如果不是他們可貴的犧牲,人類也許會面臨滅頂之災。
距今五十年前,曾經有一支龐大的混沌軍隊借助能量潮汐,穿越混沌之門在塔齊爾大漠出現,正義之神對于這件事早有預言,兩萬圣武士軍團在正義教會一位主教的帶領下花了十五天時間穿越大漠,直面混沌軍隊。
可怕的戰爭就此打響,當戰爭結束的時候,僅剩下二十三名圣武士和站在祭壇上的主教本人。
這位主教正是現在的正義教會大主教“死神”伏克馬-貝克曼。
因此,圣武士們又被譽為“世界的脊梁”。
“那個,弗洛德先生,請問你們正義教會那邊有現成的鎖子甲和胸甲么?”萊恩和特蕾莎在街上并肩而行,他朝著帶隊的圣殿騎士弗洛德問道。
“當然,萊恩先生需要么?”
“嗯,我的甲胄已經在之前的戰斗中損毀了,所以暫時需要一副新的鎧甲。”
這件事上弗洛德答應得非常痛快:“萊恩先生是我們正義教會的老朋友了,行,我可以做主以八折的價格將庫存的鎧甲賣給你,就是你需要親自去試一下鎧甲是否合身。”
交易完成之后,一行人就來到正義教會之中,萊恩挑選了一件鎖子甲和胸甲,教會的鐵匠將根據他的身材對這套護甲進行一定程度的修改以更加合身,然后萊恩拿出一張羊皮紙,遞到了鐵匠的手上:“肩甲上能夠幫我改成這個圖案么?”
“這是……?”鐵匠接過羊皮紙,紙上描繪著如同家徽的圖案。
一把利劍從一本書的正中穿過,背后是白色和紅色相間的鳶盾盾徽,書上沒有字,只有一個紅色的印章和銀色的顱骨圖案。
“這是我未來的家徽。”萊恩點頭:“可以做么?”
“當然,雖然有點奇怪,不過做出來肯定不成問題。”鐵匠接下了這個工作,兩個人約定第二天來拿,然后萊恩帶著特蕾莎走出了正義教會,兩個人漫步在冬日的街頭,別有一番情調。
特蕾莎伸出小手拉住了男人的大手,萊恩也沒有掙脫。
天光顯現,太陽又露出了它的半張臉,諾德人都愛早起,在萊恩和特蕾莎從正義教會中出來的時候,許多城鎮市民已經起床,家家戶戶煙囪冒出黑煙,今天是個晴朗的好天氣,盡管風很大,很多市民已經開始起床禱告了。
他們都是晨曦之神的信徒,晨曦之神的信徒一般都在第一縷晨光升起的時候禱告,這是取“一日之計在于晨”的意思。
“其實吧,我覺得這樣挺麻煩的,天天都要禱告,很累的,你說呢?”萊恩看著不少市民正在禱告,于是朝著特蕾莎笑道:“神秘女士一般要求她的信徒什么時候向她禱告?”
“我們只統一在每年三月份的第十五日禱告,除此之外我們嘉蘭平日里很少禱告。”女術士很享受這種兩個人在隆冬時節在街頭漫步的感覺,語氣也不由得歡快起來。
“噗!315?”誰知道萊恩聽了之后忍不住笑出了聲:“真是很符合你們嘉蘭的節日。”
“???你什么意思?”女術士感覺莫名其妙,她反問道:“那么,你們白狼之主對于禱告的要求呢?”
“他?我懷疑他根本不會聽我們的禱告,嗯……每年入冬之后的第一場大雪,我們會點起篝火,向白狼之主禱告。”萊恩點頭:“別的情況下有時間就可以禱告,沒時間也不強求。”
不同教會的禱告要求不同,越守序的神祇,對于禱告的要求越高,比如說正義之神的圣武士和牧師們,如果沒有特別的事情,這些人每天在黎明時分都會做早課和禱告,風雨無阻,即使是節假日也是如此,而晨曦之主的要求就沒那么嚴厲,信徒們記起來了有禱告是最好的,一時忙碌忘記了,又或者今天是陰天或者雨天,那么不用禱告也沒有關系。
施法者們本來就是比較矛盾的存在,因為奧法之路的本身其實和信仰關系不大,施法者們比起信仰魔法女神,明顯更青睞于鉆研魔法的本質,所以每年意思一下也就差不多了。
兩個人沿著碎石鋪成的道路一路走去,王國騎士和嘉蘭女巫的搭檔足以保證任何人都避著他們走,每到商店,特蕾莎就會拉著萊恩進去看看,然后買點小玩意。
這些簡單的手工制品又或者是用基本糧食制成的零嘴對于嘉蘭女術士來說本來是棄之如履的東西,可是今天特蕾莎的興致很高,萊恩心想這個女人怎么了?
父親賦予他強大的基因,超凡體質帶給他強悍的體力,跟著女人逛街被累垮?不存在的!
逛過兩個街區之后,一處人群引來了萊恩的注意。
有一個年紀看起來五十歲上下的老太婆,正在坐在街道角落的一把椅子上,在她的周圍,坐著一大群小孩,小的只有五六歲,大的有十三四歲,不一而足,共同點是他們的身上大多都穿著破舊的衣服,圍繞這這個老太婆坐著。
老太婆用著干枯的雙手從自己身后取出一個籃子,籃子里面有一些小果子。
一見到零食,饑餓的孩子們一擁而上,一雙雙骯臟的小手拼命伸向籃子里的小果子。
對于王國騎士和嘉蘭議員來說,這種又酸又澀的野果是最差的伙食,但是在這些孩子的眼中,那是無上的美味,很多窮苦人家是吃不到的。
“大家別急!先洗干凈手!”老太婆連忙揮手喝止了這些孩子們,小孩們的眼神中雖然充滿著渴望,可還是乖乖聽話,孩子們排著隊去旁邊的一個水桶里面洗手。
排隊洗完之后,孩子們都分到了一點點小水果,他們聚集在這個老阿姨的面前,老阿姨則是拿出了一些小木棍,讓其中大一些的孩子將這些木棍分發給每個孩子。
“他們在做什么?”特蕾莎很好奇。
“我們過去看看吧。”萊恩伸手拉著女術士的小手,特蕾莎白了他一眼,也沒有反抗,反而輕輕地跟在他的身后,吐氣如蘭:“別告訴我,你一個從尸山血海里面殺出赫赫威名的白狼騎士……喜歡小孩子?”
“不,其實我并不喜歡小孩子,小孩子毫無邏輯,而且……”萊恩搖頭:“你知道的,我喜歡安靜,我的生命中充滿了戰斗和廝殺,在間隙的時候,我不會找女人發泄,也無法回到我在奧特涅的家,所以我更喜歡找個安靜的角落,靜靜地休息,小孩子……太吵鬧了。”
特蕾莎愣住了。
就在那一瞬間,來自嘉蘭議會的女術士突然能感覺到她第一次走進了萊恩的內心。
那隱藏在豁達和精通人情世故之后的,真實的萊恩。
自從她認識了萊恩之后,萊恩在她的面前表現出的,總是豁達、開朗、幽默,熟悉人情世故,為人老氣橫秋的樣子。
可是那種情緒她知道,
萊恩一瞬間臉上露出的落寞和語氣中的自嘲,叫做孤獨。
為什么,這個聲名在外的白狼騎士,會在看見一群小孩子圍著一個老婆子討吃的時候感到孤獨呢?
她開始聯想起了萊恩的身世。
萊恩的身世全部都是可查的,他有養父養母,有自己的童年,有不少朋友,也有一位非常優秀的教父指導。
在這種情況下,他為什么會覺得孤獨呢?
思路轉回一圈之后,特蕾莎馬上想起了有關于萊恩身世一個至關重要的地方。
萊恩目前所有的情報,都是在他三歲之后被諾曼撿到開始。
那么三歲之前呢?
萊恩他有三歲之前的記憶么?
他的父親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會拋棄一個三歲的孩子,又是出于什么理由,會留給一個三歲孩子那樣的一把單手長劍呢?
第一次,特蕾莎對于萊恩產生了深深的好奇。
再仔細想一想,他為什么不愿意當自己的合伙人呢?
很顯然,自己并不讓他滿意。
女術士聯想起了自己自從和他匯合之后的表現,從在米恩森林開始的遭遇戰,然后到卡爾岑海文的碼頭之戰,晚上的宴會,再到翻山五天,一直到昨天晚上對他帶來的朋友直接黑臉相對。
特蕾莎還沒把所有的事細細想一遍,自己心里就冷笑出聲。
這樣的表現,確實拿不出手啊,這一路上我不僅沒有幫到他多少,反而多次給他添亂、添堵,然后還一直給他臉色看。
換位思考一下,自己要是遇上這樣的一個發揮不出多少水平,脾氣還大的男巫師搭檔,結果會變成什么樣呢?
特蕾莎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還真的別說,如果有一個這樣的男巫和自己一起行動,以自己的脾氣和行事準則,反目成仇都是輕的。
最有可能的,是火并。
想到這里,女術士背上生津,俏臉發白。
我這一段時間……到底都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