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淺淺閉上雙眸，神識就像是觸手一下，開始向著下方的無盡之海伸去。
神識進入到了海洋中，然后不斷下潛，不斷下潛。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探出了多少距離，可這片海域就如同它的名字一樣，好像有著無盡的廣度，又有著無盡的深度。
哪怕她拼勁全力，神識也根本無法抵達所謂的無盡之海的最深處。
而根據圣師所言，混沌之眼便在那里。
裴淺淺又嘗試了數次后，便頹然的睜開雙眸，對圣師道：“師尊，這里實在是太深了，根本沒法到底！”
圣師點了點頭，倒也一句話都沒說，對此她似乎早有預料，反而是興致濃郁的看向了路朝歌。
此刻的路朝歌，正在向下看去。
“到底”，是男人的一種執著。
暗金色的雙眸逐漸濃郁，由淡轉濃后，使得他整個人的氣質也有了細微的變化。
他便如高高在上的神祇，正在俯瞰著這片人間海域。
心劍是路朝歌神識與神魂的具現，于他而言，直接用眼看，效果會比神識更好。
但暗金色的雙眸出現后，他的眼睛便可看見尋常人看不見的東西。
這便是他的本命神通！
路朝歌看著下方的無盡之海，只覺得這片海域當真神奇。
“居然沒有活物！”他在心中道。
連個臭魚爛蝦都沒有，更別提是瑰麗的海底世界了。
他往下看去，看到的只有海水，海水，海水。
就再也沒有其他東西了。
“咦！等會！”
“水，這里只有水！”
路朝歌微微一笑。
先前憑借心劍，他所能探索到的距離，肯定比裴淺淺要深得多。
首先，他現在的修為已經超越裴淺淺了，其次，也因為心劍的特殊性，以及他那幾點神念所帶來的加持效果。
但他畢竟還只是第四境的修行者，根本做不到。
到底行不行？
不行！
可這里是海域，那立馬就不一樣了。
他開始嘗試調動起了體內的水之力。
在無盡之海的上空，路朝歌感覺自己體內的水之力無比活躍，比以往在任何地方時，都要活躍。
無他，唯水多爾。
底下水太多了！
而當路朝歌調動起水之力的那一刻，一旁的圣師臉上流露出了淡淡的笑容，然后微微頷首，表示滿意。
裴淺淺看著師尊的表情，只覺得自己又被路師叔給比下去了。
“算了算了，路師叔是妖孽，還是不要在他身上產生攀比心了吧。”裴淺淺開始認命。
世上無難事，只要肯放棄。
關于他，我想開了！
而當水之力被激發后，路朝歌便感覺，下方的海水，不再是一種阻礙。
本身呢，神識穿過海水，海水便是層層阻礙。
可當水之力產生，并與下方的海水取得聯系后，一道玄妙的感應便產生了！
這不再是阻礙，更像是…….潤滑劑？
它起到了一種推波助瀾的效果！
不，遠遠不僅是如此。
甚至可以說是它們在歡快的護送著路朝歌的神識，一直下潛，不斷下潛！
哼哧哼哧，海水就跟轎夫一樣，扛著神識不斷向前！
這給了路朝歌一種很神奇的感覺。
他前世也曾跨過春秋山，來無盡之海逛過一圈，但感覺沒什么意思。
這一世，他還是第一次來無盡之海。
對于天玄界的人來說，無盡之海是死亡之海，是浩劫起源，就像是一座隨時都可以再次噴發，然后禍及這個世界的沉睡火山！
可路朝歌位于此地，卻感覺自己就像是個神靈！
只是當下這個神靈還太過弱小，體內的水之力還不夠澎湃！
或許等他到了真正屬于強者的領域時，他位于無盡之海上空，便是這片海域真正的神！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無盡之海當真配得上深不見底這四個字。
哪怕有海水推波助瀾，路朝歌也遲遲未達底部。
圣師與裴淺淺便在一旁耐心等待著，觀察著這個如今正全神貫注的男人。
裴淺淺在驚嘆著路師叔的可怕。
圣師則是單純的……..覺得好看。
這是一個百看不膩的男人。
一炷香的時間一晃而過，半個時辰一晃而過，一個時辰就這樣過去了。
終于，跟一塊石頭一樣一動不動的路朝歌，瞳孔微縮。
那雙暗金色的雙眸，再瞬間就變得更為炙熱與明亮。
他沉聲開口，說出了一句讓裴淺淺小嘴微張，驚駭不已的話語。
“我看見了。”
上古浩劫，自無盡之海的混沌之眼而生，一直到禍亂整個天玄界的四大州。
可怕的異獸自混沌之眼而出，它們嗜血殘暴，殺戮眾生。
上古時期，修行界還處于鼎盛階段。
當年，還存在著強大的第九境修行者，還有著超品大宗天一道，有著那位至今都被所有人公認為修行界第一人的上古一帝——青帝！
可哪怕如此，上古浩劫依然使得生靈涂炭，民不聊生。
不斷的有人死亡，不斷的也有異獸被殺，濃郁的死氣與鬼氣，便誕生了又一個可怕的存在——冥王！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世事果真如此。
天一道在上古浩劫中覆滅，青帝在平息完上古浩劫后，也不知所蹤。
在后人的認知里，當年若沒有這位上古一帝，很可能整個天玄界就在大劫中淪陷了！
劫后余生，便是如今的修行新紀元。
自初代劍尊仙逝后，這個世界便再無第九境的大能。
如今遍布在天玄界四處的異獸，皆為上古異獸的后裔，也不復當年的強大。
而現今的妖修，也是在青帝不知所蹤后陸續出現。
然后，逐漸形成了像紫月會、黃泉會這樣的妖修組織。
隨著時間的流逝，新的強大勢力也就此誕生，便是當下的四大宗門。
在這萬年時間里，在青帝不知所蹤后，一切都顯得迷霧重重，很多詭異之事，至今也尋找不到答案。
于天玄界的修行者而言，這是想要探索的隱秘。
而于玩家們而言，這些都可以說是游戲后期的最大隱藏劇情。
反正直到路朝歌穿越而來，他在前世之時，很多時間也依然沒有得到答案。
不過，今日他至少看到了禍源！
看到了一切的源頭！
——混沌之眼！
他再說出“我看到了”之后，就連圣師的臉上，都流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她之所以帶路朝歌前來此處，便是因為路朝歌有著前無古人的水之力。
她想看看，路朝歌憑借水之力，能下潛到什么程度。
她心中對于路朝歌的預期，是五成。
能下潛到一半，便實屬不易。
畢竟他才第四境的修為而已。
實際上，若非心劍也很特殊，若非他還獲得了天地親和，能與世間之水產生一道淡淡的感應，等于有了弱化版的天人合一境，能與水合一，他還真不可能做到這一點。
“啊！路師叔，混沌之眼是什么樣的啊？”元氣少女裴淺淺立馬來了莫大的興趣。
她先前也問過圣師這個問題，但圣師沒告訴她。
只是跟她說，讓她好好修行，等她到了第八境，或許提早修煉到天人合一境，或許便有機會親眼目睹到混沌之眼了。
可是，路師叔竟然看到了！
路朝歌聞言，俯瞰著海水，道：“很難形容，你還是以后自己來看吧。”
裴淺淺：“……..”
元氣少女元氣盡失，再次自閉。
實際上，路朝歌并沒有騙她，也沒有在敷衍了事。
混沌之眼，既然帶有混沌二字，就當真給人一種很難言說的混沌感。
你感覺你看清了這是何物，但似乎又沒看清。
你一眼看去，是看見了。
但你再去回憶自己看見了什么，好像又回憶不起來。
整個人只能記得一個很模糊的印象，不過真的給人一種是一只巨大無比的混沌的眼睛的感覺。
同時，也像是個深不見底的洞！
路朝歌在看到它時，心中便產生了無盡的厭惡感。
他也不知道為何會有這等情緒。
看著它就很難受，就想把它給徹底堵上。
雖然說，男人的天性就是沖洞，就是插眼。
但是，這種莫大的強烈情緒，他此生還是第一次。
圣師看著路朝歌，問道：“是什么感受？”
路朝歌眉毛一揚，沒有隱瞞，道：“厭惡，無盡的厭惡。”
圣師聞言，沒有繼續說話，而是陷入了沉默中。
過了幾息時間，她看著路朝歌道：“你是依靠水之力看見的？你的天地之力，似乎與所有人的都略有不同。”
路朝歌點了點頭，這件事情在圣師面前也沒什么好隱瞞的，也瞞不住。
他就是不一樣啊，這是事實啊！
圣師看著他，好似做出了一個莫大的決定。
“路掌門，若有一日，你成功躋身第七境，可來春秋山尋我，我有一物要贈予你。”
“嗯？”路朝歌微微一愣。
感覺這句話來得很突然。
而且圣師語氣鄭重，好似是什么了不得的東西。
只是他如今目不轉睛地盯著混沌之眼，一旦回頭，先前的苦功也就白費了，所以也沒有看到圣師臉上的表情。
這個天玄界的絕巔強者，在說出這句話后，臉上竟有了些微的緋紅。
至于一旁的裴淺淺，似乎猜出了師尊口中所說之物究竟是什么。
一瞬間，她便如遭雷擊。
“啊！這……這！”她有些語無倫次。
師尊，你清醒點，這是蔣師叔的男人啊！
但事涉她這一脈最大的秘密，此事如今又是絕對不能說出口的。
她只能瞪大眼睛，眼睫毛微微發顫，臉比圣師還紅。
裴淺淺看了看路朝歌，又看了看圣師，整個人身子微微發僵，口中竟沒忍住發出了一聲嚶嚀。
“這個世界，也太瘋狂了吧？”裴淺淺在心中震聲。
她決定回去后，與師尊好好聊一聊此事，深入的聊一聊。
路朝歌聽著圣師的話語，并未追問什么。
圣師現在沒明說，那就證明此事當前不可說。
等自己達到了第七境，或許才有了解的資格。
第四境的自己，還不配知道，也不能知道。
“70級以上么？”路朝歌在心中想著。
他并不覺得自己達不到這等境界，他甚至覺得自己要不了太久便可到達第七境。
只是時間問題罷了。
天選之子，從未對自己產生過一絲一毫的質疑。
道心堅如磐石，穩如老狗。
此時此刻，卻發生了突如其來的異變，導致他的瞳孔再次微微一縮。
“怎么會這樣！”
他接收到了一條又一條系統提示，竟讓他莫名其妙間，接受到了另外兩大州的主線劇情任務！
先前，他是通過裴淺淺，靠蹭一蹭這位世界主角，成功蹭到了北州的邪魂涅槃。
可如今，另外兩大州的主線任務，又是為何突然接收到的？
“因為混沌之眼？”路朝歌心中猜測。
這個可能性是最大的！
他正欲查看一下另外兩州的主線劇情任務，卻又再次接收到了一條系統提示。
“叮！您已直面不可知之地：混沌之眼，經系統評判，此為超前行為，獎勵正在轉換中。”
還真是因為混沌之眼！
之所以沒有在看到混沌之眼的第一時間發出系統提示，或許就是因為此為超前行為，系統需要花一定時間進行評判！
“居然還有獎勵，獎勵會是什么？”路朝歌心想。
大約過了十息時間，又一條提示信息產生。
“叮！根據結算，系統已為您提高貢獻度，四大州的當前主線劇情進度，皆提升3。”
看到這條提示信息，路朝歌都險些不淡定了。
“每個州的進度都提升3，那就是總共提升了12啊！”
“而我僅僅只是看了它一眼，只是看到了它！”
這代表著路朝歌可以瓜分四大州的獎池，這代表著到時候又有大量的經驗值，以及特殊屬性點入賬！
瘋了，簡直要瘋了！
他感覺有一條通天大道，正在此刻于他面前產生。
這一眼，感覺自己的命運都出現了不小的轉折！
機緣：3.1415926。
又是在諸多巧合中，產生了質變！
——緣，妙不可言。
就在這樣的情緒中，路朝歌的心劍越發微弱，神識快要被掏空了。
他最后又看了混沌之眼一眼。
等到神識消散，他卻有了一種很可怕的感受。
“活得！？”他覺得自己是不是產生錯覺了。
他總覺得這所謂的混沌之眼，就像是個活物！
它在與自己進行著對視！
——當你凝望深淵時，深淵也在凝望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