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仁懷抵京之后,他居住的是內城的一棟宅院。
這是很多年前,皇帝恩賜給他的。
面積并不大,也就是兩進的院落,大約三百平米左右。
作為一個天下第一總督,又是未來的正丞相,這樣的房子還是有些不合規格。
不說南宮忌那天下第一豪華的院落,就連一向在京城里裝清廉的丞相曹儀,也得是三進三出,七百多平米的院落。
當然了,這是皇帝賞賜給已經當了丞相的曹儀的。
包括鐘昶、葛松道、馮玉強等人,他們的大房子也是這樣來的。
現在劉仁懷仍舊住的是以前的房子,但是等到劉仁懷成為副相之后,一定會重新搬遷更大的房子的。
那不是劉仁懷節儉與否的問題,而是關系到朝廷的威嚴,副相的尊嚴。
只不過暫時,他還是在這里居住和迎送往來的客人們。
毫不夸張的說,劉仁懷的宅院是最近京城最火熱的地方,連裕王府商鋪都比不上。
無數的朋友、官員、門生故吏們,紛紛登門拜訪劉仁懷。
他們的目的各不相同,有的是為了敘舊,有的是為了尋找機會,更有的是為了投靠這位閣老新貴。
不去說劉仁懷應酬的煩惱,柳銘淇自己也有應酬。
能讓柳銘淇應酬的,可不是什么普通人。
現在普通人也接觸不了德王殿下。
來找他的是蘇小雪。
她過來的時候,柳銘淇正好要去自家的牧場,于是帶著她一塊兒去。
說來也湊巧,之前有一次蘇小雪來找柳銘淇,恰好也是兩人一塊兒去的牧場。
現在又去一趟,坐在馬車里面的蘇小雪就在說:“我覺得我們兩個的緣分,還是靠這個牧場聯系在一起的。”
少年聽著就笑道:“那也挺好啊!平日里你很少見到這種盛況吧……多接觸大自然和小動物,整個人都會清爽許多的,沒有那么多煩惱。”
“說起來,像是你的煩惱挺多的一樣。”蘇小雪輕笑道:“回到了京城,你一定是玩得很開心吧?”
“蘇小雪女士,請不要用‘玩得開心’這種詞形容我。”柳銘淇肅然道:“人類還沒有實現和平,全世界還沒有達到大同,我怎么敢休息?”
蘇小雪:“!?”
她愣然的看著柳銘淇,實在是找不出什么詞來形容這個家伙。
尋常來說,把這種完全毫無可能的理想掛在嘴邊的,那么一定只是一個夸夸其談的人。
柳銘淇此時也肯定在開玩笑,但蘇小雪卻沒有半點鄙視的意思。
片刻之后,蘇小雪才道:“殿下,你準備怎么實行天下和平,世界大同?”
“簡單得很。”柳銘淇仍舊是很嚴肅,“把所有和我們不同意見的人都殺了,那不就實現天下和平,世界大同了?”
蘇小雪當即就翻了白眼,“殿下你能不能說話正經一點?”
“哈哈!”
柳銘淇笑了,“我這不本身就是很正經嗎?說服自己的敵人,勸他們善良,這是佛祖才做的事情,我的任務就是送他們去見佛祖。”
聽到他說得有趣,蘇小雪不覺“噗嗤”笑了起來。
少女嗔怒的道,“你呀,真是百無禁忌,連佛祖都拿來開玩笑,要是太后聽到了,一定會罵你的。”
她本身人長得好看,笑起來也好看,連生氣都顯得好看。
和這樣的女孩子一起坐在車上,那真是賞心悅目又心曠神怡啊。
兩人說說笑笑之間,便到了郊區的牧場。
唐五等人正在忙,柳銘淇也沒有去打擾他們,自己呆著蘇小雪,和侍衛們一起騎著馬兒到處逛一逛。
現在牧場已經被正式命名為德王府牧場。
名字有些掉檔次,但里面生產的牛奶,可是供應全京城的老少爺們兒的。
在唐五這么幾年的努力下,目前的德王府牧場已經有超過六萬頭的牛,其中五萬頭都是奶牛,剩下的一萬頭公牛不是拿來配種的,就是還小沒有長大的——長大了之后就要送到帝京府周邊,供給那些老百姓們使用。
今天他們來得比較早,正好看到一個個的牛欄里面,不少戴著頭巾的婦女正在給牛擠奶。
然后一桶桶的牛奶經過簡單的過濾之后,被放在了大大的玻璃罐之中。
又有工人把這些玻璃罐搬運到了特制的馬車上面,一車車的運送往帝京府周邊,送到每家每戶去。
“這已經是第三輪、第四輪了吧?”蘇小雪問道。
“嗯,差不多該結束了。”
柳銘淇頜首道:“牛奶如果下午再擠,就會不新鮮,而且下午氣溫高一點,還容易壞掉。”
蘇小雪每年都會在京城呆一段時間,所以對于德王府牧場牛奶是很熟悉的。
通常是每天天都沒有亮,牛奶就被送到了預定的人戶們家里,然后他們自己煮沸了之后飲用。
當然皇宮里面的是屬于千牛衛們過來親自押送的。
到了皇宮還得先讓宦官喝了,過一段時間看到沒有事情,才能煮沸了給皇上、太后和貴人們喝。
尋常的人則是沒有那么講究,反正德王府牛奶是出了名的質量好,絕對有保障。
而且在京城周圍,到處都是軍隊,哪里有什么歹徒敢沖進來給牛奶下毒,然后毒死人啊?
只要送過來的是德王牧場的馬車,那便是沒有問題。
蘇小雪在京城是住在苗秀秀家里的,她每天喝的便是德王府牛奶。
苗秀秀告訴她,喝牛奶不但能美容,還能讓身體素質變好,可以少生病。
特別是小孩子們喝了,會長得身強力壯。
小孩子怎么樣,蘇小雪不知道,但她曉得自己喝了牛奶之后,的確感覺很好,皮膚好像都光滑了許多。
回到了江南,她還有點不適應呢。
去找那些江南的牛奶喝,結果喝起來不是有一股腥味,就是新鮮度不夠,或者濃稠度差遠了……反正不如德王府牧場的好。
然后蘇小雪還知道,第一批的牛奶是供給達官貴人和富豪們早飯喝的。
這個習俗是皇上帶起來的,但歸根結底還是柳銘淇“慫恿”的。
本來以為喝牛奶這個習慣沒有多少意思,但今年劉扁鵲見到皇帝喝牛奶,便大大的贊揚皇帝會懂得強壯身體、增強體質……這話傳出去過后,越來越多的人習慣了早上喝一杯牛奶。
不僅僅是當官兒的和貴族們,那些附庸風雅的商人們也開始學起來了。
對他們來說,這就是一種時尚,是一種讓自己地位提高的生活方式——咱和皇上早上吃的一樣。
接下來還有第二批、第三批、第四批的牛奶,這是天剛剛亮的時候便開始陸陸續續送出去的。
主要是用做奶茶、酸奶、布丁、蛋糕等等的制作。
有些是大戶人家自己家里做,有些是京城里面的點心鋪子,還有酒樓所用。
哦,對了。
青樓的姑娘們是最喜歡這些點心飲料的。
她們早上起不來,不喝牛奶,但是中午卻是喜歡吃喝牛奶做的甜點。
在她們的帶動下,來的客人們也一般都喜歡吃。
誰能拒絕甜點的誘惑呢?
特別是這種甜點還是皇上都喜歡吃的。
這樣說出去就不丟人了嘛。
難道你敢說皇上吃的不對?
所以男人也能吃這些甜甜的糕點和飲品呀!
因此京城里面青樓的廚房,也是牛奶的非常大的消耗戶。
說了這么多,是不是有一種牛奶已經普及了的感覺?
錯了!
牛奶遠遠沒有普及!
只不過帝京府里面的達官貴人和富豪們特別多,所以就會造成一種大家都在訂牛奶的感覺。
實際上,帝京府只有差不多五十分之一的人,才有資格每天喝牛奶。
甚至根本沒有那么多。
因為大部分的牛奶是拿去做另外的產品了。
不是什么糕點和飲料,而是裕王府的另一個拳頭產品——大白兔奶糖!
造成牛奶沒有普及的最重要原因,便有兩個。
第一個就是產量問題。
哪怕是有了五萬頭的奶牛,但能穩定產奶的只有四萬頭上下。
唐五也著實是了得。
他一住進了這個牧場之后,基本上就是廢寢忘食的工作狀態。
每天不是在牛棚,就是在去往牛棚的路上。
他潛心研究和實驗了各種方法,終于把一頭奶牛的平均每天產量變成了三十斤,達到了他對柳銘淇的承諾。
但這么一天一百二十萬斤牛奶,就跟煙草一樣,看起來很多,平均下來就不多了。
帝京府一共有三百多萬人,如果平均下來,每個人只能喝四兩。
四兩是什么概念大家或許不知道,但你曉得平日里我們喝的一瓶安慕希就是差不多四兩,便知道大概是多少了。
當然,一個早餐喝四兩牛奶也是夠了。
但問題在于,牛奶的大量用途還在于制作大白兔奶糖上面,然后還有各種點心糕點奶茶上面,所以能喝到鮮奶的人,自然就大大減少了。
牛奶的產量都不夠,普及起來自然不可能。
第二個原因是價格。
這個價格和產量息息相關。
大部分的產品都是,產量提升了,價格就會降下來。
正因為牛奶的數量不夠,各種成本高昂,所以現在一斤牛奶的價格是五十文。
而這個價格,其實德王府牧場是虧本的。
虧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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