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柳銘淇來的時候動靜不大相比,少年離開的時候,更加的低調。
和唐友保商量完畢,再把董簡繼續留在這里看守著一群秀山府的官員,柳銘淇晚上的時候便坐船離開了秀山府。
從他抵達秀山府到離開,少年只花了二十四個時辰都不到的時間。
但此時的秀山府和昨天相比,已經有了極大的改變。
其中的效果,可能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展現,但秀山府的廣大民眾們,卻是不會忘記這位救苦救難的好王爺。
從秀山府到淮安,這一路便很簡單了。
一路從沅江轉到大運河就行。
時間也花費得不多,僅僅是五天過后便抵達了淮安。
為了盡早做事情,柳銘淇路過了洞庭湖和岳陽都沒有怎么停留,倒是有點枉費他寫“岳陽樓記”的絕世篇章。
自從有了柳銘淇的“岳陽樓記”,那個本來不怎么出名的岳陽樓,如今早已是文人墨客必須要去打卡的圣地。
不去岳陽樓上站一站,不去大聲背誦幾遍岳陽樓記,那就不是讀書人。
倘若柳銘淇要去了岳陽樓的話,那肯定是一番百年難得一見的熱鬧場面。
當然了,淮安最近也是熱鬧得很。
八月份便是漕運船廠交付四桅帆船的日子。
不但是海上女王來到了淮安,柳銘淇的小舅徐東平來到了淮安,更有許多想要瞧一瞧這四桅帆船的具體情況的海商。
另外還有不少競爭對手——各大船廠的老板和技術人員們,也都蜂擁著跑了過來。
幸好淮安城比較大,不然也容納不下這么數千人。
柳銘淇想要在秀山府低調一點,但在淮安卻要張揚一些。
他本來就是為了四桅帆船來站臺的,就是要表現出對四桅帆船莫大的底氣,這才能讓別人對四桅帆船也有底氣,從而有購買的想法。
所以等到他抵達的時候,陳小薇還給他準備了一個盛大的迎接儀式,讓所有人都知道德王來了。
而少年的侍衛隊也很給力,穿著統一盔甲的他們,特意在碼頭上就騎上了準備好的駿馬,那股子威風凜凜的殺氣,一下子就噴涌了出來。
特別是那群吐蕃兵們,其中大部分都是真正經歷過死戰的人,只用他們看別人一眼,那個眼神就讓人覺得心驚肉跳。
但是大康人并不怕他們。
因為這些人是德王的侍衛。
怎么可能有德王馴服不了的蠻子?
的確也是如此。
雖然西旦頓珠他們看起來很兇惡,但是一路走過去,卻沒有半點逾越和失禮,反而民眾們因為他們的彪悍而大聲歡呼著。
他們可沒有忘記,去年倭寇來入侵的時候,大家惶惶不可終日的情形。
像是這樣兇悍的軍人們,越多越好,這樣才好打那群豿日的。
一番折騰下來,小舅、陳小薇和柳銘淇便來到了在淮安府城外的一處別院之中。
因為柳銘淇的護衛就有五百多人,城里也沒有這么大的地方安置,所以還是在城外好一點。
對于淮安這樣的大運河上最重要的交匯點,城里城外的區別其實不大。
因為太多的船只從這里經過,所以商人們為了方便,通常都會把家安在城外,然后他們的仆人、護衛、伙計們等等,也挨著居住。
一個商人就代表著上百戶的人家,十個商戶就是一千戶……
久而久之的,弄得城外比城里都還要繁華熱鬧。
畢竟城里是有宵禁的,城外卻沒有。
那些商人們多的是醉生夢死、鋪張浪費的,這樣也從另一個方面極大的促進了經濟的繁榮。
江南的這么多著名城池里面,淮安沒有什么歷史底蘊,但是憑借著它在大運河上面舉足輕重的位置,所以也能排到前五,有時候還超過了金陵城。
這處別院是第一大鹽商賈子明的。
他兒子賈小明便是江南第一個購買裕王府豪華馬車的那一位,和池三兒非常熟悉,兩人還稱兄道弟的。
別看池三只是裕王府的家生子,但現在人家已經是德王府的大主管了。
從身份地位來說,比起賈小明只高不低。
但池三為人處世向來圓滑,不但沒有看不起賈小明這種“鄉巴佬”,反而是給他在京城里的吃喝玩樂提供了不少的便利,這就讓人傻錢多的賈小明非常高興。
當然了,賈小明一直也是很討好池三的。
也不僅僅是池三,更重要的是池三背后的德王殿下。
別看這個小胖子是一個吃喝玩樂樣樣來的紈绔子弟,但為人處世也算是大氣,性格除了豪奢一點,也不算壞。
他也有著自己的野心。
老爹賈子明雖然是天下第一鹽商,但從目前的情況下,鹽商已經不是以前最吃香的行當了。
最厲害的還是裕王府的各種商品售賣,可惜的是,目前為止全都是宗室商會在統一賣,別的人,就算是勛貴都插手不進去,更別說賈小明了。
但他卻一直沒有放棄,努力的跟池三處好關系,等待著時機。
這一次柳銘淇下榻的別院,便是賈小明知道了柳銘淇要來,早早的便收拾好的。
賈子明這樣的鹽商,哪怕是一個別院,都不可能敷衍了事。
柳銘淇進來之后先是到處轉悠了一圈,看完了這邊的樓臺亭閣,才回頭在外面的一處涼亭坐下。
“要不怎么說浪費呢?”柳銘淇對身邊的小舅和陳小薇道:“這些人如果肯把浪費掉的錢,放在做生意上面,或者去開拓新的商路上面,咱們大康應該早就已經更加繁榮昌盛了吧?”
“你這話就說得太冠冕堂皇了。”徐東平懟了一下侄兒,“人一輩子累死累活的,是為了什么?不就是為了自己開心么?賺了錢不享受,難道一輩子過得緊繃繃、苦兮兮的?那就沒有了奮斗的意思了啊!”
柳銘淇啞口無言。
他總不能告訴小舅,現在歐洲那邊很有可能正在進行三千年未有之大變革,我們一旦不加倍努力的話,很容易就被他們后來者居上,從而沉淪數百年,都一直沒辦法超越吧?
當別人舉國都在積極的打造大船,發展火槍大炮,積極去掠奪各種資源供自己繼續發展的時候,你卻在這里吃喝玩樂,還覺得世界和之前千年一樣,這么一漲一消,還用多少年就會被人家甩得連影子都看不到?
這個世界,可沒有書上寫得那么溫馨啊。
你不強大起來,就算是一條蟲,也要欺壓到你身上來,蹂躪你整整數十年。
陳小薇卻在挺柳銘淇,“如果別人說這話,我會覺得他是在裝圣人。可這話是殿下您說的,我卻相信您的一片赤誠之心。”
徐東平好笑的道,“你們是兩口子,當然你要向著他啰。情人眼里出西施嘛!女人眼里出潘安,也是很正常的。”
陳小薇和柳銘淇的事情,只有有限的幾個人知道。
連擒海伯這一家都被隱瞞著,所以徐東平不曉得其中的奧妙。
所以他不知道,陳小薇這樣贊嘆柳銘淇,完全是出于公心。
至少陳小薇所知的所有人之中,像是柳銘淇這么家世顯赫的,像是柳銘淇這么有錢的,像是柳銘淇這么有莫大威望的,像是柳銘淇這樣寫詩詞小說風靡全天下的……這樣的男人,可從來沒有一個像是柳銘淇這般克儉真誠純粹。
別說是像柳銘淇的,就是只有他十分之一能力的男人,都已經快要膨脹得飛上天了。
哪怕是唯一一個稍微有資格和柳銘淇相提并論的五萬柳銘璟,那在京城里面的風評可是一言難盡的。
“苗炎為什么在這個時候不在淮安?”柳銘淇問道,“這么關鍵的時候,他這個主人不在,這不是開玩笑嗎?”
徐東平道:“沒辦法,通惠河河段那邊出了很麻煩的事情,聽說是發生了非常惡劣的滅門慘案,一個船運商人的一家老小、包括仆人們,七十八口人全被殺得干干凈凈,牽涉到了十幾個漕運官員和當地官員。遇到這么重大的事情,苗炎只能親自去了。”
其實這么一個案件,看起來有點聳人聽聞,但相對于漕運衙門的四桅帆船交付,以及可能影響的幾百萬兩銀子生意來說,都是小事兒。
可是苗炎是法家子弟出身,對于這樣喪心病狂的案件是絕對不能容忍的。
況且這里面還涉及到了漕運衙門的不少官吏,里面的各種情況盤根錯節,復雜得很。
只有苗炎這個漕運總督兼暫待欽差大臣的封疆大吏,才有資格去全面調查。
而且有了苗炎在場,所有的人都不用擔心惡人的靠山太硬、打擊報復什么的。
不存在!
天下任何一個懂點事理的人都知道,就算是皇帝,苗炎也敢去調查和處罰,他硬頂皇帝也不是一次兩次了,經常弄得皇帝下不來臺。
上一次,德王和武王還不是犯的什么大罪,苗炎不差點把他們給殺了?
所以,苗炎親自去處理,才是最快解決問題之道。
可是這也出現了一個問題,現在苗炎這個主人不在,漕運船廠的交貨和各種事宜,又該怎么處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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