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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八章 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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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聞聽此言,孫大麻子抹了抹嘴,打了個飽嗝,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他如今是吃飽喝足,一掃往日積郁,當即很光棍地點點頭,甕聲甕氣地道:

  “沒問題!”

  雖說那林中老鬼曾警告過他,如果把金棺墳中事告訴他人,便會親手取了他的性命。

  嘿,若不是棲云子仙長在側,借孫大麻子十個膽兒也不敢吱聲,可惜......

  那老妖怪雖然手段詭異,絕非常人可敵,但在這位真正的陸地真仙面前,那也只能折戟沉沙!

  所以孫大麻子想都沒想,便將自己如何自告奮勇回村打探,又如何失足掉入亂葬崗金棺墳,最后又怎么進了靈州城通通透漏了出來。

  他說完之后,堂中一片沉默。

  元寶不明覺厲,張小辮兒卻聽的清清楚楚,不由瞪大了眼,驚道:

  “早就聽說金棺村后面埋了位先皇的貴妃娘娘。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師父,沒想到那一直躲在幕后操縱群貓的黑手,竟然是一個老棺材精,太可怕了!”

  “什么老棺材精,一個僥幸得了些道行的人罷了!”

  李長清搖了搖頭,看來他之前猜的沒錯。

  那自稱“林中老鬼”的老頭果然精通《貓經》!

  對于孫大麻子口中,對方深諳打卦占卜,且百算百中,他卻絲毫不以為然。

  不過是從靈州城里的貓兒得到的消息罷了。

  貓鼠之類身量細小,動作敏捷,且數量眾多,不易引人注目,比天下最卓越的探子都好用,只要它們想,城中就沒有去不了的地方,打探些許情報輕而易舉,并不是什么難事!

  李長清最關心的,另有他事。

  “按你所說,那林中老鬼此時應還躲在金棺村后的貴妃墳中?”

  他看著孫大麻子問道。

  后者想了想,不確定地道:

  “那就不一定了,俺看那老鬼精的很,根本就不信任俺,恐怕早就離開勒!”

  李長清點了點頭,緩緩道:

  “不過如何,金棺墳是必須要去一趟的。”

  “就算那林中老鬼不在了,說不定也能發現一些別的線索。”

  忽然,張小辮兒問道:

  “麻子兄弟,依你所見,那老鬼離開金棺墳后會去什么地方?”

  “這俺就不知道了...”

  孫大麻子聞言,搓了搓手,頗顯為難地道:

  “三子,你了解俺的,俺這人性子直,不會那么多彎彎繞,當時那貴妃墓里邊實在是太黑了,俺啥也沒看清,再說,俺和那老棺材精就見過一次面,俺哪能知道啊...”

  “得了,麻子兄弟,不是三爺我說你,這可是事關生死的大事,你這也太不上心了吧!”

  張小辮兒抱怨道:

  “你再仔細想想,我們師徒倆這可是為你著想,你現在可是已經把那老鬼的身份說不出來,就不怕它趁天黑來找你報仇嗎!”

  “我師父能護得住你一時,可總不能時時刻刻都跟在你身邊吧?”

  “這...我...”

  孫大麻子聞言頓時急了。

  對呀!

  雖然現在有棲云子仙長護佑,不用擔心報復,但仙長護不住俺一世啊!

  只有找出那老妖怪的藏身之處,先發制人將其挫骨揚灰,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他一想起那林中老鬼恐怖的模樣,與其詭奇靈異的種種手段,不由掌心冒汗,脊背發涼,一陣心驚肉跳。

  孫大麻子絞盡腦汁想要回想起當天在金棺墳里發生的事,想要通過回憶發現一些端倪,卻不知怎么地,越努力去想,便越想不起來,任他心急如焚,也沒有絲毫辦法。

  到最后,孫大麻子腦海中一片空白,呆呆地望著地面,額上冷汗涔涔。

  張小辮兒見狀急了,張嘴正要再說些什么,卻被李長清揮斷。

  道人讓元寶為孫大麻子斟了一杯安神的清茶,淡然地道:

  “行了,那林中老鬼手段頗為詭異,你就別為難他了,此事為師自有定奪。”

  “放心,那林中老鬼跑不了!”

  張小辮兒見師父胸有成竹,頓時松了口氣,感覺心中踏實了不少。

  正在這時,堂外忽然響起鋪首扣動的響聲。

  有人敲門。

  堂中三人抬頭望向大門的方向,李長清對張小辮兒道:

  “徒兒,去看看是誰來了。”

  “好嘞!”

  張小辮兒應了一聲,從椅子上跳起,溜了出去。

  沒一會兒,便回來了。

  “師父,門外來了個中年漢子,自稱是城中講古的先生!”

  “哦?”

  李長清有些驚訝,他早就聽出了來人陌生的腳步,還以為是府衙里的官差,沒想到竟是個說書先生!

  所謂講古,其實便是說書的另一種稱呼,詞意來源于粵語,興起于明朝末年,流行于兩廣之地,與北方的評書大同小異,講的故事往往借古諷今、針砭時弊,或反映某地的風土人情、人文事故,拜的祖師爺是明末江蘇泰州說書大師柳敬亭,民間的講古先生又被稱為“講古佬”。

  那人自稱講古先生,其實就是個說書的!

  只是...這就有些奇怪了。

  除了巡撫馬天錫和圖海提督,他自忖在這靈州城再無認識的人,更無人知道他的身份,這位講古的先生為何而來?

  又是怎么知道他的住址的?

  李長清莫名覺得事情并不簡單。

  “請他進來!”

  “是!”

  張小辮兒領了師命,又屁顛屁顛兒出去了。

  不一會兒,便領著一位瘦瘦高高的中年人回來了。

  “師父,就是他!”

  李長清打眼將那人上下一瞧,微微瞇起了眼。

  但見這位先生,看上去不過四十許歲,頜下留著短須,白凈面皮,體態消瘦,氣質儒雅,一雙清亮的眼睛炯炯有神,仿佛寒荃明星,令人見之難忘。

  他衣著樸素,一身文士青衫整潔干凈,頗有一種“洗盡鉛華始見金,褪去浮華歸本真”的風度!

  好個溫潤君子!

  李長清心中不由贊嘆一聲,莫名便多了幾分好感。

  “在下林遠鶴,見過道長。”

  那先生見了道人,心中也是一驚,贊道:

  好一個謫仙般的道人,真乃天人也!

  不由姿態更加恭敬,端正了作了一揖。

  林遠鶴?

  李長清把這名字默念了一遍,心中疑竇更甚,端起茶抿了一口,微微一笑,道:

  “先生莫不是走錯了門?貧道這里可不是茶館酒肆。”

  “非也。”

  林遠鶴輕輕搖了搖頭,拱手道:

  “實不相瞞,在下此行,是為我師兄而來!”

  “哦,不知你師兄是哪位?”

  李長清問道。

  林遠鶴抬頭環顧一圈四周,頓了頓,一字一句地道:

  “便是那金棺墳中的,林中老鬼。”

  此言一出,滿座嘩然!

  “林中老鬼?!”

  張小辮兒和孫大麻子面面相覷,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齊聲喝問道:

  “那老棺材精是你的師兄?!”

  “正是。”

  林遠鶴清癯儒雅的臉上露出一絲苦笑。

  “此事說來話長,山自青青水自流,要想知道其中的緣由,還請三位容在下從頭道來!”

  “請坐下講!”

  李長清倒沒表現出絲毫異樣之情,只是伸手指了指一旁的椅子,示意對方不要著急,細細將來。

  這位先生獨自登門,上來便開門見山,自稱是那林中老鬼的師弟,不由引起了他的興趣。

  那林中老鬼驅使孫大麻子來靈州城里換貓,自己前腳剛將其帶回府上,此人后腳便登門拜訪,說是巧合,鬼都不信!

  孫大麻子口風甚緊,除了他們師徒二人,從未將此事對別人說起,這位林先生既然說破了“海底眼”,想必也是局中之人,那也就沒必要遮遮掩掩,打開天窗說亮話便是!

  “多謝!”

  林遠鶴再度拱了拱手,毫不客氣地坐了下來,指了指孫大麻子,沉聲道:

  “這位小兄弟便是在下師兄的一枚棋子,為的便是通過他接觸到這位張三爺。”

  說著,他又指向了一旁的張小辮兒,最后對李長清抱拳,嚴肅地道:

  “而道長您將此二人收攏在身邊,想必也是知情之人,在下就沒必要賣關子了,所以今日才會選擇冒昧造訪,事出有因,還請勿怪!”

  李長清微微點頭,沒有說話。

  張小辮兒卻有些納悶了。

  三爺什么時候這么出名兒了?

  連靈州城里的說書先生都識得我的大名?

  不過此時,其余眾人的注意力都放在林中老鬼身上,沒人去在意他的想法。

  得了許肯,林遠鶴沉吟片刻,捋了捋胡子,忽然重重嘆了口氣。

  “此事還要從那金棺墳的來歷說起...”

  他緩緩開口,正要將那貴妃含冤而死的故事娓娓道來,卻見李長清擺了擺手,打斷道:

  “那貴妃墓的來歷貧道早已知曉,先生直奔主題吧!”

  林遠鶴聞言一驚,皺眉思索一陣,點了點頭。

  “既然道長已經得知,在下也就不賣弄了。”

  “自從那貴妃入殮之后,她以前養在宮中的群貓,連同飼貓的越人貓奴,也都被逐了出來。”

  說到這,他頓了頓,組織了一下語言,說出了一段鮮為人知的秘聞:

  “被趕出皇宮的貓奴們感念舊主恩德,就帶著大群貓子,遠遷到千里外的靈州城里定居下來,日夜為貴妃的金棺墳守墓,繁衍生息至今。”

  “今天靈州城里的野貓格外多,而且皆是品相俱佳之貓,使靈州得了個貓兒城的別稱,倘若究其根底,那金棺墳才是這一切的源頭。”

  他說的誠懇詳細,李長清三人也聽的聚精會神。

  且說那些貓奴在靈州城定居之后,隨著日月流轉,他們也逐漸老去,決議找些門人弟子,以托付后事。

  當年的貓奴都是越人,懂得相貓之道,便擇了些門人弟子,授以古術,即為靈州貓主。

  后來名動天下的貓仙爺譚道人,便是此脈傳人之一。

  只不過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那譚道人熟知世間方物,廣有奇異能為,但他因為控貓入宮盜取夜明珠一案事發,因此隱埋了姓名,改頭換面,云游四海去了,終于不知其下落所終。

  譚道人的一身本事,都錄入了一部名為《云物通載》的奇書當中,后經輾轉,落在了一個青年手上,青年苦學多年,不僅將書中古術盡數掌握,還推陳出新,增添了不少相貓控貓的內容,編纂成了一部新書。

  此書,便是《貓經》。

  “而這位青年,便是在下的師兄,林中老鬼!”

  說到這,林遠鶴目露回憶,無不感慨地道:

  “當年,我與它同時見到了一位隱居在金棺墳中的異人,得授貓仙譚道人奇書《云物通載》。”

  他搖了搖頭。

  “說來慚愧,在下只是得了個名,我那師兄卻不僅承接了貓奴、貓盜所留衣缽,更有不少離奇際遇,擅能以貓打卦,看乾象遍知天文,觀地理明識風水,深曉五星,覺吉兇禍福如神,秘談三命,斷成敗興衰似見!”

  李長清聞言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

  張小辮兒、孫大麻子和元寶卻已聽得入了神。

  那林先生繼續道:

  “但可惜,我那位師兄早年間心術不正,意圖用貓兒藥練成就金丹,用之點石成金、服之長生不老,竟然加入了塔教!吃了不少童男童女,做下了許多傷天害理的勾當!”

  果然!

  李長清目光閃爍。

  “一日,他入山尋藥,遇了暴雨,不幸被天雷擊中,周身半毀,燒沒了面目。”

  “我那師兄僥幸逃出命來之后,用它在塔教里學的妖術,給自己口里接了貓舌,身上補了貓骨貓皮,從此后再也不能以真面目示人,躲在金棺墳里一藏就是十幾年。”

  林遠鶴不急不緩地把他師兄的老底一點點都捅了出來。

  那林中老鬼也是道門中人,明白自己雖然僥幸避過了雷劫,但因它造畜的所作所為,必然還要再受天譴。

  這一場大劫要是躲不過去,只能落得個化作荒煙衰草的結果,終歸難成正道。

  因此,它這些年來一直深藏形跡,從不敢在世上露面。

  要想躲過死劫,只有用當年貓奴傳下的法子,找個造化大的人來同自己換命,除此之外別無選擇!

  通過打卦問卜,林中老鬼算到了金棺村中有一少年張三,天生是個造化奇大的貓兒命,乃是天地氣運所種之人,因此動了歹心,準備施計將其誘入金棺墳,用他的命為自己擋過天劫!

  “只是,任我那師兄千算萬算,卻終是算不過天意!”

  林遠鶴嘆了口氣,看了眼一臉懵逼的張小辮兒,對道人抱拳,由衷的敬佩道:

  “它怎么也沒想到,竟被道長您窺破了冥冥天機,略施小計,便將它籌謀已久的替命傀儡截了胡!”

  “如此高明手段,實令在下心服口服!”

  “哪里。”

  李長清擺了擺手,表面上一副云淡風輕的樣子,心中卻暗自撇嘴,腹誹道:

  哪是我識破了什么天機!

  都是系統的任務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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