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的夢,如今的蒼白和無力 我帶著些許撲街的惆悵,找到了曾經的賬號,回到別了經年的大起點去。
時候既然是深冬;登陸上賬號時,又有幾分悔意了,斑駁雜亂的彈出,令人依舊詫異,打開作家后臺一看,昔日的蒼黃之作早已不見,只剩余幾個蕭索的留言,沒有一些活氣。我的心禁不住悲涼起來了。
啊!這不是我幾年來一直憧憬的網文殿堂?
我所記得的起點全不如此。那是個有江湖情懷的故鄉。但要我記起他的殊勝,說出他的佳處來,卻又沒有影像,沒有言辭了。仿佛也就如此。于是我自己解釋說:網文本也如此,——雖然沒有進步,也未必有如我小撲街所感的悲涼,這只是我自己落魄的心情改變罷了,因為我這次回來,本沒有什么好心緒。
第二日清早晨上線陸續去些老友那里打賞評論。一些作品簡介里貼著‘敏感整改’之類字眼,正在說明這作品404的原因。幾家相識不錯的作者已經搬走了,所以很是寂寥。
我打開以前的讀者群,試探著彈了兩個表情,一個當初的鐵粉后來也入行的寫手飛出來了,接著便飛出了龍套閃電巨。
鐵粉寫手很高興,但也藏著許多凄涼憤憤的神情,對我講起點的刷票,新版的別扭,且不問我挪坑的事。閃電巨沒有和我互動過,只是一個勁兒地彈…圖片。
但我們終于談到挪坑的事。我說外面的網站好混些,雖然讀者少,起碼能真實和網站交流,此外撲街之心不改,總是奢望如此謙卑等待石頭發芽的。
你的新書上架,我就去給你。寫手說。
謝謝!
還有那個寫網文的菜比貓,他偶爾上線時,也問起過你,據說撲街到了難以為繼的地步。我已經他發QQ通知他了,他也許很快就聯系你了。
這時候,我的腦里忽然閃出一幅神異的圖畫來:深沉的夜里,一個頭發蓬亂叼著廉價過濾嘴兒的中年人坐在昏暗的電腦桌前,干黃的骨節大手在鍵盤上飛速敲擊,時而又蹙眉大篇幅刪除。
這個中年人便是菜比貓,他身材很高大;青白臉色,皺紋間時常夾些傷痕,那是白天工地上班造成的;
他的頭發亂蓬蓬很少打理。依舊用的是蘋6,可是又臟又舊,似乎從來沒有貼膜,也沒有越獄。他喜歡教新手入行,總是滿口之乎者也,叫人半懂不懂的。
因為他姓菜,別人便從鬼吹燈挖墳挖出來的古書上的“上大人菜比貓”這半懂不懂的話里,替他取下一個綽號,叫作菜比貓。
菜比貓一到群里,所有碼字的作者便都發出來一個笑臉符號,有的叫道,“菜比貓,你又斷更了!”
他不回答,@責編說,“給一個推薦,我月初好好爆更一下。”便排出一排的讀者打賞截圖。
菜比貓對待新人很是熱情,或許他有著善良謙遜的前輩胸懷,亦或是他在此列碰壁已久不免對新人同情指點規避錯誤。
我便是其中之一罷了。
聽人家背地里談論,菜比貓原來也念過二本,但終于沒有進研究生,又不會當小白臉兒還頗有些文氣的臭風骨;于是愈過愈窮,弄到將要討飯了。幸而自幼寫的一手好日記,便憧憬著寫寫小說,換一個全勤。可惜他又有一樣壞脾氣,便是經常斷更。寫不到幾天,便連人和稿子,一齊失蹤。如是幾次,叫他做槍手的工作室也沒有了。
可是他們不知道,現實中的菜比貓已經因為下崗,每日奔波在各個工地養家補貼了。
網文江湖!
只是夢中的一廂情愿罷了!
縱使,胸有溝壑,書盡天涯,可終究抵不過現實三丈平房和兩堵矮墻!
有一天,大約是中秋前的兩三天,責編正在慢慢的整理文檔,看黑名單,忽然說,“菜比貓這本書長久都沒有更新了。臥槽上個月還欠我十九章呢!”
我才也覺得他的確長久沒有來群里了。一個資深作者說道,“他怎么會來?……他抄襲了。”責編說,“哦!”
“他總是裝逼。這一回,是自己發昏,竟然抄襲了那本“…………”
大神的紅書,抄襲的了嗎?
“后來怎么樣?”
“怎么樣?先發帖子辯解,后來是修改,修改了大半夜,再封了書。”
“后來呢?”
“后來聽說他一氣之下從電腦桌上掉下來摔折了腿了。”“摔折了怎樣呢?”“怎樣?……誰曉得?許是死了。”責編也不再問,仍然慢慢的算他的作者名單。
中秋過后,秋風是一天涼比一天,看看將近初冬;我整天的碼字,手也凍成狗了。
一天的下半天,群里幾乎沒有人冒泡,我正合了眼坐電腦前。忽然間聽得嘀嘀的QQ消息,“給我個推薦,我最近爆一下更。”
這頭像雖然久沒登陸,卻很眼熟。看著像是灰色。后臺看卻是手機登陸,
原來那菜比貓便在手機客戶端掛著。他的書已經沒了收藏和推薦,成績渣的已經不成樣子;
見我在線,又發個笑臉說道,“有票沒給我投兩張。”
責編這時也冒泡說,“菜比貓么?你個牲口上個月還欠十九章呢!”
菜比貓像是很頹唐的答道,“這……下回還清罷。這一回是爆更,大高潮。”
責編仍然同平常一樣,笑著冒泡說,“菜比貓,你另一本書又剽竊了!”但他這回卻不十分分辯,單說了一句“不要取笑!”
“取笑?要是不剽竊,怎么會被人在論壇戰斗?”
菜比貓低聲說道,“借鑒,觀摩,參考……”他的態度,很像懇求責編,不要再提。此時群里已經聚集了幾個作者,便和責編都調侃著笑了。我登了后臺送了他兩章推薦票,截圖給他。他很惡心地給我發了一個小姑娘萌萌感動哭泣的閃圖,見他這么猥瑣,我也只好攤開手呵呵一聲了!
我忍不住問他道,“菜老兄,現在在做什么呢?”
滴滴,消息回過來,“建筑隊去了新疆才回來,抓緊補更一下,你還好么?等下月全勤到了我充值再看你的書!”
原來他就是靠著這些友情推薦票混一點成績的。不一會,他在群里吆喝完討票,便又在旁人的說笑聲中,悄然隱身和我私聊兩句。
我心中不免夾雜著感動和一絲悲涼的心緒,囁嚅著,“不用那么麻煩的,盜版也能看!”
“那不成啊,作品就是你的心血,要看就得認真看!”
我仿佛猜得到他打出這行字時眉目嚴肅的樣子。
“加油,文字無論到哪里都有生存的息壤,每個人心中需要江湖,江湖是需要故事的地方!”
菜比貓打完字就下線了。
自此以后,又長久沒有看見菜比貓上線。到了年關,責編想起來冒泡說,“菜比貓這狗日的上上上個月還欠我十九章呢!”到第二年的端午,又說“菜比貓這個雜碎徹底棄坑了,臥槽!”到中秋可是沒有說,再到年關也沒有看見他。
我后來也失去了他的消息——大約菜比貓的確是撲街死了。
現在鐵粉寫手提起了他,我當時的記憶,忽而全都閃電似的蘇醒過來,似乎想起時候虔誠向往文字殿堂的時光。我應聲說:
這好極!
他,——怎樣?
他景況也很不如意……鐵粉寫手說著,“他的空間發兩條說說,都是問哪里有兼職可做!唉……”
我心中也跟著沉默起來,鐵粉寫手告知我要碼字,便下線了。
可是我一時百無聊賴便和一直發彈幕秀存在感的閃電巨閑話:問他有沒有寫書。
“我寫個幾把啊,我只當龍套,喂,你給我個龍套么?”
我呵呵一笑,“行啊!”
“好,我等著,寫出來就給我說一聲,你的書名叫啥?我在UC上保存個書架!”
頓時我想踹他一腳。
一日是天氣很冷的午后,我吃過午飯,坐著碼字,忽然有人給我發QQ,點開一看不由的非常出驚,甚至有幾分激動。
發消息的是菜比貓。雖然我一見便知道是菜比貓,但又不是我這記憶上的菜比貓了。
“九下好久不見了!”
我這時很興奮,但不知道怎么說才好,只是說:
“啊,菜比貓兄……好久不見了,當初聯系你很久都沒什么消息!”我很是迫切地打出來一行字。!”
“呵呵,工地忙!”一行字道不盡辛酸!
我接著便有許多話,想要連珠一般涌出:寫書,吐槽,抱怨不淑,……但又總覺得被什么擋著似的,單在腦里面回旋,吐不出口外去。
他過了一會兒又發過來一行消息。
“好了,我在廁所里,工頭看不見了。你還在堅持寫作嗎?”
我似乎打了一個寒噤;所有的話已經說不出來了,只是記得當初他告訴我的,“每個人心中都有江湖,江湖是需要故事的地方!”
“還在寫寫誒,只是初心未泯,還想掙點錢補貼!”我很實事求是地說道。
不錯,加油!能夠堅持下去就是不錯的!
菜比貓說。
我問問他的景況。他只是搖頭。
非常難。第二個孩子也會幫忙了,卻總是吃不夠……!
什么地方都要錢,奶粉又貴……收成又壞。
工作也難做,沒有社保等等……!
他大約只是覺得苦,卻又形容不出,現實深深地給他鐐上了一道枷鎖。
我忽然間想起著名的公司諾基亞總裁流淚說的一句話,“我們沒有做錯什么,可是我們就是輸了!”
當年殊勝的文字殿堂也都漸漸遠離了我,但我卻并不感到怎樣的留戀。我只覺得我四面有看不見的高墻,將我隔成孤身,使我非常氣悶;那時心氣又高,碰的跌跌撞撞,何嘗不是跟菜比貓一樣。
我本來十分清楚,現在卻忽地模糊了,又使我非常的悲哀。
我手機里所有關于寫作的群都安靜了,許久沒有人再慷慨激昂地爭論某個段子或者精華,有的只是暮氣沉沉的一行網址后面加兩句求票求訂。
我希望他們不再求這些無用裝飾門面的東西,可是說出又大家隔膜起來……然而我又不愿意,都如我的辛苦展轉而生活,也不愿意他們都如菜比貓大哥那般辛苦恣睢而生活。
我想到希望,忽然害怕起來了。
以前總是覺得自己能一書封神,可是寫了幾百萬字都沒見過推薦一直單機的生涯才讓我認清現實,現在我所謂希望,不也是我自己手制的偶像么?只是夢里愿望切近,現實愿望茫遠罷了。
希望是本無所謂有,無所謂無的。這正如地上的路;其實地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直到前幾日,我再次來到起點,開了現在的這本小說全球神祇之開局狩獵精靈女王 以前趟過路,即使已經布滿荊棘,但是我還想再走一次!
這一走,可能就要走一輩子了!
二月五號,明日中午上架!
星光不問趕路人,時光不負有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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