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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蘇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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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秋慢慢地睜開眼睛,眼前一片漆黑,屋子里靜悄悄的,雨水擊打在玻璃上的聲音像是急促的鼓點。

  他有些茫然地環顧四周,施耐德和楚子航他們呢?問話已經結束了么?就這么一聲不吭地走了……看起來結果似乎不是很好?

  他站起身,突然發覺全身酸疼,好像身上的每一寸肉都被人用錘子用力地敲過。

  寧秋幾乎不用思考就知道這是為什么了,他之前擔心寧新雨出事在小區里狂奔,后來又跟腳下裝了彈簧似地飛奔上樓,這樣劇烈的運動早就超過了他這小身板的承受范圍。

  當時他能做到這一切,大概是因為……龍血。

  他看向自己的雙手,有些恍惚。龍族的血統?這種聽上去就狂拽酷炫的東西竟然真的存在他身體里?但他又是怎么莫名其妙地變成了個混血種的呢?難道自己爹媽也沒有去世,而是和路神人不靠譜的雙親一樣在秘密地執行著什么任務,只是自己一直都被蒙在鼓里?

  現在幾點了?寧秋抬頭想看看墻上的掛鐘,但外面的路燈并沒有透過窗照進來,他這才想起老姐裝了窗簾。

  他摸著黑走過沙發,跟盲人摸象似地到處摸索窗簾的拉繩。

  他忽然摸到了一個奇形怪狀的物體,似乎還帶著些溫度,甚至還在動……

  寧秋的脖子被猛地掐住,一股巨大的力道把他狠狠地摜在地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破舊老房子的木地板被砸斷了,嘎吱嘎吱地呻吟。

  寧秋只覺得天旋地轉,瘋狂飆升的腎上腺素暫時封住了腦后和身上的劇痛,窗簾被嚓地一聲扯了下來,一個人影出現在寧秋面前,身材高大,似乎蓄著長發,帶著濃重酒精味的鼻息就噴在寧秋臉上。

  寧秋瞳孔收縮,他從小就跟缺了根筋似的,越是危險緊急的情況就越是能夠冷靜下來。小時候和寧新雨兩個人上街,一個醉駕的司機把那輛大眾開成了F1賽車,撞斷了幾條欄桿沖向人行道上的兩人。事發突然,寧新雨看著跟公牛一樣沖來的車都懵了,當時只有十歲的寧秋硬是在這種情況下把雙腿發軟的姐姐推向了一邊,兩人才撿回一條小命。

  但現在他完全無法思考,那只鐵鉗一樣的手緊緊地扼住了他的喉嚨,氣管被壓迫得連呼吸都困難,腦子里一片混沌,像是通宵學習了兩天還打了八小時工后的狀態。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臉肯定都漲紅了,眼睛瞪得像是金魚,死死地盯著面前的男人。這是遭了入室搶劫?為什么偏偏是在楚子航他們剛走的時候?

  該死!偏偏也是在這種時候,他被施耐德評價為‘極度危險’的龍族血統起不到一點作用!就連這小賊的手都掙不開!

  掐在脖子上的手忽然松開了,人影一腳踩上寧秋的腹部,他痛得蜷縮起來,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都移位了,嘔吐感一浪接一浪地涌上來。

  “意外么?雜種。”

  人影忽然說話了,這句中文奇怪的口音讓寧秋瞬間就聯想到了一個人,他剛剛見過的,長著一張典型日本長相的富山雅史。

  “你是誰?你是要錢么?都在柜子里!”

  寧秋強忍著劇痛,裝出一副驚恐的口吻,他確實很恐懼,但他的大腦還不可思議地一直保持著清醒。無論對方是誰,他現在都得先穩住局面才能有機會想別的辦法。

  男人又是一腳踹向寧秋,這次是腿骨,瞬間的疼痛感讓寧秋沒忍住叫出了聲,大汗淋漓。

  “小阪健。你殺死了我的同伴。”男人冷冷地說。

  我殺了他的同伴?誰?我什么時候殺過人?寧秋努力地回想,但時間不允許他思考了,他也逐漸喪失了思考的能力,疲憊感不斷地襲來,他感覺自己只要一放松就會昏迷過去。

  “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寧秋大口地喘氣,聲音斷斷續續。

  “那讓我來幫你回憶一下,雜種。”小阪健一腳踩在寧秋臉上,像是捻滅煙頭那樣緩慢地轉動著皮鞋,“兩天前,我的同伴在狩獵,你殺死了他。”

  “這里是上好的獵場,明白么?女人遍地都是,她們可以幫我們止住燥熱和沖動。我們好不容易才從那座山里逃出來,本來可以在這里好好享受。但是你……你毀了這一切。”

  “本來我還沒法找到你……”小阪健的聲音帶著殘酷的笑意,“本來我只是沖著這個女人來的,沒想到……我聽到了,我聽到你們說的所有事情了。原來就是你做的。”

  什么事情?被催眠的時候和施耐德的對話被這個人聽到了么?他是怎么進來的?寧秋想要說話,但聲音被劇痛堵在了喉嚨里,小阪健的硬底皮鞋把他右半邊臉的皮膚碾得血肉模糊。

  “但你為什么這么弱?就像一條軟趴趴的蛆蟲。”小阪健又踹了寧秋一腳,“真無聊。”

  憤怒和恐懼在寧秋腦海里翻滾,他很想爬起來,像小說或者電影里那樣狠狠地還擊,輕描淡寫地擊敗面前的男人把他踩在腳下,但他做不到。

  故事里每一個危險的時刻,英雄總是會覺醒,像天神下凡一樣擊敗強大的敵人,然后扭著姑娘的小腰凱旋。聽起來真酷,真讓人羨慕,但故事永遠都只能是故事,不可能變成現實。

  就算你體內真的有所謂的龍血又怎么樣?你沒有接受過訓練,沒有經歷過戰斗,過去的十八年都在課桌前度過。有勇氣和信念你就能站起來打敗敵人么?別逗了。如果靠意志就能解決一切,這世上就不會出現這么多無能為力的悲劇。

  任憑你在心里怎么呼喊,做不到的事情就是做不到,再絕望也沒用,再憤怒也無濟于事。

  寧秋忽然間理解了,那份在書中被反復提及的‘不甘’與‘無力感’。它們像鋸子一樣切割著寧秋的意志,比那些千針穿心般的劇痛還要令人痛苦,他的臉已經失去了觸感,但他知道自己現在一定涕淚橫流。

  小阪健忽然松開了腳。

  “原本想要直接殺死你,但那樣就太無趣了。”男人遺憾地說。

  他看向緊閉著的臥室房門,猙獰地笑了起來。

  “里面的是你姐姐吧?她好像還在睡覺哦。我是不是應該……去拜訪她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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