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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催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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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壓抑的沉默像無形迷霧一樣在房間里蔓延,古德里安看看面無表情的寧秋,又看看眼神漠然的施耐德,手足無措。

  他從頭到尾都和寧秋一樣被完全蒙在鼓里,執行部什么都沒有告訴他,指派他來到中國的校長昂熱更是對所有事情都只字未提。他以為自己只是來招收一個好學生的,沒想到……他也只是一顆棋子么?

  他很想和施耐德說些什么,卻又不知道該說什么。冷硬,理性,利用一切可利用的事物甚至包括隊友,為了封鎖關于龍族的異常事件和危險而不惜一切代價,這不正是執行部一貫以來的作風么?

  “教授,我姐姐也有血統么?”

  古德里安、施耐德和富山雅史都愣住了,沒人想到寧秋得知真相后的第一句話會是這樣的。

  一個人突然聽到自己莫名其妙地變成了異種,有極大的可能人格分裂,一到晚上就在屋頂上跟蜘蛛俠似地亂跳,甚至還可能在毫無記憶的情況下殺了很多人……他聽到所有這些之后的第一反應,竟然是關心別人么?

  “根據我們的調查,寧新雨是個完全的普通人。”施耐德說,“事實上……她和你也幾乎沒有血緣關系。”

  寧秋點點頭:“我有一個請求。”

  “說吧,但我未必能答應。”

  “我接受學院的一切決定,無論你們要我做什么,我都配合。”寧秋看著施耐德的眼睛,咬字清晰而有力,“你們可以給我們洗腦,如果要殺死我或者解剖我都好,但請不要傷害她。”

  古德里安和富山雅史怔怔地看著他。

  長久的沉默,破碎怪異的笑聲忽然從那張呼吸面罩后傳出,與其說那是笑聲,更像是什么不知名生物令人毛骨悚然的嘯叫,每一個音節都仿佛是從喉嚨里被一個一個擠出來的,但誰都能聽出里面的喜意,像是一個老匠手握即將絕跡的技藝,在臨終前遇見了合適的傳承者。

  怪異的笑聲停止了,施耐德聲音沙啞地說:“執行部不會拿無辜的人當作籌碼。不過可以,我答應你的請求。”

  “謝謝您。”寧秋說,“那么您現在需要我做什么?”

  “先聊聊天吧。”施耐德說,“你有什么想問的?”

  寧秋看了一眼旁邊的富山雅史,這個來自日本的中年人俯下身單膝跪地,把手提箱放在地上打開,仿佛在里面搗鼓著什么裝置。

  “學院其實沒想要招收我么?”

  “不,那場面試是測試,也是真正的招生。”施耐德幽幽地說,“沒有任何一個屠龍世家或者組織敢接收一個血統長年保持在臨界血限之上的混血種。但我們的校長……是希爾伯特·讓·昂熱。”

  施耐德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像是一臺沒有任何感情的機器在說話,但寧秋還是從那幾個字眼里聽出了濃濃的情緒,絕對的自信、驕傲,這句話就像在說‘這個世界上沒有什么事情是希爾伯特·讓·昂熱不敢做的’。

  “他沒有把你當成怪物,或許就算你真的是個怪物對他來說也無所謂。”施耐德說,“他當時指著你的資料,笑著跟我說你一定要把這個年輕人拿下,這就是我們需要的人。”

  “就算我真的殺了人……也無所謂?”

  施耐德搖搖頭:“我們接下來要做的就是確認這點。”

  “我們和那些迂腐的老家伙不同,在那些傳承了幾個世紀的屠龍世家眼里,優良的血統就是一切,像你這樣的個體就是絕對的‘原罪’,必須在第一時間被鏟除。”施耐德說,“但我我們能容忍你晚上變成半龍半人的形態甩著尾巴在普通人的世界里亂晃,卻絕對不能容忍罪惡……哪怕那其實是在你失去意識的時候做的。”

  “我理解。”寧秋點頭,“但如果真的是我呢?”

  “我會把你交給校長,剩下的事情就輪到他和校董會處理了,與我無關。”施耐德說,“但我能保證你的姐姐不受到任何傷害。”

  寧秋想了想:“如果最后不得不把我囚禁起來或者……總之,如果情況很糟糕,請你們消除她的記憶,至少是關于我的那部分。”

  施耐德盯著他看了兩秒:“選擇讓唯一的親人忘記你么?”

  “如果事情變成那樣了,她不記得反而比較好。”寧秋輕聲說。

  “可以。”

  “教授,您就沒有想過……我可能會……攻擊你們么?”房間里短暫地安靜了一會,寧秋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了出來。

  施耐德沒有說話,伸出手指敲了敲桌。

  臥室的門打開了,穿著黑色作戰服,身形挺拔的年輕人走了出來,手里提著一個網球包,永不熄滅的黃金瞳如同燦金色的汽燈,天花板上的燈光都被那雙眼睛襯得黯淡了幾分。

  “你的姐姐睡著了,她什么都沒聽到。”楚子航面無表情地對寧秋點點頭。

  寧秋心想師兄你從別人表姐的房間里若無其事地走出來還來了這么一句,換個人當場就沖上去跟你真人PK了好么?雖然也打不過你……

  “介紹一下,我的學生楚子航,執行部A級專員。”施耐德說,“你們已經見過面了。”

  難怪對方泰然自若。古德里安和富山雅史按理來說毫無戰斗力,施耐德的身體狀況似乎也不允許他進行走路以外的劇烈活動,但有這位超A級的殺胚在,一切敵人的武力威脅都算不上威脅。能讓他鎩羽而歸的也就只有開了掛的路神人,還沒出場的金發貴公子和尚且遠在日本的那幾個怪胎了吧?

  “施耐德教授,可以了。”富山雅史站了起來。

  寧秋看向他手中捧著的手提箱,箱子里是個不知名的復雜儀器,連接著幾個電極,看上去神似盜夢空間里用來連接夢境的裝置。

  “催眠。”施耐德解釋,“我們不會刑訊逼供,只是要直接問你的潛意識,除了必要的問題,我不會試圖獲取其它信息。”

  “我相信您。”寧秋心想我還有拒絕的選項么?

  “如果你準備好了,現在就開始。”

  寧秋點頭,富山雅史走上前把電極貼在他的太陽穴上。

  一陣眩暈,他的眼皮忽然沉重得像是綁了秤砣,眼前驟然黑了下去。

  “教授,狀態平穩了。”富山雅史看著儀器上的指數,扭臉對施耐德點頭。

  古德里安自覺地站了起來,施耐德移到了正對著寧秋的位置坐下,眼神鋒利。

  “說你的名字。”施耐德說。

  “寧……秋。”囈語一樣輕的聲音從寧秋嘴里流出。

  “你的親人叫什么?”

  “寧新雨。”

  “你知道自己是混血種么?”

  “我……不知道。”

  “憤怒的時候有沒有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況?”

  “……沒有。”

  “有過喜歡的人么?你覺得是那是欲望還是愛情?”

  “……沒有。”

  “有重要的人么?”

  “姐姐。”

  “你殺死過人么?”

  古德里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寧秋沉默了幾秒,慢慢地吐出幾個含糊不清的字眼。

  屋內的人臉色全都變了。

  “我……殺……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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