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渭綸回到貢院的后方,剛進了院子里,果然就看到蘇禾,小青,和兩個徒弟,他們整齊的站在院門口。
“怎么,你們都不睡覺?”
蘇禾迎了上來,語氣帶有埋怨,“你走,怎么也不說一聲?”
他當時也想說啊!奈何,張宏身邊的藍衣衛直接就將他帶走,沒有一點廢話的。
“我……也是被迫的,西安城出事了,十分緊急,不過,現在已經無事了。”
蘇禾看向一邊的男子,“相公,這位是?”
“丐幫的左使,青龍。”
青龍拱手道,“見過少幫主夫人。”
明歡那個傻小子,聽了后,瞪大了雙眼,沖過來抱著他的大腿,大喊道,“少幫主!師父,您是丐幫的少幫主?”
呂渭綸當然是毫不留情的一腳將他踢走。
之后,他安排青龍和明歡他們住在一起,王徵也沒有多問,只是跟他匯報了一下關于最近的學習狀況。
還好,王徵還是沒被明歡給傳染。
等進了兩人的臥房,點起了油燈,蘇禾為呂渭綸脫衣時,才發現他身上的官服已經是有多處黑塊和血跡,不由關切的問起,他今日到底經歷了些什么。
呂渭綸躺在床上,像是寫日記一般,將今日發生的所有事一一復述了一遍,聽完之后,蘇禾眼里有些晶瑩剔透的淚水。
“你怎么凈干這些危險的事!你要是有個什么事……我怎么辦……”
他心里嘆了口氣,就知道跟她說了,她一定會擔心。
接下來,呂渭綸又花了許久去安慰她,將她的情緒給穩定下來。
可能這才是生活吧,有人聽你傾訴,有人為你擔心,有個家……
要真是一個空蕩蕩的臥房,讓呂渭綸一個人睡,那還是挺無聊的,長久下去,怕是會抑郁了。
等蘇禾恢復過來以后,她在呂渭綸的官服里摸出來幾本書,說道,“明日,我就把你這衣服給洗了,這些書都給你放起來了。”
“也不知道,你那撿來的師父從哪弄這么多破書籍。”
呂渭綸躺在床上,實在是很累,就隨意應了一聲,那些書的確是挺破的。
可,過了五分鐘,他發覺蘇禾還沒收拾完,不禁往那邊看了一眼。
“你在看書?”
“是啊,你這本書……我喜歡。”
說完,她笑著回頭揮了揮,那本書的書名是……五毒……
那不是臭老頭給的武功秘籍嗎?
“等等,這可是練武用的,你要習武?”
“你這還有一本身法秘籍,也歸我了!”
蘇禾直接“沒收”了他的兩本書。
“你……”
呂渭綸有些無奈,可能蘇禾也實在是太無聊了,平時接觸最多的也就是小青了,小青曾是峨嵋派的女弟子,會用毒,也是會些身法的,這下好了,這倆人倒是走到一起去了。
直接被感染了。
他躺在床上,有一束光透了進來,順著這道光,呂渭綸想起了自己到這個世界以來發生的一切。
也許這中間有許多坎坷,但總體上還好,現在自己的主要任務就是當好一個鄉試的主考官。
大周和北元的事告一段落,接下來,整個西安城最大的事自然就是這個隆重的鄉試,還有不到十天就是眾多學子的來檢驗自己學習成果的時候。
有些人可能會從中脫穎而出,成為舉人,可以開啟自己的仕途,而有些人或許會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落榜,最終只能再回去學習。
這一點上,他覺得科舉還是很不友好的,考上了秀才之后,想往上爬就只有鄉試,但關鍵是鄉試三年一次,人的青春,又有多少個三年。
即使考上了舉人,想成為進士,又是三年一次,如果一次沒過,那就又是三年。
更難受的是,窮困地區教育水平不高,朝廷不僅沒有大力扶持,在科舉的名額上還會降低。
比如,朝廷鄉試的錄取名額給北直隸和南直隸比較多,即京城的順天府和南京的應天府。
其他省份都要少的多,十數年前的云南,當時的鄉試名額低到只有二十人,而北直隸和南直隸都是一百多人。
這就對貧困地區的考生造成了一個極大的落差。
似陜西這種較偏的地區,北邊挨著韃靼,也得不到朝廷的關愛,鄉試的錄取名額也不過就六十余人。
而東南沿海那些地區,一般都是八十人以上。
因此,許多考生就會利用關系疏通地方官員去更改考籍,到錄取率高的地方參加考試。
朝廷曾三令五申不許冒籍考試,但成效甚微。
呂渭綸對此也沒有辦法,陜西錄取人數已經很少了,他能做的也就是閱卷公平,不惡意打壓扣分,也不因為自己喜歡就強行錄取。
另外就是嚴格管控那幾個同考官,防止他們在評卷的過程中出現徇私的情況。
不過,想必他們也不敢,畢竟到時候在評卷的過程中,是有錦衣衛來看著的。
一旦發現有人搞小動作,直接就抓走。
呆在貢院里的日子還是非常無聊的,時間流逝的飛快,轉眼間就來到了五月初,也就是朝廷提前鄉試的時間。
這一天早上,天還蒙蒙亮時,呂渭綸就帶著四位同考官在貢院的一處偏院進行舉誓。
這其實也是一種心靈上的規勸,就是讓考官承諾不會在鄉試中徇私舞弊,否則就怎么怎么樣的。
再進行完這一切后,呂渭綸帶領眾人進了前院的主考堂。
他坐在最上方,四個同考官坐在下面。
接著呂渭綸隆重的宣布,“陜西鄉試,啟!”
貢院里的眾多侍衛和小吏全部單膝下跪,拱手道,“遵主考大人令!”
“遵主考大人令!”
“遵主考大人令!”
不多時,陜西貢院大門敞開。
門前的侍衛嚴防死守,那百戶終于能發揮他的作用了,命令兵士控制貢院外的秩序,讓他們排成隊,整齊的一個一個接受檢查。
明遠樓上又亮起了燈,這似乎是在提醒考生們,已經開始檢查進場了。
呂渭綸坐在貢院深處的主堂里,其實也聽不到什么聲音,只能看到門前有考生在接受檢查。
他們大多數都是頭上帶著一個頭巾,穿一身簡單的藍衫,這樣式也是朝廷統一制定的,是秀才身份的標志。
手里揣著一個籮筐,那筐里什么都有,吃的,喝的,還有拉屎用的紙,筆墨紙硯等等……
而且他們都是要脫光了接受檢查,這樣讓很多文人學子都感覺到害羞。
雖說都是一幫大男人吧,可畢竟是眾目睽睽之下。
那檢查的小吏也不僅僅是看看那么簡單,而是要上下其手……
沒過多久,兩個侍衛就拖著一個考生,將他帶到了主堂門前。
那考生此時還光著身子,捂著臉面,十分丟人。
一個侍衛面目嚴峻,拱手道,“主考大人,他科場懷挾,證據確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