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上的蒼穹,泛著灰藍色的光,陰郁壓抑之感隨著天色變暗滾滾襲來。
陜西布政司院子里,呂渭綸周圍殺機浮現,面前的布政使被知府攙扶著,已經失去了理智。
院子里的侍衛挪動步伐,不斷往中間靠攏,他們的長槍和大刀將呂渭綸層層包圍。
布政使又拾起大刀,指向呂渭綸,冷傲道,“你說那么多有什么用?還不是馬上就要死在我的手上!”
“一會兒,我一定要親手將你碎尸萬段!縱使我遺臭萬年又能怎樣?起碼我現在還活著,可你不一樣,你馬上就要去地下,去給這座西安城陪葬吧!”
呂渭綸站在院子里,抬頭看著天空,接著閉上了雙眼,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身旁的幾個侍衛已經將長槍抵在他的脖頸。
可他的臉上依舊沒有絲毫畏懼。
“兩位大人。你們說,我是否真的是一個人來的?”
此話剛說出口,院子周圍的兩面墻上降下數十人,他們速度極快,周圍持槍的侍衛還沒來得及作出反應之時就已經全部躺倒在地上。
布政司正向的三道門被人踹開,一大批藍衣衛涌進來,將整個院子圍住。
院中的呂渭綸睜開雙眼,時間剛剛過去一分鐘,局勢卻已經翻轉了過來。
布政使和知府現在被藍衣衛押著就跪在呂渭綸的面前。
張宏從后面默默的走過來,并沒有和其他人有任何的交流。
跪在地上那兩人看到他們這么默契的配合,心里已明白了一切,不免覺得有些好笑。
“姓呂的,你真的出乎我的意料。早知如此,我在涇陽縣之時就應該將你殺了!”
呂渭綸蹲下身去,看著面前這一副絕望的面孔,“嘖嘖,可惜。”
他扭過頭,將目光投向一直少有發言的西安知府,“知府大人,我有兩個問題,第一個,陜西巡撫在哪?”
這知府目光躲避,直接低下頭去,“不知。”
話音剛落,張宏揮了揮手,藍衣衛直接將他拖到一邊,頃刻間就被一分為二。
看到這場面,布政使終于知道害怕了,幾分鐘前他像是被憤怒沖昏了頭腦,現在卻又因為恐懼而特別清醒。
布政使抓著呂渭綸的官服,哀求道,“我說!我什么都說,求你們別殺我,我要見陛下!”
“我要見陛下!”
“陛下在京城,現在這是在西安!你要是想活著見到陛下,那就看你說的東西有沒有價值了!”
布政使兩眼放光,可能他認為,這是他最后的機會了,他大吼道。
“巡撫劉光,他還活著!就在我布政司后院的屋子里綁著!”
張宏立馬派兩個藍衣衛去搜查后院。
呂渭綸接著又問,“第二個問題,你說你投靠大周,現在既然北元人都已經出現了,那大周呢?”
“他們就在西安城外,對,就是今天!北元人會從西安北面發起偷襲,大周他們帶了幾千人會從南面攻西安城,而我則在城內負責里應外合,配合他們!”
“具體幾千人?”
“這我真的不知道!”
呂渭綸站起身來,若是大周也帶了幾千人來的話,那情況將會很不妙,現在都指揮使已經帶人去處理北元人,要是這時大周突然攻城,僅憑西安城內的將士是全然守不住的!
他仔細想了想,他們這三方合作出來的計謀還真是不錯,北元人和大周,一個從北邊來,一個從南邊來,同時進攻西安城,城中心又有賣國賊接應,這樣一來,基本就是萬無一失。
一個月前,西安城調走了幾千兵士去陜北馳援,陜北為何兵不夠用?
呂渭綸猜測,這一切恐怕都在他們的計劃之中!
布政使和知府應該是早就被大周給收賣了,他們既然對明朝的朝堂不滿意,想必是大周承諾給他們開出什么豐厚的條件了,這樣一來,他們就一直作為一枚暗棋藏在陜西這個棋盤上。
接著,大周與北元商量合作,一同侵襲陜西。
北元人從北部加大了對陜北的騷擾,這樣一來,陜北兵士不夠用,就向陜南借兵。
在借兵完之后,布政使抓住機會將巡撫給綁起來,這樣一來,巡撫不見了,陜西的行政就只能是布政使來獨掌了。
他再緊接著控制洗腦西安城下的各州縣,即使有些還是將北元人的消息上報,也統統被布政使壓下了,這也解釋了,為何陜西都司一點消息都沒有。
這就使得北元人能肆無忌憚的入侵西安北部地區的州縣,潛伏進城內并殺虐百姓,為后續進攻做準備。
到最后,就是北元和大周雙向發起進攻,直接占領西安城!
可至于北元和大周怎么能繞過其他地方抵達西安這一點,他始終想不明白。
幾分鐘后,剛才去后院的那兩個藍衣衛返回,他們架著一個臟兮兮的官員。
從那身官服上來看,好像也是二品,但這人頭發散亂,衣服也是一塊黑,一塊紫,有些地方還少了一大塊,或許是被被老鼠啃走了,不知道到底遭了多少罪。
呂渭綸走到那官員的身前,行禮道,“下官翰林修撰呂渭綸見過巡撫大人!”
巡撫劉光似乎還神志不清,站都站不穩,別說跟誰對話了,看到有人對他行禮,就跟沒看到一樣。
被布政使暗無天日的關了一個月,雖說有吃有喝的,能保證不被餓死,可那種壓抑感必然會對一個人的精神上造成極大的摧殘,估計沒有一個月是恢復不過來了,任誰都不好受。
呂渭綸和張宏商議,先將巡撫找地方安置,把布政使關起來,似他這種二品大員,張宏并不好擅自處置,還是要等事后押回京城,等陛下發落。
兩人一起出了布政司,呼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院子里上百具尸體散發出來的味道實在難聞。
可他們身上的擔子還很重,有大周那幾千人在,接下來,西安城能不能守得住還是一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