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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暗影之主”邁拉被巴坎布什擒獲的時候,城市的另一邊,“暮光之主”菲茲羅同樣遭遇到了生死危機。

  只不過他所遭遇到的危機明顯要比邁拉危險的多。

  經過整整一下午的追擊,邁拉從城市中心一路逃亡至城北碼頭,菲茲羅原計劃是想要登上任意一艘貨船離開城市。

  然而萬萬沒有想到一個下午過后,原本停泊在港口之中的船只已經盡數離崗。

  羅馬公民并不是傻子。

  平日里在酒館中舉著麥酒聽吟游詩人唱歌,那會兒聽到唱詞里的洛基的所作所為當真會感覺到血脈噴張。

  但是當這群武裝暴徒殺到自己面前的時候,誰都清楚迎接自己的將會是滅頂之災。

  最精明的商人早在洛基空襲元老院的時候就已經從城市中脫身。當血霧開始在城中蔓延,再怎么愚笨的商人也能感覺到大禍臨頭。

  碼頭之上停靠的所有商船早已盡數離港,血霧翻滾的漆黑海面上就連木板都看不見一只。

  整座碼頭也是空無一人。

  菲茲羅只感到自己的眼前片片發黑。

  他同樣中了一記葛琳射出的符文箭。

  邁拉擁有法術能夠驅散惡靈,但菲茲羅去并不會任何術法。亡魂惡鬼無形無影,進入體內后一刻不停的攻擊他的神識。

  菲茲羅近乎是以慌不擇路的姿態從城中央逃到港口。

  當看到所有船只都已消失,可想而知他此時是何種心情。

  在絕望中回頭,在身后的漆黑濃霧中他看到了一排手持火把的暗色身影。

  那是一路尾隨而來的追蹤者。

  黑頭發,黃皮膚,以及那一雙雙深邃如暗夜的雙眼。這是一伙他最不希望看到的敵人。

維京海盜要錢,斯拉夫獵戶要人  而這群東陸任卻與光照會有著血海深仇。

  他們只想要他的命。

  光照會12宗主中,菲茲羅是少數幾名從來沒有修行過防身技巧的人。

  龍生九子,子子不同。

  12宗主皆由光巨人之手創造而出,但不同的個體性格意識同樣全然不同。同伴之中有人擅長謀略,有人擅長鉆研,有人擅長觀察生活,而有人天生具有強大的野心。

  菲茲羅卻更加向往安逸的生活。

  當巨大的荒獸占領這顆星球的時候,他喜歡站在荒獸的后背上,跟隨他們一同潛入幽暗的地下世界。探索暗河,洞窟,尋找外神,古神生活過的城市。

  數萬年后,嚴寒再次封凍了整顆星球。

  荒獸死亡,由神靈創造的巨人,巨龍開始統治這顆星球。

  不同于時刻想要獲得資源,獲得力量的同伴,菲茲羅更熱衷于騎上巨龍飛上更高的山峰,或者坐在巨人的肩膀上和這群沉默的大家伙一起遷徙。

  他喜歡旅途中看到的各種風景。

  空閑時他喜歡躺在微風吹過山丘上,有時一躺就是三天三夜。

  再后來...先民從天而降。

  坦白講,最初的數萬年里他并不喜歡這群沒毛的生物。作為一群外神他們太過強勢,也太過狂妄。

  落地后不過幾千年,他們就開始轉守為攻,反過來屠殺巨人和巨龍。

  在那段時間里,不善殺戮的菲茲羅度過了一段頗為迷茫的日子,直到災厄之主貝圖格引來大洪水,先民經歷長期的退化變成現在的凡人。

  他才逐漸了解到這支族群的可愛之處。

  菲茲羅喜歡身穿人皮混跡在凡人的族群之中。

  宗長的命令是讓所有人發展外圍成員。

  菲茲羅也并不喜歡其他同伴的生存方式。

  穆圖太高調,薩丁太張揚,邁拉一門心思鉆研屬于它自己的技術,至于貝圖格,這人總是過于神秘,以至于連其他宗主都會感覺他很危險。

  與他人相比,菲茲羅更喜歡以相同的身份坐下來,大家一團和熙的做生意。

  他更加偏好與凡人真正的成為朋友。

  正因如此,在12宗主之中,他選擇與“黃昏之主”薩丁合作。北大陸黑沙漠中幾座神廟的真正掌權者實際上正是這兩位宗主。

  薩丁深入冥界掌控凡人進入冥界的通道。

  而菲茲羅則潛伏在西大陸最為富庶的君士坦丁堡,拉攏議員富商,王公貴族為他們提供轉生服務。

  轉生儀式能夠順利進行的時候,菲茲羅擁有極高的聲望。拜占庭商人知道他的來路必定充滿神秘,但與此同時。。。誰又能拒絕長生不死的壽命呢?

  一輩子沒活夠,將意識剝離尸體儲存出來,待到時機成熟再活一次。

  天底下哪還有比這更舒服的活法?

  在這段時間里,菲茲羅堪稱在君士坦丁堡內呼風喚雨。他的人類身份“霍瓦爾·甘尼克斯”甚至都混上了城防隊長的位置,駐守三百年來沒人攻擊過的君士坦丁堡外圍城墻。

  不需要擔責任,還能以國王的名義豢養私軍,這可是城中供認的肥缺。

  然而菲茲羅萬萬沒有想到“黃昏之主”薩丁竟然悄無聲息的被人干掉了。

  到底是誰干的?

  是洛基,法家刺客,還是黑沙漠原住民?

  現在看來已經不重要了。無法提供轉生服務后,他瞬間失去了所有客戶,連帶著失去“霍瓦爾·甘尼克斯”的身份。

  從應有盡有到一無所有,“暮光之主”菲茲羅僅用短短的一個月時間。

  隨后的這段日子里他只能以“災厄之主”貝圖格馬首是瞻,摸著良心說他并不喜歡這個平日看起來總是陰惻惻的同伴。

  但半座城市都在追殺他,他又有什么辦法呢?

  菲茲羅并不是邁拉那種一門心思全部放在研究上的研究者,長期混跡在拜占庭商圈中,耳濡目染數百年,他同樣獲得了屬于商人的思考方式。

  從貝圖格答應洛基的建議,命令三人脫下人類外皮進入大斗獸場的那一刻起,他就清楚這并不是他的行事風格。

  貝圖格的心中一定在醞釀著一個驚天陰謀,他沒有選擇告訴邁拉和自己。

  這說明他們兩人同樣是這計劃的一部分。

  甚至很有可能是貝圖格布置下來的棄子。

  戰斗開始,

  知道自己的身份,菲茲羅也沒有其他的辦法,宗主看似光芒萬丈,但光照會能夠在持續2億年的漫長歲月里始終聚而不散,宗長在管理部下方面擁有一套極為嚴苛的紀律。

  對于壽命億萬年的12宗主來說,人類不過是他們漫長生命中的過眼云煙。宗長卻是永遠籠罩在他們頭頂的參天大樹。

  即便只身赴死,他也不敢違背宗長的意愿。

下一章  蜥蜴人是不會游泳的。

  當看到菲茲羅孤身一人被圍困在碼頭中央,所有法家暗樁同時頓住腳步。

  光照會宗主的本領世人皆知。

  東陸古語——困獸猶斗。

  沒有退路的野獸得知生存無望,一定會迸發出所有潛能放手一搏。在這種情況下,他們會變得比平日里更加危險。

  越是接近收網,越是要保持淡定。

  人群之中第一個走出的是大統領古槐安。

  從小出生于危局之中,古槐安從不會輕易相信他人。

  他對他人提供的情報向來持懷疑態度,認為世間一切唯一值得信任的只有自己的雙眼。

  早在出發前往西大陸之前,法家右相李淳豐已經花費重金從拜火神教的手中買來關于12宗主的所有消息。

  根據拜火神教的調查,“暮光之主”菲茲羅并沒有任何攻擊手段。他的真實戰斗能力與尋常人類士兵相當,威脅程度極低。

  古槐安從來沒有相信過這條情報。

  他認為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在東土大唐,“道家劍修”是所有學派中門檻最高,對天賦要求最強的職業。

  然而即便如此,對于資質平庸之輩來說只要肯花費時間花費精力,在漫長的一生中不斷吞食天材地寶勤學苦練。

  60年筑基,80年金丹者并不罕見。

  成立至今只有短短八百余年的“道家學派”培養出一名資質平庸的金丹劍修尚且只需要80年,這對于凡人來說頗為漫長。

  然而對壽命億萬的蜥蜴人宗主,80年不過彈指一瞬。

  只需要投入如此短暫的時間他們就能修煉出凡人無法想象的神威,而蜥蜴人經歷過十幾輪文明。古槐安敢保證道家劍修絕不是實力最強大的門派。

  隨便進入任何門派中花費短暫一瞬,他們就能獲得常人無法想象的技藝。

  說這群蜥蜴人宗主沒有防身之術。

  古槐安是完全不信的。

  腳踩著濕漉漉的青石板,他輕巧的避開碼頭上倒下的尸體。

  不難看出在撤離城市的過城中,碼頭上曾經發生過血腥的戰斗。平日里溫文爾雅的羅馬商人在生死危機的面前照樣會拿起武器砍殺陌生人。

  一旦身處為難之中,文明會快速被獸性抹殺。

  只有野獸才能在嚴苛的環境中生存下來。

  他相信這群蜥蜴雜種一定是比人類更加兇殘的生物。

  一步一步接近碼頭盡頭,古槐安可以看出這位光照會宗主現在已經沒有退路。他站在一排脆弱木板的盡頭。

  再往后只有一望無際的黑暗海洋。

  瞇起雙眼,他能看到這位蜥蜴人宗主全身如同篩糠般顫抖。做在大斗獸場邊緣觀戰的時候古槐安曾經看到符文箭刺入他的后心,也清楚那看似普通的木箭必有古怪,

  但此時法家信徒已經用絕對的數量優勢將他團團包圍。

  碼頭周圍并沒有店鋪住宅。

  四下寂靜無聲,只有他們在此聚集。

  古槐安并不需要冒任何風險。

  靠近到距離菲茲羅越有20步的距離,他放下手中的火把,插在碼頭一側的木質圍欄上。火光映射出的他的面孔。

  與此同時,古槐安亮出雙手,示意他并沒有攜帶任何武器。

  “菲茲羅殿下,你或許并不認得我...”

  “但我卻早已在四十年前,就已經在東土大唐的土地上見過你。”

  制造殺戮絕不是法家導師的所有工作,與人交談并且刺探情報同樣是日常工作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當古槐安發現菲茲羅暫時沒殺意綻放。

  他繼續亮出雙手,又向前走了幾步。

  “你是個相當自信的人。

  60年前你穿的就我們第一次相見時那一身外皮。霍瓦爾·甘尼克斯....當年我的年紀尚小,還沒有學會拉丁語。”

  “但是我相信我的記憶。”

  “當年你使用的,同樣也是這個名字!”

  古槐安一路前行,一直走到菲茲羅的面前。在這個距離他能清晰的看到它鱗甲上的精致華文,如同瑪瑙寶石般的橙色眼球,以及面孔之上浮動的淡淡黑霧。

  你來到東土大唐,整好趕上我們的國家最狼狽的那段歲月。安祿山的軍隊一路長驅之下,攻入河南道中。王國整個北部疆域皆是一片焦土。

  那一年我剛剛12歲。

  村子里所有的糧食都被胡人搶走,我的父母為了給我姐弟留下一些口糧和亂黨搏斗,頭顱被割下來掛在村口的槐樹上。

  當天晚上我想去看他們最后一面,如果可以就把頭顱偷回來。

  但是沒想到...短短一個下午,掛滿一整顆大樹的人頭就全被烏鴉和野狗啃光了。

  那是災年啊,動物也會感到饑餓。

  我姐姐走投無路,被村長賣到江南做童養媳。姐姐走了的那一天村長遞給我一袋小米,那是那個混亂年代中能找到最好的食物。

  那是我姐姐賣掉了自己的人生,為我換來的救命糧。

  依靠這么點糧食,我竟然一路從河南道走到山南道。現在想想那也真算是一個不小的奇跡。

  最終我在衡山劍派山腳下的一座酒館中找到了一個謀生的差事,幫助后廚師傅將雞血鴨血豬血做成血豆腐。

  大災之年,任何一口吃的都不能浪費。

  只要能吃進肚子里管飽,那就比吃樹皮要強。

  就在這座酒館中,我遇到了你。”

  古槐安伸出一根修長的手指指向菲茲羅的雙眼。他能看到那對金色的豎瞳微微收縮,那是他陷入對往事的回憶。

  “現在回想一下,我大概清楚你們為什么要去衡山劍派。”

  “你們這幾位宗主跳起這場戰爭最主要的目的是想要讓足夠數量的東陸人死去,以制造出足夠數量的東路亡靈,支援在冥界之中岌岌可危的黃昏之主薩丁。”

  “一百個平民都不一定抵得過一名強大的道家劍修,和凡人間的爭斗相比,你們更加希望強大的修士們能夠加入到這場亂戰之中,批量送掉性命。”

  “所以你們必須要游蕩在各大劍派之間,送人,送錢,送糧,送他們所需的一切!只要能將幾大劍派同時拖入這場戰爭,你們的任務就算完成了。”

  “只可惜當時在東土大唐,沒人知道這一點...”

  菲茲羅已經被寄宿在體內的“尼克爾森家族亡魂”折磨的不成人形。古槐安并沒有攻擊他,反而坐在他的身邊。

  兩人如同多年未見的老友,在此時靜謐的大海旁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家常。

  “只可惜啊,當年在大唐沒人知道你們這群人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有不少官員甚至感慨——只有當陷入戰爭的時候才能看出誰是真正的朋友。

  我們平日里又是聯姻,又是救助,每年恭敬如兄弟的北陸胡人根本就沒拿我們當朋友。

  反倒是將磁盤瓷碗十幾輛一只賣給他們的西陸冤大頭...在戰爭開始之后反倒是更加親密的盟友。

  遠交近攻...

  古人的智慧誠不欺我。

  頗為蕭瑟的搖了搖頭,古槐安似乎在為曾經的東陸統治者而感到惋惜。

  這是所有曾經經歷過那黑暗時代的人,心中永恒的傷痛。他們親眼看著一個萬邦來朝的國家在一夜之間變成現在這幅生靈涂炭的模樣。

  無論何時想起心中都會感到惋惜。

下一章  “你和其他人不一樣。”

  “我清楚的記得那一天,那是那一年冬天的第一場雪。

  你帶著一群金發碧眼的羅馬人進入店鋪,你并沒有拿出無用的金銀,而是開啟傳送門拿出了一屋子的大米白面,熏肉火腿。”

  這在那個饑餓的年代可是要比黃金都珍貴的寶物。

  僅憑這一手,你就鎮住了前來赴宴的衡山派掌門人懷山子。

  在飯桌之上,你對著一眾道長高談闊論。我至今依舊清晰的記得。

  你認為一個穩定的進貨渠道遠比一時片刻的金銀更加重要。甘尼克斯家族用幾代人的努力打通一條商道,如果東土大唐陷入永久的混亂,他們的所有努力也全都會化為泡影。

  修行之人超脫于三界之外,或許在各位道長的眼中凡人間爭權奪利的戰斗不過過眼云煙,但你們的人民過著什么樣的日子你們是看在眼中的。

  就在這個時候,房間內的所有人都看向我。

  說來挺丟人的,一群仙風道骨的道長聽著你高談闊論,只有我因為過于饑餓,雙眼直勾勾的看著桌上的菜。

  那會兒我就在想啊...

  鯉魚焙面,碗蒸酥肉,蔥燒大腸,共和豆腐...甭說大災之年,就算太平盛世,農民的兒子又有幾個看過這些精致的功夫菜?

  我止不住的吞咽口水,甚至當你們轉頭望向我都渾然不絕。”

  古槐安搖了搖頭,一旁的菲茲羅也裂開嘴角笑了笑。

  這是兩人交談至今他所展露出的第一個面部表情。

  “你給出的承諾是只要衡山劍派愿意幫助大唐軍隊戰勝亂黨,你的商會可以支撐他們的所有開銷,包括糧食,武器,藥品,鋼鐵...所有能想到的一切。”

  事后這幾位老道夜晚在包廂里煮茶閑聊的時候,還在嘲笑你們這群西洋人是不是做生意做魔怔了,竟然會費時費力做出如此虧本的買賣。

  這也怪不得他們啊。

  20年前,就連我們這群專門從事情報工作的人都天真的以為你們在大唐最為難的時候雪中送炭,當真是為了“維護貨源地”。

  呵呵...

  現在回想,當年還真是天真。”

  經過一段頗為漫長的沉默后,古槐安伸出一根手指,指向菲茲羅的眉心。

  “還是那句老話。”

  你和其他人是不一樣的。

  修行之人同過呼吸吐納汲取日月精華,他們已經擺脫了“進食食物”這種非常低效的靈能獲取方式。

  當賓客走光的時候,一桌子冷掉的菜幾乎原封不動的放在原地。”

  古槐安輕輕搖了搖頭。從懷中抹除一根卷煙,湊到火把前點燃,深深的吸上一口。

  當時的我是個一無所有的人,15歲的年紀全身瘦的只剩一把排骨。每天來到酒店像牲口一樣工作,只為混上一口能夠維持生命的泔水。

  到了晚上拖著疲憊的身軀和其他同伴返回城郊的破廟里過夜,在老鼠,跳蚤和蚊蠅的輪番攻擊下強迫自己睡著。

  在那個戰亂不止的年代中,無家可歸的少年都是這么活下來的。

  我們的世界里沒有光。

  而你,在那漫長的黑夜中給了我第一縷光。

  “草原之上的規則是獅子吃完土狼吃,土狼吃完才輪到鬣狗禿鷲的份兒。”

  “災年的酒店里也是一樣,剩下的好東西廚師和掌柜是要打包拿走的。我們這些打雜的平日里能混上一口泔水吃,在災年不至于餓死就已經算是福報了”

  或許你已經不記得了...

  那一天你將一桌子的食物全都賞給了我和我饑餓的伙伴。

  那可以一桌連掌柜和師傅都垂涎不已的好菜!

  而且幾乎沒有被任何人動過!

  我們一群破衣爛衫的弟兄坐在桌邊,面面相覷誰都不敢拿起竹筷。你搖了搖頭把筷子塞入我們的手里,讓伙房師師傅蒸出一大鍋炊餅放倒我們面前。

  到那個時候我才相信這一切竟然是真的。

很多同伴當場就哭了夜色已深,城中依舊血霧翻滾,但劇烈的喊殺聲已經逐漸微弱了下去。古槐安一口一口的抽著手中的卷煙,似乎同樣沉浸在對往事的思考  “我說過,你是一個與眾不同的人。”

  人在無意識中做出的動作最能反應他的真實想法。

  “其他宗主面對凡人或是厭惡,或是控制,或是干脆當成貓狗般的玩物,只有你是從內心里認為這隨時可能會餓死的兒童同樣值得被拯救。”

  “你不是貝圖格那中毀滅者,更不是那神秘宗長般試圖毀滅世界的瘋子!”

  “森林之中,猛虎獵豹一旦傷人,必須立刻被處決,但騾馬卻可以與人類相安無事的存活許久。

  菲茲羅先生,我見過你在無意識之對待人類的模樣。

  我知道你內心中的真實想法。

  宗長是我們的敵人。

  想要召喚光父再次降臨的降臨派也是。

  但你不是!

  言畢,古槐安亮出手掌,毫無征兆的拍向菲茲羅的頭頂。

  菲茲羅本就已被惡靈附身折磨的不成人形,兩人距離極近的情況下他根本來不起閃避,這一張結結實實的派上他的頭頂。

  一縷熾熱靈能從古槐安的掌心噴涌而出。

  神識中的惡鬼發出一聲凄厲的哀嚎,菲茲羅只感覺眼前的世界立刻恢復光明。

  瞪大雙眼,他在猶疑中望向身邊的法家導師。

下一章  惡鬼被真氣驅散,菲茲羅混亂的神智快速恢復清明。

  大腦中原本亂成一團的陰霾快速被理清,他轉頭望向古槐安。

  此時再不是目光渙散,而是雙眼如矩。

  作為一只壽命超過2億年的舊日神靈,菲茲羅和其他宗主相比的確稱得上“胸無大志”。

  但這卻并不代表他是個頭腦簡單,一無是處之人。

  古槐安說出的故事的確發生過。

  60年前,宗長下令將光早會內的所有資源向“黃昏之主”薩丁傾斜。所有宗主同時進入東土大唐,用盡所有方式將更多的東陸修士送上戰場。

  只有走進戰場他們才會死亡。

  而只有死亡,他們的亡魂才會進入冥界抵抗“死神”海拉。

  進入東土大唐的時候,菲茲羅身穿的的確是“霍瓦爾·甘尼克斯”的那一件人皮,他所使用的也是甘尼克斯的名字。

  誠如古槐安所說,他也的確到訪過衡山劍派,開啟傳送門拿出不少東陸緊俏的補給品,迫使他們派遣劍修與胡人戰斗。

  在衡山腳下的酒樓之中,他也的確看到過一個衣衫襤褸的少年,邀請他和一群饑餓的同伴吃掉餐桌上的剩菜。

  但是他敢保證當年那少年絕非他面前的古槐安!

  凡人在成長的過程中面容會變,習慣會變,但與生俱來的氣質卻極難改變。

  2億年的漫長歲月中,菲茲羅與各種曾經生活在這顆星球上的生物打過交到。

  并非如同帝王般鳥瞰,或者作為宗教統領高高在上,而是深入到他們的身邊,共享他們的喜怒哀樂。

  在菲茲羅的認知中,人的氣質是由靈魂決定的,而靈魂是與生俱來,完全無法改變的東西。

  60年前有過一面之緣的少年盡管瘦弱,但內心卻是個溫潤如玉的人。古槐安用盡全力試圖營造出儒家導師那般內斂的性格。

  然而看穿又有什么用呢?

  現在他孤立無援被一群法家暗樁圍困在碼頭的盡頭。想要逃命他只能翻身跳入大海,可供大型貨船停靠的深水海港足有幾十米的深度。

  而他蜥蜴人的鱗甲骨骼極為沉重。

  他并沒有從海水中漂浮的能力。

光父賦予的強大生命力倒是不會讓他立刻死亡  一旦進入大海,他只會像秤砣般沉入海底,不知被洋流吹向何處。再一次被浪潮推上海岸時或許滄海已經變為桑田,這顆星球上還有沒有生命存在都是未知。

  他不能做出這種選擇。

  “菲茲羅殿下,你是個聰明人。”手中卷煙最后一點余燼熄滅,古槐安轉過頭來,“隨著時間的推進和我法家學派的覺醒,你們逐漸在失去對凡人強大的掌控能力。”

  “穆圖叛逃,薩丁死了。”

  “今日在君士坦丁堡...你的兩個同伴在絕對劣勢的情況下,你以為那群高傲的羅馬人會幫助你們?”

  “你們三個再同時喪命,12宗主已經死了一小半。”

  “剩下的那群人你以為他還能活多久?”

  “我法家學派相信秩序能統御一切,如果我想傷害你,我敢保證你會巴不得那位光父大人給你制造出一副孱弱一些的鱗甲,讓你立刻死掉。”

  “但是今天我不想這么做。”

  “我想和你談個條件。”

  我只需要廖家1個問題。

  那位神秘的宗長到底是誰?

  他穿上了我朝廷之內哪一張人皮,現在是什么身份?

  告訴我這個答案,我可以讓你做我法家學派的顧問。你可以像維京人手中的‘地海之王’穆圖一樣,平穩且安全的度過這段時間。

  等到我們干掉宗長,一切塵埃落定。

  李淳豐大人將上次給你一具死囚的身軀,你可以自己選擇日后的人生。

  只要不再試圖召喚光巨人,不在東陸制造殺戮。

  “我們再不干涉你的所有行動。“

  對于古槐安的要求,菲茲羅并不奇怪。

  在這許多年中,他見過不少將人民視為信仰的統治者,但很少有人能做到像法家學派這般極端偏執。

  這怨不得他們。

  安史之亂在極短時間內取得如此可觀的效果,就連宗長本人也沒有預料到。東土大唐在短短8年時間里失去了王國三分之一的人口。

  這可是將近三千萬條人命。

  這些人命中每一條,對于法家導師來說都是血債。

  而血債只能用血來償。

  現在他們已經用鐵血手腕除掉了安史之亂的始作俑者——“黃昏之主”薩丁,除掉“災厄之主”貝圖格手下最強的戰士。

  這都是光照會中最危險的敵人。

  像菲茲羅以及邁拉這種邊緣人物他們是看不上的。與其浪費時間經歷追殺這些沒有任何用處的小人物,他們一定會將所有的注意力放在當下最重要的問題上。

  誰是宗長。

  回答問題之前,菲茲羅深吸一口氣,轉頭望向古槐安。

  很明顯,這人比他想象中還要強大。

  在法家學派的眼中,“災厄之主”貝圖格很顯然是個比自己更好的目標,尤其是現在已經失去“毀滅者”王爾古雷的情況下,貝圖格手邊并沒有太過強大的戰力。

  但古槐安卻并沒有上當,反而精準的將所有攻勢對準自己。

  他必定已經提前嗅出貝圖格入場的陰謀。

  而這個陰謀,就連自己都沒有看穿。

  (也許...他們當真能取得成功?)

  “我并不知道宗長具體的名字,因為我在最近的幾十年中從來沒有見過他。”

  “宗長平時的行為也是非常謹慎,每隔上十幾年,他都會變換一次身份。而每一次變化過后,就連身邊最親近的部下都難以發現他偽裝上的破綻。”

  “不要低估宗長的實力,我光照會在十幾輪文明中積累下海量資源,而這些資源中一多半歸宗長所有。”

  “他擁有最強的遺物,最強的部下,一大群宣誓效忠于他的死士,還有數不清的遠古秘寶。”

  “宗長是個危機意識極強的人。甚至毫不客氣的說...在這持續2億年的漫長流浪中,很多時候都是他在扛著我們所有人負重前行。”

  “他保護了我們能夠從一輪又一輪的毀滅危機中存活。”

  “如果你們的消息屬實,他已經身在東陸,他必定已經布置好了天羅地網,正等著你們一腳踩進去。”

  呵呵..

  古槐安低笑兩聲,并沒有將菲茲羅的警告放在心上。

  “別說陷阱,為了我們的人民日后不至于再次被毀滅屠殺,就算是刀山火海我們也要踩一踩試試。”

  菲茲羅輕輕點了點頭。

  “可以。”

  “你們可以將我帶去東陸,在安全的情況下,我會將宗長為你們指認出來。”

  “我認得他身上所散發出的氣味。”

  “不過我也要善意的提醒你,把我帶在身邊最有可能發生的事情莫過于你們提前被宗長大人發現,在某個夜晚全部死于非命。”

  “到時候你可不要認為是我陷害了你們。”

  古槐安再次點頭。隨后伸出大手,輕輕在菲茲羅的肩膀拍了拍。

  你是天才,一住:紅甘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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