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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女人與赴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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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說完那一句詭異且意義不明的話語后,老人便閉上了嘴,只是一直盯著長安,用力的笑著。

  “走吧。”長安嘆了口氣,也沒有理會他,站起身與二人離開了這座棚屋。

  他們陸陸續續找了幾個其他的人家,可無論長安問什么,無論問的是誰,他們都只是死死的盯著三人,或笑或哭。

  他們挨家挨戶的走了個遍,在一處不起眼的屋子前,長安突然揮了下手,停下了腳步。

  “等一下。”長安仔細的打量著眼前的房屋,眉宇間多了些許凝重,“這家不對勁。”

  “怎么了?”林鳶測過身子,與長安一起看著眼前平平無奇的屋子。

  “整潔。”希卡利隨意的瞟了一眼,便得出了結論:“其他的屋子門前瓦罐都是散亂的,食物都是隨便混在一起,能吃就算可以。這家屋子雖然瓦罐羅列的不算整齊,但很明顯是有順序的擺放。而這個屋子的食物籃,也是被整理過的。

  “看看吧。”長安走到緊閉的房門前,輕輕敲了兩下門,在聽到屋里女人有些慌亂的應答聲后,對著二人說道:“或許,這個就是我們的突破口。”

  門被打開了一個縫隙,一個留著馬尾的女人從門里走出,有些驚慌的問道:“你…你是誰?”

  “這不重要,不是么?”長安看著女人暗淡,卻存在微弱光亮的眼睛,故作輕松地說道:“反正這里身份是最沒有用的東西,徒增煩惱罷了。”

  “也是。”女人想到了什么,松了一口氣后點點頭。而這時,長安的心中已經有了一絲激動。因為這個女人與那些其他人完全不一樣,她是可以交流的。

  “我想問一下,那些人,是怎么了?”長安壓低聲音,隱蔽的指了指那些棚戶下的人,不解的問向女人。

  “他們呀。”女人苦澀的笑了一下,隨后緩緩的說道:“他們…只是被自己逼瘋了而已。”

  “逼瘋了?”長安怔了一下,女人說的是“自己把自己逼瘋”,這句話明顯有些問題,他趕忙湊向前,繼續問道:“是被自己?為什么?”

  女人似乎很久沒有說話了一樣,說話的時候仿佛在吞咽著什么東西,有些囫圇,“我們…被一個怪物獵殺…但如果我們都沒有選擇接受死亡,第二天就會復活。”

  “嗯。”長安雖然已經知曉,但還是示意自己正在聆聽。

  “那個怪物,很殘忍。”似乎是想起了死亡的慘狀,女人下意識抖了抖身體,眼底浮現出一種發自內心的懼意:“牠會把我們撕碎,然后在我們清醒狀態下下吃掉我們的身體。有些人接受不了,就追隨了牠,選擇死亡。而剩下的這些,就是堅持活下去,但已經被自己的生意逼瘋了……”

  “那為什么…”長安有些遲疑,他不知道現在問這個問題是否正確。但女人似乎看出了長安心中所想,蒼白的臉上突然綻放出一抹神采,她那僵硬的臉上,出奇的帶著一抹柔和。

  “我知道你想問什么。”女人點點頭,讓開自己的身體,示意眾人進屋,“進來吧…我也很久沒有跟人交談過了。”

  到了屋里,女人再次重復了一遍他們進入這個空間是的情形,隨后她看著自己身后緊閉的屋中,眼神溫柔如水:“我與他們有些不同。在那群沒有走散,進入了這個空間中的人里,我是唯一一個…”

  女人話語沒等說完,突然一聲長安無比熟悉的詭異吼叫聲從村莊中傳來,長安頓時臉色大變,他看向一旁的林鳶,表情凝重的點了點頭。

  “你們快走!”然而這時,一旁毫不知情的女人突然十分激動,她連忙站起身,十分焦躁的對著三人說道:“不能讓牠看到你們,要不你們將會后悔一輩子!快離開這里,這有后門。”

  突然,門外出現一聲凄慘的嚎叫,女人臉色更加蒼白起來,甚至比屋外的雪還要冷切,她快步走到后門,將門打開讓出位置,留下讓他們離開的話語后,急忙跑到身后緊閉的屋子中,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長安與林鳶,希卡利對視一眼,隨后從后門出去,在林鳶用苦海冥水將三人的氣息收斂之后,三人緩緩的走到村子外圍旁,窺視者里面的情況。

  已經有一個死者了。

  一個被撕成兩半,臉上掛著麻木與痛苦交織的神色,那個男人除了發出忍不住的嚎叫之外,只是靜靜的等待著自己的死亡。

  長安臉色一變,看向一旁的林鳶。

  “能打過。”林鳶結束了自己的測量,十分自信的點了點頭,“只是一個投影而已,十成把握。”

  “走!”

  長安一聲怒呵,飛身沖向月之境守護者。而林鳶在留下用于隱藏希卡利的苦水之后,也隨著長安沖向了守護者。

  然而,當長安手中的匕首,和林鳶身后浮現的虛影一同觸碰到守護者的一瞬間,就在牠嘲諷的神色下,匕首與拳頭一起穿過牠的身軀,宛如穿透了一個虛影一般,空空如也。

  長安與林鳶驚愕的看著從他們身上“穿行”的守護者,牠走到長安他們第一個詢問的老人面前,用利爪將他挑起,牠剛想要撕碎老人時,似乎想到了什么,獰笑著轉過身,利爪刺入他的身體,把老人當做小孩子炫耀的糖果一樣,搖晃了幾下,隨后塞入嘴里。

  “不對!”

  一旁的林鳶察覺到了什么,伸出手,緊皺著眉頭看著自己的手心,“我們已經不屬于這里了。”

  “什么意思?”長安有些驚愕,他沒有反應過來林鳶的意思。

  “牠的出現,會帶來月亮上的地獄之境。”林鳶盯著眼前的詭譎身軀,一字一句的狠聲說道:“不屬于牠信徒者,不允許參與偉大獵殺。”

  “我們本身不屬于這里。”林鳶轉過頭,精致而美麗的臉上滿是焦慮:“牠出現的時候,就與這些人一起前往了其他的地區,我們現在看到的,只是一片投影而已。”

  “定位不到么?”長安連忙問道,而林鳶只是臉色難看的搖了搖頭,隨后二人陷入了沉默。

  守護者瞥了二人一眼,便繼續他的獵殺。似乎是觀眾會讓牠更加興奮,牠每一次“進食”之前,都會將食物的慘狀與丑態,完完全全的展現給毫無辦法的林鳶與長安。

  林鳶突然驚呼了一聲,她指向一個方向,連忙示意長安看向那里。

  長安視線順著林鳶的手,看向前方,隨后他驚愕的看著方才與長安交談的女人門前,那逐漸聚集起來的人群。

  他們的臉上不在如往日一樣哀喪,雙眸之中不在黯淡無光。

  他們開始發起了無用的掙扎,只要拖延那個腳步一秒鐘,他們也愿意遭受更加痛苦的死亡。

  一個男人下半身已經被守護者咬斷,但男人并沒有像往日一樣平靜的等待死亡,而是瘋狂的用手臂拍打著牠粗糙的牙齒,嘴里不停的喊著些什么。

  矮小的女人抱住牠的腳踝,那怕她的后背已經被削成無數的薄片,慘白的骨頭已經帶著筋肉,暴露在風雪中,她依舊緊緊的抱住牠的腳踝。

  他們聚集在女人的門口,高聲的呼喊著,憤怒的咆哮著,仿佛他們身后,有著一顆最為璀璨的珍珠。而那恐怖的身軀,已經不再是令他們絕望的神靈,而是一個可以攻破的,令人憎恨的盜賊。

  螳臂在擋車。

  但他們依舊迎著守護者的利爪,理智的走向死亡。

  長安與林鳶已經回到了屋子里,這時的他們已經看不到長安的面容,他們與長安擦肩而過,從容且充滿憤怒的迎接死亡。

  他們推開門,走到了女人的屋子中。他們緩緩的走到那扇一直緊閉的房門前,靜靜的站在那里。

  這時,一聲嬰兒的啼哭,在女人房屋中響起。

  長安看向屋中,一臉慈愛與悲切的女人,正拿起一柄磨得鋒利的刀片,將睜開懵懂雙眼,哭著想要食物的孩子脖頸輕輕劃開。

  女人仿佛已經做了無數遍這樣的動作一般,但她的臉上依舊布滿淚痕,痛苦與悔恨交織在她的臉上。可無論如何,那永恒不變的慈愛一直浮現在她的面容上。

  “我是這些人里…”

  長安想起方才女人對他說過未說完的話語,面前的一切,也將那句話的下半句補齊了。

  “唯一一個擁有著初生嬰兒的女人。”

  女人看著在安詳中死去的嬰兒,長長的松了一口氣。她將刀子放回原位,站起身,穿過長安與林鳶,推開了房門。

  這時,房門外已經是尸橫遍野,守護者在撕碎了最后一個擋在牠面前的人類之后,扭曲的復眼直視那瘦弱的女人身軀,獰笑著靠近她。

  然而女人毫無懼意,她只是溫柔的注視著身后的房屋,沒有任何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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