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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大年初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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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門口一串鞭炮響起,一家三口關上大門吃年飯。

  年飯極其豐盛,田歸農打開酒瓶要和兒子喝個高低,田子欣沒心情喝,草草吃了些,回房睡覺去,頭一粘枕頭便打起了呼嚕。

  一連半個月不分晝夜的勞心勞力,終于燒出了一窯成品率在百分之九十八的紅磚,現在可以安心安意的大睡一場了。

  睡夢中,他做了一個美妙的夢。

  夢見陽光明媚,春暖花開中,自己的磚瓦廠紅紅火火的辦了起來,一口口紅彤彤的磚出窯,一輛輛拖拉機排隊等著買磚,從窯廠一直排到村口,再從村口排到鎮上的瀝青路上。

  自己坐在桌子旁大把大把的收著大團結,直數得手抽筋。

  家里的土胚房推到了,建起了寬敞明亮的大瓦房,家里有彩電,冰箱,電風扇,摩托車……貼著雪白瓷磚的衛生間,抽水馬桶,關鍵還有雪白柔軟的衛生紙……

  老兩口穿著嶄新合體的衣裳,樂呵呵的滿屋子轉,眼睛亮了,皺紋也少了,仿佛一下子年輕了幾十歲。

  二姐三姐也蓋起的大瓦房,日子過得紅紅火火,和和美美起來……

  三年后自己用蛇皮袋裝著滿滿的現金,北上帝都,南下花都,東進上海灘……

  他在床上做著美夢,老兩口卻在院子里圍著一堆紅彤彤的磚犯起了嘀咕。

  “他娘,你說…這磚兒子終究還是燒成了……”田歸農叼著煙桿蹲在地上,好久,才用不可思議的語氣問。

  “是啊,老頭子,咱們這個兒子還是可以的,”李翠香欣慰的說:“真是有一股子倔勁,和你當初簡直一個樣。”

  “嘿嘿,那接下來咋辦?”田歸農卻皺著老眉,憂心忡忡。

  “咋辦,再多燒些就可以蓋大瓦房了唄。”李翠香滿心歡喜。

  “哼,婆娘家就是短視!”田歸農怒道。

  李翠香愣住了,一臉不解的看著老伴。

  田歸農怒氣沖沖的說:“他是我親兒子,屁股一翹我就知道他要干什么,這回他是鐵了心的要辦磚瓦廠!”

  “那接下來咋辦?”李翠香也有些憂郁了。

  田歸農狠狠抽了一口煙,用煙桿敲了敲地面,語氣嚴峻的道:“他不想教書,回村辦磚瓦廠,除非等我死了!”

  “老頭子,大過年的,千萬別瞎說啊!”李翠香慌忙道。

  ………

  按習俗,臘月三十每家吃團圓飯,大年初一則是女兒帶著老公孩子回娘家給爹娘拜年。

  雞剛叫一遍,老兩口穿上新衣裳后就開始張羅,李翠香忙碌著準備飯菜,又是蒸,又是煮,又是鹵的。

  田歸農則里里外外的把屋子打掃收拾了個遍,端出花生,蠶豆,自家炸的翻餃子,麻花糖。

  大約十點鐘的時候,聽到突突突的聲響,老兩口立刻歡喜的奔到門口迎接,汪永年開著手扶拖拉機載著滿滿的一車大人小孩來了。

  每年這一天都是汪永年開手扶拖拉機,除了自家四口,沿途還梢上二姐田秋菊,三姐田春花一家。

  “家爹,家婆過年好!”

  “拜年拜年,快給壓歲錢!”車剛一停穩,幾個外孫便頗不及待的跳下車伸手嚷嚷。

  李翠香笑瞇瞇的從口袋里摸出一只包裹的嚴嚴實實的手帕,展開從里面拿錢,一個外孫給了一塊錢。

  孩子們歡笑著奔進屋,搶著桌上的零食往口袋里裝,裝的滿滿的后又跑出去撿門口殘留的鞭炮放著玩。

  大人們進到屋里,放了禮品,一見后院的紅磚,性情跳脫的田春花立刻問:“爸,咱家是不是準備蓋大瓦房,沒聽說啊。”

  田歸農一聲不吭的去屋后菜地里摘菜。

  李翠香笑道:“幺妹,這都是你弟弟用村后廢窯燒的哩。”

  “是嗎,怎么可能?”田春花驚訝的瞪大眼睛。

  田冬梅心照不宣的和汪永年對望了一眼,心說:“這小子行啊,還真讓他給燒出來了。”

  “我弟弟呢?”田春花又問。

  “還在睡哩!”

  “哼,現在還在睡,是不是不歡迎我們回娘家,我去揪他起來!”田春花氣呼呼的就往臥房里奔。

  田春花比田子欣大五歲,從小玩再一起的日子比較多,姐弟之間毫無顧忌。

  “來了,來了。”睡了整整二十四小時的田子欣提著一袋麻將從房里出來,精神煥發的嚷嚷著:“老規矩,老規矩,男人打麻將,女人陪老媽聊天,打下手!”

  “開始開始,兩毛錢一把啦!”

  “那磚真是你燒出來嗎?”所有人都異口同聲的問。

  “是啊,明年開春咱家就蓋大瓦房,呵呵。”

  “來來來,時間寶貴,閑話少說,幾位姐夫,快到我房里打麻將!”田子欣繞開話題,熱情的招呼。

  端了桌子,板凳,四個男人進了房,關上房門就干了起來。

  這年頭,莫說農村,就是城鎮娛樂活動都極少,打麻將成了最主要的娛樂活動。

  在那個貧瘠無聊的年代,國粹麻將曾提供給了人們多少生活的樂趣。

  關上房門后,田子欣從床頭摸出四包洞庭湖香煙,姐夫每人一包,自己留一包。

  稀里嘩啦的把牌碼好了,三姐夫王春生摸了摸口袋,有些局促的說:“兩毛錢一把,大了點,要不打一毛得了。”

  二姐夫周中年忙道:“對對,去年收成不好,就打一毛吧。”

  “大姐夫的意思呢?”田子欣望著汪永年問。

  汪永年大度的說:“大小無所謂,反正是過年,自家人玩玩混個時間,又沒想過誰贏誰的錢。”

  “是這個理,那就一毛了!”

  煙霧繚繞中,牌局正式開始了。

  “發財!”

  “東風!”

  “幺雞!”……

  汪永年和田子欣打得飛快,他是財大氣粗,底氣足;田子欣上輩子雖說混的不好,但打麻將至少也是五塊起步,一毛提得起毛的個興趣,純屬陪客而已。

  而王春生和周中年囊中羞澀,又怕輸錢,神色凝重的,打得磨磨唧唧。

  幾圈下來,汪永年惦記著辦磚瓦廠賺錢的大事,忍不住問:“子欣,辦磚瓦廠的跟兩個姐夫說了沒有?”

  “你說了沒?”

  “沒。”

  “你沒說那我就沒說啊。”

  “說什么呢,辦什么磚瓦廠?”王春生和周中年立刻驚訝的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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