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第五天,連著兩天韓立都沒再見到厲飛雨。
這讓連著兩晚都苦練一種劍法秘技的韓立憋了一肚子勁卻沒處撒。
好在第六天晚上,厲飛雨又來了。
韓立表面雖不動聲色,心中卻一喜,他自信憑著新學的秘技,就算還不是厲飛雨的對手,但至少也要恢復到以前能跟他斗個百十來招的局面。
“你來啦?”他反手持劍故作矜持,看著厲飛雨從遠處走過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感覺今天的厲飛雨腳步格外輕盈。
莫非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韓立心里嘀咕一聲,故作無奈道:“你不會又來找我切磋吧?各練各的互不打擾不……”
話沒說完,韓立看著走到自己面前的厲飛雨就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一臉見鬼的神色。
厲飛雨笑吟吟看著韓立,神采飛揚:“是不是被我英俊的樣貌震驚到啦?”
“這不可能!”韓立腔調都有些變了,他上前一步一把將厲飛雨的手腕握住,替他把起脈來。
“喂喂喂,我剛一變英俊你就拉拉扯扯,你小子該不會有斷袖之癖吧!”厲飛雨夸張叫了起來。
在外面冷酷寡言的“厲虎”如此跳脫搞怪,韓立卻一點也不意外,這才是這小子本來的性格,“冷酷”只是他刻意經營出的一張面具罷了。
韓立所拜的師父墨居仁是個杏林高手,在醫術方面,他只是扔了幾本醫書讓韓立自己去看,從未親手指點過,但奈何韓勞模在學醫上很有天賦,竟自學成才,醫術如今也頗為了得,只是除了厲飛雨,外人根本不知道罷了。
厲飛雨是韓立一手從鬼門關上拉回來的,對于厲飛雨服食抽髓丹后的身體狀況,再沒誰比韓立更清楚了。
這種預支氣血和壽命的丹藥一經服食,身體便會不可逆地走向衰敗和死亡。而且此藥必須定期服食,否則丹毒反噬,輕則氣血逆流,重則當場暴斃。
除此之外,服食抽髓丹每天都要在某個時間段承受非人的痛苦,此丹取名“抽髓”,一是因為其原理藥效,二是因為這非人痛苦指的就是抽髓之痛。
厲飛雨服食抽髓丹已經快三年了,他急功近利下超量服食此藥,身體早就快被掏空了。
這些年若非韓立出手為他吊著命,只怕其外表早就枯槁如老人了。
即便如此,厲飛雨一直都是臉色慘白印堂發青的樣子。但現在,厲飛雨容光煥發,面色紅潤、步態輕盈,哪里有半點身體虧空的樣子?
在韓立看來,厲飛雨的身體根本神仙難救,哪怕有他幫忙也只是勉強維持罷了,厲飛雨絕對活不過十年!
但現在,厲飛雨的身體居然好了!
兩天前他還是老樣子,現在居然好了?
這怎么可能?
這就是韓立如此震驚的理由。
他不可置信地給厲飛雨把脈,感受到其體內充盈的氣血和活力后,韓立震撼得說不出一個字來。
厲飛雨笑嘻嘻看著自己的好友:“韓大神醫,當初我可是被你斷言活不過十年的哦。”
韓立壓下震驚,松開手淡淡道:“是我醫術平庸……”
“少放屁啦,抽髓丹什么威力誰不知道?”厲飛雨興奮拍拍韓立肩膀,“不是你不厲害,但沒辦法,我師父更厲害!”
“他怎么做到的?”韓立好奇問道,“他給你吃了什么靈丹妙藥?”
厲飛雨把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不告訴你,本門最高機密!”
能補充厲飛雨虧空氣血,并讓他恢復如初的,當然就是可以生殘補缺的易經洗髓經了。
制約速度的除了招式,還有內功,二者缺一不可。蘇乙收厲飛雨這個徒弟雖然有拿他當工具人的意思,但他本身也的確是見獵心喜,有心想要栽培這個材料,讓他傳承自己的武學,因此,他教導起來不但毫不藏私也不遺余力。
蘇乙告訴厲飛雨,他因抽髓丹導致的身體虧空已經嚴重影響到了他的發揮,而且蘇乙不可能看著厲飛雨在自己的面前嗑藥維持狀態,壓制反噬。
為了讓厲飛雨用更好的狀態習武,蘇乙干脆決定親自出手為其療傷恢復,順便將易經洗髓經傳授給厲飛雨。
蘇乙親自用內力為其疏導氣血和經脈,哪兒還有不好的道理?
現在的厲飛雨不但恢復到了氣血最旺盛的狀態,而且因為很快上手了易經洗髓經,內力更上一層樓。
“恭喜厲師兄,從此后徹底告別抽髓丹這種害人的丹藥了。”韓立神色有些復雜,心中的震撼卻絲毫沒有減弱。
他很好奇厲飛雨的那位師父到底是怎么做到這一點的?根本無解的抽髓丹居然被其兩天就化解了。
那自己身上的尸蟲丹之毒是不是也能……
這個突然生出的念頭讓他怦然心動。
“韓師弟,我現在有種重獲新生的感覺!”厲飛雨滿臉感慨道,“師父給了我第二次生命,我一定會好好珍惜,好好練武,不讓他失望!”
韓立看著厲飛雨滿臉崇敬和感激的樣子,又忍不住給他潑冷水:“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厲師兄,你和他素味平生,他為什么突然對你這么好?”
厲飛雨皺皺眉,道:“韓師弟,難道所有的好都得有目的嗎?師父說過了,他只是覺得我是個好苗子,不忍心我就這么荒廢了。”
“我師父也說過類似的話……”韓立幽幽道。
“所以墨大夫對你有什么企圖嗎?”厲飛雨反問,“你現在過得多舒服?知不知道多少人都羨慕死你?”
韓立有苦說不出,只是輕輕一嘆,轉移話題道:“原來這兩天你忙著療傷,怪不得你都時間過來。”
“我也是抽空來看看你,順便再跟你切磋切磋。”厲飛雨來了精神,“來來來,你不是說我要是兩招打敗你你就把自己埋了嗎?哈哈,我已經迫不及待要看見活埋韓立啦!”
韓立眼神一閃,似笑非笑:“聽你的意思,你已經想到能兩招擊敗我的關竅啦?”
“當然,這兩天師父教我很多的!”厲飛雨拔刀,興致勃勃刀指韓立,“先說好,待會兒輸了不許哭!”
“你才哭!”韓立沒好氣翻了個白眼,“你不是忙著療傷嗎?怎么還有空學武功?”
“不耽誤,療傷是晚上的事兒,白天我還是要練武的。”厲飛雨已經迫不及待了,“準備好了嗎?”
但他話里透露出的消息卻讓韓立更加心驚。只是兩個晚上,就把抽髓丹給徹底化解了嗎?
“看刀!”便在這時韓立只聽到一聲爆喝,他急忙回過神來就要迎戰,但眼前一閃而下的刀光讓他心中大駭,倉促間急忙舉劍橫擋,卻還是來不及了。
脖子上森寒的感覺告訴他,他被厲飛雨一刀給制住了。
他還沒說什么,厲飛雨先不滿了:“喂,跟我打你還敢分心?太托大了吧?”
此時的韓立還不是后世心思縝密干什么都謹慎無比的韓老魔,他不過是個十六歲的孩子。
聞言他黑臉一紅,有些羞惱嚷嚷道:“這把不算!”
開玩笑,他怎么可能會被一招擊敗?
“不算不算,賴給你!”厲飛雨撇撇嘴,“再給你一次機會,這回留點神,輸了可別再找借口啊!”
“不會了!”韓立深吸一口氣,仗劍凝神以待。
“看刀!”隨著厲飛雨一聲輕喝,刀光閃現,一場戰斗頓時一觸即發。
很快,兩人各自分開,兩人都皺著眉,似乎都對結果不滿意。
“你這是什么劍法?該不會是我拿給你那套眨眼劍法,被你練成了吧?”厲飛雨不甘心問道。
“怎么可能?”韓立皺著眉,“我只是練成了其中一種秘籍罷了。”
“那也很厲害了。”厲飛雨哼了一聲。
“輸的是我,你好像很不高興的樣子。”韓立無奈苦笑。
“我進步這么大,本來打算兩招打敗你的好不啊或?”厲飛雨翻了個白眼,“誰知道還是用了四招。”
“你夠了啊!”韓立黑著臉,“你以為這門秘籍很好練啊?我學了這套劍法,要是以前的你,敗給我也不是沒可能!現在被你四招就打敗了,你還想怎樣?”
厲飛雨笑嘻嘻道:“也對,不過說兩招就兩招,你等著,從明天開始,我師父要教我一套刀法,三天后咱們再切磋一次,看看我能不能兩招把你打敗!”
“三天嗎?”韓立眉毛一挑,冷笑起來,“我還是那句話,要是兩招就被你打敗,我干脆把我自己埋了算了!”
“這是你說的!”厲飛雨指指他“等著!三天后見!”
說罷他就打算轉身離去。
“厲師兄!”韓立卻又叫住了他。
“什么事?”
“你師父他這幾天有沒有提到過我?”韓立問道。
“沒有啊。”厲飛雨很奇怪看著他,“他為什么要提到你?他都不認識你!”
“我就是隨口問問。”韓立勉強笑了笑。
目送厲飛雨離開后,韓立笑容收斂,若有所思。
沒提過我?布置的小機關也沒有被人觸發過的痕跡,這說明對方也沒來偷窺過我。
真的不是沖著我來的?
他對厲飛雨……到底有沒有什么目的?
還是真的像他所說,只是想要教一個天才出來?
三天的時間很快過去,這天傍晚,厲飛雨再次提刀興沖沖找到了韓立。
“韓師弟,這次你死定了!想好把自己埋哪兒了嗎?”厲飛雨大呼小叫著,十分興奮。
正在練武的韓立停下了自己的動作,眉毛一挑道:“厲師兄信心很足啊,怎么,你刀法大成了嗎?”
“哪里哪里,師父教我葵花刀法我不過學了一點皮毛而已,連熟練都算不上,距離大成還遠著呢!”厲飛雨急忙擺擺手,“但對付你絕對足夠了!來吧來吧!”
看著厲飛雨迫不及待的樣子,韓立冷笑道:“是嗎?那我要領教厲師兄的高招了。”
這三天他也沒閑著,為了應對今天的這場切磋,他不惜激發了氣血之力,特意修煉了眨眼劍法中另一招威力極大的劍法秘技,他有信心在今天這場切磋內徹底扭轉之前敗局。
兩個人都很有信心的樣子,站在了彼此對面。
隨著雙方不約而同一聲大叫,兩人齊齊沖向對方。
韓立施展了自己還練的不純熟的羅煙步,速度快到了極致,但讓他駭然的是,對面厲飛雨的身影也幾乎化作一道殘影!
好快的速度!
這是什么輕功?
韓立心中駭然,幾乎下意識就激發所有內力,施展出自己新掌握的那招威力極大的秘技。
但下一刻他脖子一涼,一把刀已經架在了他的肩上,韓立渾身僵住,呆在了原地。
厲飛雨眼中閃爍著狂喜和興奮,但表情卻一臉風輕云淡的樣子,朗聲道:“天下武功,無堅不摧,唯快不破!韓師弟,怎么樣?服不服?”
“服了。”韓立臉色瞬間變得毫無血色,一片慘白。
厲飛雨見狀一怔,心里頓時“咯噔”一下,意識到自己一招制敵怕是把韓師弟給打擊壞了。
“哈哈,其實我是針對你練的這一招刀法。”他訕訕笑道,“韓師弟你也不必放在心上,我這也算是出其不意……”
“你不用安慰我,我還沒那么脆弱。”韓立深吸一口氣,勉強讓自己鎮定,但心里的沮喪卻愈演愈烈,甚至變得有些絕望。
他本不是自怨自艾的人,但現在他正在拼命習武增強實力,去應對數月后的生死大劫。
他辛苦潛修,自問比以前有了很大進步,覺得和半年前相比已不可同日而語,甚至幻想著自己對上墨居仁未必沒有勝算。
但現在,他心頭一片冰涼。
他連厲飛雨的一招都接不住,還有什么本事去面對更強大的墨居仁?
再這么苦練下去,也不過是做無用功而已。
除非……
韓立看著厲飛雨,表情陰晴不定,心中在下著決心。
他這樣子卻把厲飛雨嚇壞了:“韓師弟,你沒事吧?”
韓立搖搖頭:“厲師兄,你師父……這幾天有沒有提到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