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那么想念,為什么不深情擁抱?
當抱住這個女人的時候,蘇乙就徹底明白了自己心中最真實的想法。
如果你不確定是不是愛情,那就擁抱吧。問你的心跳,它會告訴你答桉。
這答桉一定不是那種乍見之歡的驚艷,也不是瞬間迸出的火花,而是久而彌新的感性,是深思熟慮后的確定。
新月如鉤,滿天星斗,靜謐無垠的曠野中,兩個想念的人在緊緊相擁。
沒有言語,但何須言語?
如果感情都是真的,那么心一定就是通的。
他們享受著這份擁抱,絲毫不覺時間的流逝。
如果你不知道什么叫永遠,那就問問自己想不想一直停留在某一刻。
良久文慧才發出一聲滿意的感嘆:“真好。”
“是呀,真好。”蘇乙道。
文慧松開蘇乙,近乎迷戀般端詳著蘇乙的臉,道:“等我回到京城,我們就結婚!我已經迫不及待想跟你組織一個家庭了。”
蘇乙忍不住笑了:“你這算是在向我求婚嗎?”
“是的,也許不夠正式和莊重,但一定恰到好處。”文慧笑道,“援朝,你愿意娶我為妻,和我共度一生嗎?”
蘇乙笑容收斂了幾分,莊重道:“我愿意,天地為鑒,星月為媒。”
“我也愿意嫁給你。”文慧用力抓著蘇乙的雙臂,眼中泛淚,“我用我的人格和我的信仰發誓,我愿意成為你的妻子,無論要面臨多大的阻礙,我都會拿出gm一樣的意志去排除萬難。我相信我們一定會勝利會師,援朝,你愿意等我嗎?無論多久?”
“這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情,我們一起來努力。”蘇乙笑了笑,“其實我是個很倔強的人,我從來都沒被人真正說服過。但這次,我愿意試著去過你曾描述給我的那種人生。”
文慧眼中閃著晶瑩笑道:“有這一句,就勝過千山萬水。援朝,不必違心。其實這些日子我也想通了,我的意志何必強加在你身上?你曾經說過的很多話都在一一應驗,我現在可以想象到你在思考和預感這些事情的時候,內心是何等惶恐和煎熬?但你還是做了一些事情,你其實一直都很勇敢,比我想象中更勇敢。”
“你也是,我一直都很擔心你。”蘇乙笑道,“這回我總算放心了。”
“你什么時候到的?”文慧問道。
“昨晚,來得太晚,你已經睡了。”蘇乙道。
“早上你沒見我,是怕我在你面前‘粉飾太平’?”文慧猜到了蘇乙的心思。
蘇乙笑著點點頭。
她想了想,問道:“歐光明他們是你救的?”
歐光明回來后跟大家講了拖拉機翻進山澗里的過程。
半路上,歐大寶父子突然發難,想要控制住歐光明這個大隊長,然后扭轉局面徹底翻盤。當時有人搶奪方向盤,導致拖拉機失控,沖向了懸崖。
歐光明和保衛隊的人在車子翻下去的時候要么被甩出車,要么及時跳下來,運氣最差的也是掛在半崖的樹上,都奇跡般生還,但歐大寶一伙兒人卻無一幸免。
“是我。”蘇乙點頭。
“水泵也是你弄壞的?”文慧又問。
“是。”
“那個孩子……”
“那孩子貪玩落水,本來有個村民在上游能救下他。”蘇乙道,“是我讓他飄到了你面前。”
“那火……”
“也是我放的。”蘇乙道,“文慧,我不懷疑你的能力,我也知道你有你的計劃,但我看不得你接著受苦。”
文慧笑了:“我當然知道,所有事情最后的結果都是我受益,你出招,我配合,咱們兩個第一次并肩作戰,簡直默契十足。我對咱們的未來更看好了。”
蘇乙忍不住笑道:“我也這么想,我覺得咱們可以制定下一階段作戰計劃了。”
“那就要分頭行動,兩面開花了。”文慧握住蘇乙的手,“援朝,我不知道還會持續多久,但我絕不會放棄,尤其是現在,我的信仰,我的愛情,我的事業,它們全部匯聚成一條河流,那我更有理由不顧一切地走下去了。”
“我相信現在的一切都只是暫時的,最終……會帶領我們重新走上康莊大道。我不會被動等待這一天出現,我打算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像你所做的一樣,不管時局如何,有些事情一定是正確的,我也打算做這些正確的事情,這樣才不虛耗自己的青春。”
頓了頓,文慧由衷笑道:“援朝,其實偉人說得沒錯,廣大農村大有作為。有我在這里,歐家村為什么不可以成為第二個大寨?”
蘇乙忍不住對文慧豎起大拇指。
其實生命和生活本身是沒有意義的,有人用一生去尋求意義,有的人,無論在哪里都能找到自己存在的意義,文慧就是后者。
“這本來是一個模湖的想法,是我看到這里的貧瘠和封閉后產生的念頭,但現在,它可以成為我的目標了。”文慧道,“如果這個目標真的可以達成,援朝,你說我的身份還會是我們婚姻的阻礙嗎?”
蘇乙不忍心打擊文慧的樂觀,笑道:“我相信不會的。”
“我也相信。”文慧開心笑道,“尤其是你幫我打開這么好的局面,我更有自信了。至于你,援朝,我相信你一定會以你的方式,也為我們的未來去努力。我們最終會克服萬難勝利會師,那一刻想想就讓人十分期待,那一定會格外浪漫和甜蜜,你說對么援朝?”
看著文慧憧憬的表情,蘇乙忍不住道:“如果時間會很久呢?”
“只要值得,多久都好。”文慧不假思索道。
蘇乙張開雙臂抱住了她,用下巴抵在她的額頭上,默默眺望著遠山。
文慧也環抱住蘇乙的腰,倚在他懷中,享受著他給的溫暖。
蘇乙很清楚,想要跟文慧在一起要面臨多少困難和阻礙。他們兩個不像是傻柱和冉秋葉,可以用小手段去解決。文慧成分高,關注度大,這種小手段根本沒有施展的可能。
就算文慧把這個貧困山村改造成第二個大寨,也不可能。在這個唯血統和成分論的時代里,文慧這么做反而很危險。
而且只要她不和她父親做切割,她就不可能恢復正常。
兩人要想手牽手堂堂正正站在陽光下,要走的路遠比文慧想象中的艱難和險惡一百倍,一萬倍!
不過這些蘇乙都沒有告訴文慧,這些事情只有他的肩膀才能扛的下。
蘇乙不知道愚公移山的時候,挖下第一鐵锨土的時候是怎么想的。但他相信自己絕不會是愚公移山。
天底下做任何事情的道理都是相同的,著手一點,連成一線,改變一面,顛覆整體。
多交朋友,多改善朋友處境,朋友多了,力量就大了,路就寬了。
這是正,還有奇。
對朋友要用正,對敵人要用奇。
正奇結合,方能事半功倍。
這世上最難的是人心,很多失敗都是因為分不清敵我,看不清人心,但蘇乙分得清。
所以面對這樣一個龐然大物,也不必太過擔憂,它畢竟也是由一個點一個點組成的,而不是渾然一體,生來便如此龐大。
文慧不知道蘇乙此刻瘋狂的想法,她只知道自己認定的這個男人一身神秘,掌握著一些不能用現有科學解釋的強大力量。
比如她現在所擁有的一身力氣和充沛的精神,便源于蘇乙。
她到現在都忘不了那天分別時蘇乙把手掌貼在她的小腹上,那一股涓涓熱流匯聚進入她身體的感覺。
“這是什么?”當時她幾乎震撼到不能思考。
“你就當是北冥神功吧。”當時蘇乙是這么說的,“有它保護你,我至少放心一些。”
文慧沒有再追問蘇乙。
她不深究這些,就像她盡管很好奇蘇乙是怎么來到這里的,但她也不問。
一個人肯展示他不肯輕易示人的秘密給你,這本身是多大的付出和信任?
何必再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而為難他?
文慧是個徹底的唯物主義者,但她不是古板教條的老頑固。她相信學海無涯,因此她也相信這世上存在但她卻不知道的事情一定還有很多很多。她從不排斥接觸新事物,也從不懼怕自己一些固有的認知被打破。
更妙的是她有“好讀書卻不求甚解”的知足常樂,她相信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專心做好眼前的事情已不容易,沒必要凡事都去一探究竟。
也許正是因為這樣的性格,才造就了樂觀、專注而自信的她。
真正相愛的人總有說不完的話題,這晚蘇乙和文慧聊了很久。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蘇乙還特地跑了一趟點睡了歐金秀。
文慧跟蘇乙講了她家里發生變故后的事情,她依偎在愛人的懷里,露出了從不在外人前顯露的難過和迷茫。
她也有擔憂,也有懼怕。
“我媽身體不好,我爸年歲也大了,西北苦寒,真不知道他們會怎么樣……援朝,我好怕這一別就是……我不敢想象那一幕的發生。”
“我也有幼稚的想法,有一天晚上我做夢夢到你和你們廠的廠花結婚了,還邀請我吃你的喜糖,我吃你個大頭鬼!那天早上勞動的時候我還很生氣,我還故意把糞桶上的污穢蹭在一個罵我的大娘腿上……”
戀人之間的分享,哪怕只是芝麻綠豆大點小事也會覺得津津有味。
蘇乙跟文慧講了張春梅死后自己的壓抑和憤怒,他講了自己現在的工作,也說起了小當的乖巧,他告訴文慧,他很喜歡這個干女兒。
他們有說不完的話,可惜時間太短,文慧畢竟只是凡人,一夜不睡的話根本撐不住第二天高強度的勞作。
所以他提出了分別。
“我還不走,明天晚上我還在。”蘇乙察覺出了文慧的不舍,安慰道。
“不,你還要等我一整天,這在浪費你的時間。”文慧搖頭拒絕,“再說千里迢迢而來,路上也要耗費時間。援朝,兩情久長,不在朝朝暮暮。”
“我本來的計劃就是在你這里呆兩天。”蘇乙笑道,“而且有件事我還沒告訴你,這次我們巡查督導組第一個目的地就是陜甘寧地區,我可以見到伯父伯母的。你一定有很多話想跟他們說吧?明晚你寫好書信,我幫你帶過去。”
文慧又驚又喜,但最終還是搖頭:“不了援朝,太危險,我不想你涉險,尤其是想到我們還有那么美好的未來,我就更不能讓你涉險。”
“沒有危險。”蘇乙搖頭,“你知道我有一些本事,白天我幾乎就藏在你的周圍,但是一整個村子都沒人發現我。”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文慧深深看著蘇乙,道:“援朝,我當然喜歡你對我的付出。但我們的愛情一定是平等的。我不是在跟你見外,我只是想告訴你,當我開始為你的付出憂慮的時候,也許你該考慮不必這么做。換做是我也是一樣,如果我知道你因為我的某種付出而擔憂,那不論這種付出對你有多好我都會停下來。我們的愛應該干干凈凈,輕輕松松。”
蘇乙沉吟片刻,展顏笑道:“你說得對,文慧。那我就下不為例。”
兩人對視,忍不住都笑了。
第二天一天,蘇乙都在默默守護著文慧,他看著她勞作,看著她生活。到了晚上,文慧寫好了給父母的信,便迫不及待出門,兩人再次緊緊相擁在一起。
依然有說不完的話題,有道不盡的依戀。
可惜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最終兩人還是要面臨分離。
“分開是為了更好的相聚,援朝,我們各自努力,我相信那一天不會太遠。”
“我也相信。”蘇乙道。
世事真的很奇妙,當初文慧一心要讓蘇乙上進,而蘇乙卻一心要躺平。
到了現在,文慧已經不再強求蘇乙為自己改變,她接受了自己的伴侶是個超然物外的隱士,可蘇乙卻有了不得不上進的理由。
這次的分別當然不是終點,事實上之后每年蘇乙都會抽空來幾次歐家村和文慧相聚互訴衷腸。
但兩人最終勝利會師,卻是在六年后了。
你是天才,一住:紅甘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