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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90、家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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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春天的天黑得早,六點就麻麻黑要點燈了,到六點半,天已經黑透了。

  這時候雖然沒什么朝九晚五的說法,但各行各業基本都是八小時工作制,都是早上八點半上班,晚上六點下班,中午有一個半小時休息時間。

  這時候也沒有雙休的說法,周一到周六正常上班,周日叫做“義務勞動日”,也要接著上班,而且是免費。

  什么五一勞動端午中秋,一概不放假,全年只有過春節和國慶日攏共放三天假。

  更反人性的是從明年開始往后十年,全年無休!

  大年三十不停干,正月初一堅持戰,要抓革命,促生產,打破一切封建習俗,過革命化的春節。

  所以也不能怪這個年代的人們沒有休閑,實在是沒時間休閑。

  白天忙活一天,這會兒吃完飯天就黑了。

  這時候京城晚上也沒s什么去處,天黑后外面也不安全,所以只能在家待著。

  四合院里幾乎家家戶戶都只亮著一個電燈,大多數人家里也只有大屋里通電,小屋臥室什么的都不通電,要么點蠟,要么就是煤油燈。

  之所以這樣,當然是為了省錢。

  要知道,這年頭可沒有電表,交電費也不按度數走,而是用一種簡單粗暴的方式來收電費,那就是——數燈泡!

  你家里有幾個燈泡,論個收費。

  而且燈泡的瓦數不同,費用也不一樣。

  比如每月每只十瓦的燈泡是一毛錢,二十瓦的燈泡是兩毛錢,以此類推。

  這時候最常用的是十五瓦燈泡,只有有錢人家才舍得用二十瓦或者之上的。

  所以一般家庭為了省錢,只在大屋里裝一個燈泡。

  這個方法在今天看來有些荒謬,但當時卻理所當然,因為當時家家戶戶用得到電路的東西幾乎只有電燈泡。

  有條件好的家庭也許會用到電風扇,但這玩意兒只要你有,每年多交五塊錢電費,一般家庭是既買不起,也養不起。

  至于電冰箱之類的東西,那就只有極少數高干家庭才能用起,那種家庭也不需要交電費。

  收音機這玩意兒是用電池的,不用通電。

  三大爺閆阜貴家里也有一臺收音機,在這四合院兒里,家里有收音機的除了他家,就是許大茂家了。

  不管是門外那輛時時刻刻都被擦得锃光瓦亮的自行車,還是家里客廳這臺收音機,都是閆阜貴一點一滴扣扣索索省出來的。

  閆家一家七口人,除了閆阜貴和三大媽兩口子,他們膝下還有三兒一女。

  老大閆解成已經結婚了,媳婦兒叫于莉,小兩口分家單過,但仍在一個鍋里吃飯,住的也是隔壁閆阜貴單獨隔出來的一間房子。

  閆解成和于莉小兩口都是臨時工,兩人的工資加起來也就二十來塊錢,每月還要交給閆阜貴十五塊錢算作住宿費和伙食費,日子過得那叫一個緊巴巴。

  老二閆解放十七了,初中輟學后無所事事,現在在外面偶爾打打零工,但大部分時間都是無所事事,讓三大爺老兩口很是頭疼。

  老三閆解曠和四丫頭閆解娣都還在上學。

  閆阜貴工資是四十二塊錢一個月,再加上大兒子兩口子每月上交的十五塊錢,也就是五十七塊錢一個月,這一大家子人均可支配也就八塊錢,算是底層老百姓最普遍的收入層次。

  考慮到閆解成參加工作也沒幾年,在這之前一家人全靠閆阜貴一個人養活,供著四個孩子上學,供他們吃喝穿衣,這位三大爺的日子其實也不好過,也就這兩年才稍微好點。

  但這么艱苦的條件,三大爺不但沒落下孩子們的教育,還給大兒子張羅著結了婚,給家里置辦了收音機和自行車這樣的“大件”,成為了“本院第一”,把日子過到了人前頭,可以說是非常成功了。

  這也是三大爺最引以為傲的事情,他一不偷二不搶,不犯法不背德,更不卑微乞討,堂堂正正把日子過到這份上,別說是整個大院兒,放眼整個京城,有幾個?

  而之所以他能做到這些,就是因為他會算計。

  三大爺常說的一句話叫“吃不窮,穿不窮,算計不到就受窮”。

  人人都罵他閆老西兒、閆老摳,但三大爺并不在意。

  摳怎么了?

  你看誰家能摳出一輛自行車,摳出一臺收音機來?

  這叫本事!

  可凡事一旦極端,就是過猶不及。

  三大爺閆阜貴平日里聽收音機怕費電都不敢放大聲,跟親兒子也丁是丁卯是卯一筆筆賬算得清清楚楚,這也就導致一家子人都斤斤計較,凡事都要算計,利益更在親情前。

  一家人坐在一個飯桌上吃飯,每個人吃多少那都是有定量的,一般情況不會少你一口,但想多吃也沒有。

  今天三大媽下的是湯面,因為生了蘇乙好一陣子氣,所以做飯做完了,一家人都回到家了三大媽飯還沒做得。

  閆阜貴看出老伴情緒不對,忙問情況,這下三大媽可有處倒苦水了,當下就把今天和蘇乙之間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都說了。

  “打掃個衛生就給五毛錢?”閆阜貴十分詫異,“錢拿到手啦?不是唬你的?”

  “當時說好就給我了!”三大媽道,“也得虧棒梗嫌少,不然這五毛錢也落不到我頭上。”

  “這孩子被他奶奶慣壞了,貪得無厭,以后長大準吃虧。”閆阜貴點評一句,隨即話鋒一轉,“這個蘇援朝也是不會過的,哪兒有這么糟蹋錢的?”

  “爸,瞧您這話說的,他要是不糟蹋錢,這錢能輪得到我媽賺?”閆解成插嘴道,隨即酸熘熘道,“也就是我跟于莉都上班了,不然都輪不到我媽,唉,錯過錯過,這五毛錢跟白撿似的。”

  “就是,一個空房子也沒什么好打掃的。”于莉也咂吧嘴道。

  “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閆阜貴掉了句書袋子,跟著眉頭一皺,“這秦淮茹可是無利不起早,你說給做兩套床品就給四五米布?那她拉板兒車給人拉貨,又得了多少?”

  “不得給個七八毛的?”閆解成猜測道。

  “怕是不止。”閆阜貴嘆了口氣,“老伴兒啊,今天這事兒,你辦的太差了,你沒動腦子啊!打掃衛生的活兒你都攬下了,那你多嘴再多問一句怕什么?你問問他空房子里置辦什么了,這后面拉貨的活兒不也就攬下來了嗎?”

  “貨拉了,后面這針線活兒也就落咱家手里了,咱家雖然沒有縫紉機,但可以借用別人的。老伴兒啊老伴兒,你看你,你就少動動腦子,咱家損失多少錢?”

  “少說得一塊五!”閆解成一拍大腿,“媽,你太不該了!爸老說吃不窮,穿不窮,算計不到就受窮,但你不能光在家里算計,你也得算計外面人啊!要是我在家,我肯定不能讓這錢在我眼皮子底下飛了!”

  “怪我,怪我,哎幼我都悔死了我!”三大媽一拍大腿,滿臉懊惱,“我要是早早攬下這活兒,那小寡婦還能把那敗家子兒的魂給勾跑了?現在倒可好了,只怕以后再有機會,他第一個想到的也是秦寡婦!”

  “媽,那怕啥,他賈家有棒梗兒媽,咱家不也有我嫂子嗎?”閆解放大咧咧道,“棒梗兒媽跟我嫂子都一樣好看。”

  “混賬話!”閆解放話音剛落,閆阜貴臉色頓時大變,“你把你嫂子當什么了?咱們閆家人再窮也不能丟了尊嚴和氣節,我教你的道理都白教了?”

  “我、我不是那意思……”閆解放嚇得說話都結巴了。

  “你呀,也老大不小了,說話過過腦子吧!”閆解成沒好氣地道,“什么不好比,非拿你嫂子跟一個寡婦比?”

  “我錯了我錯了,哥我不是這意思。”閆解放急忙道。

  “老二也是有口無心,別說他了。”三大媽依然很郁悶的樣子,“他爸,老話兒說,這沒撿著就算丟的。今兒我這事兒沒辦對,你看還有辦法找補嗎?秦寡婦占傻柱便宜也就算了,他們都在中院兒,但這蘇援朝可是咱們前院兒的,他秦淮茹手也伸太長了吧?”

  閆阜貴微微沉吟,道:“來日方長,容我會會他,摸摸他的性子再說。我還是那句話,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別盼著人家給,只是有這機會的時候咱能抓住,這就夠了。”

  頓了頓,閆阜貴指著老伴教育晚輩們:“你媽今天這事兒辦的就是反面例子,都要從中吸取教訓啊!”

  “爸我記下了。”

  “知道了爸。”

  孩子們稀稀拉拉回答。

  “吃飯吃飯!老伴兒去盛飯!”閆阜貴大手一揮,突然看向閆解成,“解成,今兒你們兩口子的飯要稀一點兒,提前跟你說一聲。”

  “不是,憑什么呀?”閆解成急了,“爸,每月十五塊錢我們可沒少交!”

  “是,你是沒少交。”閆阜貴笑呵呵道,“但你交的是住宿費和伙食費,你用的碗快不也是家里的嗎?這東西都是有磨損的,這磨損費……”

  “磨損?”于莉忍不住諷刺道,“爸,我聽解成說,咱家碗快十多年沒換過了,您這磨損什么了?”

  “就是,我去飯館兒吃飯他都不敢問我收碗快磨損費,好家伙您倒好……”閆解成氣得不行。

  “你在飯館兒吃幾頓?你是見天兒在家吃啊,那能不磨損嗎?”閆阜貴道,“我知道磨損慢,我不也沒多收嗎?也就是每禮拜一下午這一頓,你們兩口子的飯稀一點,平常還是照舊。”

  于莉黑著臉狠狠一拍桌子站起來,扭頭就出了門,重重摔上了門。

  “嘿,這跟誰甩臉子呢?”三大媽不樂意了,“解成,你媳婦兒這么沒家教,你管不管?你們要是不樂意來家吃飯,就自己單獨開灶去!我還懶得伺候!給你把飯做熟了還得看你們臉色,慣的毛病!”

  閆阜貴風輕云澹一擺手:“算啦,兒媳婦一時想不通可以理解,等她明白這個理兒了就好了。吃飯吃飯,解成啊,待會兒你給你媳婦兒把飯端過去,但你要告訴她,下不為例啊!咱們閆家是有規矩的,不能由著性子!”

  “哦。”閆解成郁悶地應了一聲。

  與此同時,四合院兒中不少人家都說起了新搬來的鄰居蘇乙。

  二大爺劉海中家里,二大媽也提起了新來的大學生,不過所知甚少,只知道個大概。

  劉海中倒是知道很多,因為今天廠里到處都在議論蘇乙。

  “是原先廠里蘇建設的弟弟,就是跟賈東旭一塊兒出事兒的那個。”劉海中道,“也不知道怎么搭上李新民這條線兒了,一進場就拿大學生工資,一個月四十九塊五毛錢呢,都快趕上我了。”

  “嘿嘿,這才哪兒到哪兒,跟爸您差得遠呢。”二大爺的兒子劉光天賠笑著道。

  劉海中瞥了他一眼沒應聲。

  此時二大爺一家也都在吃飯,吃的是玉米面湖和窩頭。

  但唯獨劉海中面前擺著一碟炒花生米,還有半瓶白酒。

  二大爺的兩個兒子劉光天和劉光福看著花生米直流口水,卻不敢伸手去夾一粒。

  二大爺劉海中的家風跟三大爺家還不一樣,他不是摳,每個月也會讓兒子們吃頓好的,平日里也不問兒子收住宿費或者伙食費。

  他有三個兒子,大兒子叫劉光齊,已經結婚,隨媳婦兒去了外地工作。

  面前的兩個是二兒子劉光天和三兒子劉光福。

  二兒子輟學后在外面打零工,三兒子還在上中學。

  劉海中極度偏心,鐵心覺得只有大兒子劉光齊能給自己養老,所以有什么好的只緊著劉光齊一個,對劉光齊百般寵愛,婚事也是他一手操辦的。

  但對于二兒子和三兒子他就不那么上心了,從小動輒打罵,只是供他們吃住,額外的一概不給,平常也不給個好臉,在家里維持“高壓統治”。

  他在家里就是個喜怒無常的暴君,兩個兒子都怕他,所以從小就養成了對他阿諛奉承的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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