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強大的戰爭機器面前,個人的力量根本微不足道。”武藤易信這樣對自己的手下說道,“這是國與國的斗爭,匹夫武勇也許能逞一時之威,但終歸只是小道,翻不起風浪。二踢腳之流的瘋狂行徑很快就會被遏制,他會為他所做的一切,付出難以承受的巨大代價!”
“和哲彭帝國的皓月之輝比起來,二踢腳發出的光,最多就是螢火,算得了什么?我堂堂帝國大將,要是因為懼怕區區螢火,要穿上避彈衣才敢出門,那就是給帝國丟臉!”
武藤易信的手下最終還是沒能說服武藤易信穿上避彈衣,不過這只是以防萬一的措施而已,對于關東軍的安保措施,他們都同樣信心十足,根本不相信有人能突破這樣的防御。
會場禮堂。
與會人員已絡繹不絕到了。
和楊松林猜測的沒錯,這場會議,的確是為偽滿改制而籌備的所謂“民意大會”,錦繡之州社會各界有頭有臉的人都來了,參會的人有五百多個!
從七點開始,這些人就開始陸續入場。
而不管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想要進入禮堂都要進行嚴格的身份核查和安檢搜身。
這些大小漢奸們也都知道近期有“恐懼分子”十分猖獗,四處搞暗殺,專門殺漢奸高官,所以對此也都十分理解并且愿意配合。
因為要實施嚴格安檢,與會人員到達的時間又十分集中,所以從七點到七點半這段時間,會場門口顯得格外擁堵和混亂。
參會的官員富商士紳們都不是自己來的,他們還帶著手下隨從。有的開車來,有的坐人力車來。
到了門口,他們也不著急進去,而是互相打招呼寒暄幾句,這才你謙我讓地進場。
門口他們的汽車、人力車要調頭,要找地方停車,隨從們要找地方等自己的主人出來,你推我搡擠成一團,顯得格外混亂。
到七點過一刻的時候,甚至有新到場參會的人被堵到幾十米開外,車子根本過不來。
負責守衛的鬼子軍官見此情形不敢怠慢,立刻開始疏導,驅趕這些隨從手下,清空門口的場地。
鬼子們對付這些人十分野蠻,基本上幾槍托下去,幾個倒霉鬼一頭破血流,剩下的人就慌忙呈鳥獸散了,根本不敢再在大門附近停留。
等張景惠到的時候,該進場的基本都進場了,所以他龐大的車隊可以暢通無阻地停在了會場門口。
“你們先走遠點兒,不要堵在門口。”
車子停穩后,張景惠看了看窗外,吩咐自己的手下,“武藤司令應該很快就到了,我要在這里迎接他,跟他一起進去。”
“那大帥您的安全……”
“都到這里了,我還能有什么事?”張景惠哂然一笑,“在哲彭人的眼皮子底下我要是都能出事,這世上就沒有能讓我安心的地方了!”
說罷,他推開車門下了車。
守衛的哲彭軍官立刻迎上來,恭敬地對張景惠鞠躬行禮:“早上好,張將軍!”
張景惠矜持點頭,道:“我要在這里親自迎接武藤司令。”
“沒問題,但請您的人先離開,不然,武藤司令的車隊沒有辦法過來。”哲彭軍官提醒道。
“放心,他們這就走!”張景惠把手一背,不再說話。
哲彭軍官識趣地退下。
與此同時,張景惠帶來的車隊開始在大門口調頭撤走。
他帶來的人實在太多了,有十幾輛大運兵車,想要全部掉過頭來非常費勁,所以門口顯得有些混亂。
就在這時,兩輛人力車向這邊飛速而來。
剛開始沒人注意到他們,所有人都以為是某個參會人員這時候才到。
于是這兩個黃包車竟一路暢行無阻,大搖大擺穿過混亂的車隊,到了會場門口。
這個時候張景惠正和自己的貼身隨從站在會場門口說著話。
他注意到這兩輛飛奔而來的黃包車,頓時有些警惕,頓時住口不語,盯著越來越近的黃包車。
黃包車距離張景惠越來越近,三十米、二十米、十米……
不斷靠近的兩輛黃包車,給了張景惠一些壓迫感,讓他有些緊張。
而這個時候他的警衛團正在門口掉頭撤離,竟無一人阻止這兩輛車的靠近。
眼看它們越來越近,張景惠心中突然生出恐慌情緒。
他突然指著兩輛黃包車惱怒大叫起來:“攔住他們!為什么沒人攔……”
話說一半,坐在第一輛黃包車上的人突然掏出一把槍來。
此時這輛車和張景惠的距離已不過五米左右,張景惠甚至能清晰看到這人眼中猙獰的殺機!
完了!
這是張景惠腦海里生出的最后一個念頭。
砰砰砰砰砰……
一連五六聲槍響,把近在咫尺的張景惠直接達成了篩子!
有兩槍直接打在了他的腦袋上,打得腦漿迸濺而出!
幾乎是這邊開槍的同時,第二輛黃包車上的人突然接連奮力拋出兩個引線已經即將燃燒殆盡的炸藥包來!
一個炸藥包仍向不遠處的偽軍運兵車,另一個則仍向會場門口守衛的哲彭軍人。
炸藥包還沒落地,兩個黃包車夫已齊齊調轉方向,撒腿向會館劇場大門相反方向的圍墻處跑去。
轟轟轟!
三聲爆炸幾乎同時響起!
一聲爆炸來自于被拋至偽軍運兵車附近的炸藥包,一聲爆炸源自會館劇場門口鬼子們的封鎖線內。
還有一聲爆炸,竟源自兩輛黃包車沖過去的方向。
第一聲爆炸隨著升騰的火光,掀飛幾十個偽軍,斷肢殘臂紛飛,慘叫哀嚎驟起。
第二聲爆炸也是類似的情形,鬼子們根本沒想到會突然遇襲,沒人能反應過來,炸藥包就已經爆炸了。
劇烈的爆炸當場就把離得最近的鬼子炸得四分五裂,其余人都被掀飛出去,被沖擊波震得滿地打滾哀嚎。
而第三聲爆炸,則直接把會館劇場的一段圍墻給炸塌了。
兩個黃包車毫不停歇沖入滾滾煙塵之中,在斷壁殘垣中停車,兩個車夫和兩個車上坐著的人同時棄車,鉆向車子外面。
兩個拉車的車夫,一個是羅玉,一個是孫鳳鳴。
開槍殺死張景惠的是除了蘇乙之外槍法最好的華克之,扔炸藥包的是臂力最大的一線天。
四人飛速越過坍塌的墻壁,直到這時鬼子和偽軍他們才反應過來,但四人已經消失在他們的視線之外了。
楊松林是剛才爆破炸墻的,墻外的路上還停著一輛汽車,是他們不久前才剛偷來的。車的四個門子全是打開的,開車的人正是楊松林。
他們兩個負責在墻外接應。
陳處泰此刻一手一個炸藥包,都已經點燃了引線。
等華克之他們沖出墻外,他順手把其中一個炸藥包丟給一線天,然后兩人幾乎是不分先后把手中的炸藥包從即將散盡的煙塵中拋了過去。
轟!轟!
隨著里面兩聲巨響,慘叫哀嚎聲幾乎不絕于耳傳來。
退下來的孫鳳鳴和羅玉兩人徑直到車子跟前取出兩個有延長引線的炸藥包,將其隱藏在廢墟下,然后點燃。
噠噠噠……
槍的另一端已經傳來槍聲,夾雜著驚叫怒吼的聲音。
“撤!快走!”眼見隊友們完成了一切既定步驟,華克之立刻下達了撤退命令。
眾人飛快竄進汽車關上車門,早就準備好的楊松林幾乎是迫不及待一腳油門踩下。
嗡……
汽車發出狂野的咆哮,竄了出去,眨眼就消失在路的盡頭。
另一邊。
兩次爆炸,讓場面變得極其混亂!
因為偽軍在門前調頭,引發道路阻塞,同時也阻擋在了華克之他們和哲彭人的中間,所以導致哲彭人沒辦法在反應過來后的第一時間射擊。
因為他們面前密密麻麻全是瘋狂四處奔跑的人,還有橫七豎八停著的汽車。
他們根本沒辦法對逃走的襲擊者射擊。
“八嘎!讓開!統統讓開,否則死啦死啦地!”一個鬼子軍官端著一把沖鋒槍對天射擊,聲嘶力竭怒吼著。
這起到了一定效果,四處奔逃的偽軍慌忙四散,來不及跑的就地趴下。
“追擊!”鬼子軍官手臂一揮怒吼著,身先士卒向著殘垣斷壁處追去。
幾十個鬼子跟在他身后,越過斷壁。
轟轟!
隨著兩聲爆炸,煙塵、火光淹沒了他們的身影。
等塵埃落定,剛沖出去的鬼子已經沒有一個站著的了。
大部分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不知生死。
少部分哀嚎慘叫著滿地打滾。
“八嘎!八嘎呀路!”另一邊,另一個鬼子軍官驚呆了,他暴跳如雷咒罵著,指揮士兵們現場警戒,然后迅速去打電話匯報情況了。
鬼子的反應很快,大門前的偽軍很快全都被繳了械,在路邊抱頭蹲地,將張景惠被殺的現場保護了起來,現場的指揮官分出一部分兵力去追擊襲擊者,另外已電告司令部這里遇襲的情況,同時封鎖城里各大路口,封鎖所有出城的路徑。
在三個街道開外,武藤易信的車隊已經構成臨時防御陣地,將武藤易信團團保護在中間。
之前的爆炸聲一傳來,武藤易信的警衛團立刻就作出了反應。
“將軍,我建議立刻撤回司令部,并發出信號,讓司令部派兵來接應您!”他的副官急促地說道,“現在情況不明,沒有什么比您的安全更加重要的了!”
“混賬!我豈會被幾個藏頭露尾的蟊賊嚇回去?”武藤易信怒喝,“立刻打探清楚情況,我暫時就在這里,哪兒也不去!”
“嗨!”
情況很快打聽清楚了,張景惠在會場門口被“暴徒”襲擊,身中五槍,遇刺身亡!
襲擊者不止一位,他們有組織,有計劃,在刺殺成功后,果斷逃離,行動有素,配合默契。
聽到這個震撼的消息,武藤易信痛苦地抱頭,發出無力的咆哮聲。
他不是為張景惠的死而痛苦,他是為張景惠死后,他即將面臨的糟糕局面而痛苦。
李壽山、西義一、中村孝太郎……
死的人一個比一個身份高,一個比一個影響大,他前幾分鐘還說二踢腳這些刺殺者是癬疥之疾,但現在,這些襲擊者就告訴他什么叫切膚之痛。
“太囂張了!太肆無忌憚了!”他臉色鐵青,咬牙切齒。
“將軍,為了您的安全考慮,請您立刻返回軍營!”副官再次提議道。
“不!張景惠死了,我更需要站出來收拾殘局!這個時候如果我也躲起來,只會人心惶惶,讓至那人看我們的笑話!”武藤易信臉色陰晴不定,權衡利弊后說道,“民意大會要繼續,你負責協調組織軍警各部門,盡快抓捕暴徒!我希望待會兒在會場上,當眾槍斃這些可恥的襲擊者!”
“可是,將軍您的安全……”
“你覺得那些只會躲在陰溝里的地老鼠,還有膽量再跳出來刺殺我嗎?”武藤易信冷笑,“他們逃命都還來不及呢!放心吧,我比你更珍惜自己的生命,但我現在的處境是安全的!好了,你帶走一部分人,剩下的人,送我去會場!”
“嗨!”
武藤易信很快趕到了會場。
從各個方面來說,他這個選擇都無疑是十分正確的。
張景惠死了,急需一個有分量的人出來主持大局、處理后續。如果這個時候武藤易信躲了起來,很多棘手的事情,下面的軍官和官員都不敢隨意做決定,只能擱置。
一旦擱置,一旦處理不妥當,這件事的影響只會變得更加惡劣。
所以武藤易信這個決定,是在竭力挽回張景惠遇刺后帶來的惡劣影響和損失。
武藤易信趕到現場的時候,張景惠的尸體還孤零零地躺在原地,十分凄慘。
他在眾手下的簇擁下來到了張景惠的尸體前,面色鐵青地看著這具忠實走狗的尸體,心中凜然。
“將軍,請盡快進去吧,這里很危險。”一個手下建議道。
“你覺得這里誰有能力殺我?你嗎?”武藤易信心情很壞,直接呵斥他道。
事實上,整個現場已經完全被哲彭人控制住了,這個時候沒有任何人能靠近武藤易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