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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38、時不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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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乙的傷勢沒有擊穿肋骨,沒有傷及內臟要害,失血也不算多,更沒有造成永久空腔的趨勢,這算是萬幸之幸。

  亨得利大夫表示,只要做好做好清創縫合,抗菌藥劑供給及時,在不感染、不出現并發癥的情況下,四周的時間,傷口就會長好痊愈。

  四周,一個月的時間!

  這一個月,蘇乙必須保證靜養,不能做任何劇烈運動,否則一旦撕裂傷口就要重新縫合。

  這也就罷了,關鍵是如果造成感染,十有八九是會要命的!

  這個年代,對于傷員們來說,再沒有什么比感染更可怕的事情了,只要傷口感染,除非發生奇跡,否則只能等死。

  盤尼西林還要在十年后才會投產使用,好在一種磺胺類藥物今年年初時剛傳入華國,名叫百浪多息。這種藥一面世就立刻量產,被廣泛運用,被譽為戰場上的“黃金”。

  這種藥副作用極大,嚴重的時候甚至可能導致死亡,但大多數時候,它能救命。

  在華國,百浪多息十分珍貴和稀有,若受槍傷的不是蘇乙,而是尋常人,法租界醫院根本不會把這種珍貴的藥物用在一個華國人身上。

  宗師們各個面色沉重,他們雖不懂西醫,但這樣的傷勢,如果以中醫的手段治療,必須是杏林高手,再輔以上好的金瘡藥,才有一半的幾率活下來。

  而且中醫的恢復期只會更長。

  一個月!

  一個月后蘇乙的傷口痊愈,就能立刻上臺動武嗎?

  而且國術精英賽根本不可能拖一個月那么久再繼續舉辦,這么多武人從全國各地趕來,要在這里等一個月時間比賽?

  他們吃什么?喝什么?住哪兒?

  這也就罷了,關鍵是誰愿意等?

  只怕沒人愿意把時間耗在這兒的。大多數武人都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來只是湊個熱鬧,漲一番見識。為了這點目標等一個月,瘋了吧?

  現在等待這場賽事的只有兩個結果,一是說服于學忠,盡快恢復比賽;二是取消賽事,一切就此結束。

  但無論怎么看,無論比賽能不能辦下去,蘇乙都要跟這次的比賽徹底絕緣告別了。

  對此,無論是宗師們還是劉海清、一線天等人都沒怎么當回事,他們雖覺得遺憾,但認為事已至此,多想無益。

  人沒事就好,只要人沒事,賽事可以明年再參加。

  至于接下來,沒了耿良辰,比賽該怎么辦還得怎么辦,不可能就此停下來。

  宮寶森雖然初衷是為了蘇乙才辦的這場賽事,可賽事舉辦得如此成功,他對這場賽事也有了更多的期待和追求。

  現在蘇乙受了槍傷,雖然他的很多想法和計劃受到影響不得不推遲甚至是放棄,但對宮寶森來說,這也不是什么難以接受的事情。

  所以除了蘇乙自己,大家都默認他已經告別這場賽事了。

  寒暄過后,廖先勇識趣地先出去了。

  “安心治病,安心養傷。”宮寶森對蘇乙道,“這場國術精英賽如果還能辦下去,以后,一定還會有第二屆、第三屆。今年你是無緣了,就看明年了。”

  “你還年輕,有的是機會。”楊成普道,“我們幾個都很看好你,希望你早日康復,能有機會一起論證武學。”

  “沒錯,”臂圣張策點頭,“耿小兄弟,你的武功,可謂是開國術之先河了,我們都對此很感興趣,有很多問題要跟你請教,等你治好傷,我們一定還會登門拜訪。”

  蘇乙趕緊道:“張前輩,請教不敢當,拜訪二字更是讓晚輩惶恐。能有機會和前輩們探討武學,是我的福分。”

  “客氣什么?”李書文一擺手,“武學一道,達者為先。你的武功我們不會,我們還想學,就是得向你請教,如果你肯教,我們還要跪下磕頭拜師的!”

  “是這道理,禮不能廢。”楊成普點頭贊同。

  一邊的劉海清等人都沒想到幾位宗師給蘇乙如此高的贊譽,都有些驚訝。

  蘇乙聽出宮寶森之前話中的言外之意,主動問道:“宮師傅,是不是今天的事情,對賽事有了不好的影響?”

  宮寶森臉色微微沉重,道:“因踩踏,死了二十六人,另有四十三人受傷住進了醫院,這樣的悲劇發生,我們這些舉辦賽事的人難辭其咎。”

  蘇乙道:“這樣的事情誰都不愿意看到,要真說起來,全因我而起,宮師傅您不必自責。”

  “我已經安排人和遇難者和受傷者接洽了,傷者會得到免費救治和賠償,死者的家屬也會得到一些死亡補償金。雖然金錢不能讓死者復生,讓傷者自愈,但至少能讓活著的人多些安慰了。”

  四位宗師聞言肅然起敬。

  “都說你是津門大俠,仁義無雙,看來真是沒有叫錯!”李書文對蘇乙豎起大拇指,滿眼贊賞,“小兄弟,我佩服你!”

  其余三位宗師雖沒有說話,但都眼露贊賞。

  蘇乙嘆了口氣道:“其實我只是做了該做的而已。”

  “就是這樣才最難得。”宮寶森道,“這世上就是有人該做的事情不做,不該做的事情反而做了一大堆,才會這么亂。”

  “宮師傅言之有理。”蘇乙點頭。

  “因為出了這場悲劇,于司令一怒之下,停了賽事。”宮寶森接著道,“此事雖說是我們難辭其咎,但舉辦這場賽事勞心勞力,耗費甚廣,好不容易初具規模和成績,就這樣一刀切了,未免可惜。”

  “竟有此事?”蘇乙訝然,看向劉海清。

  劉海清微微沉吟,一點頭道:“問題不大,回頭我向于司令提一提此事,他應該會賣我面子,不過可能會需要你們拿出整改方案和擔責承諾。”

  “宮師傅您看如何?”蘇乙轉過頭問道。

  四位宗師都喜形于色,沒想到讓他們束手無策的事情竟這么容易就得到解決。

  宮寶森急忙拱手道謝道:“真是太感謝劉先生了,我代表國術館全體同仁,向劉先生表示衷心感謝。”

  劉海清笑呵呵道:“宮師傅不必客氣,小耿和我親如兄弟,他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其實我對國術完全一竅不通,做這些全是看在小耿的面子上。宮師傅與其感謝我這這個辦事的人,不如謝謝小耿。”

  “都要謝。”宮寶森正色道,“不管劉先生是為什么幫忙,為什么支持我們,這份情我們都銘記于心。”

  劉海清淡淡一笑,沒有接話。

  蘇乙殺死了馬三,劉海清對宮寶森有天然警惕,覺得此人遲早會對蘇乙不利,他愛屋及烏,恨屋及烏,對宮寶森有種天然排斥。

  眼看氣氛有些冷場,蘇乙打破尷尬。

  “各位前輩,我有個不情之請,希望各位前輩成全。”

  宮寶森等人看向蘇乙。

  “直說便是。”宮寶森道。

  “按照賽制,第一階段的擂主挑戰賽,需要十天的時間才能打完。”蘇乙道,“由于參賽人數太多,這個時間可能會延長到十二三天。”

  “如果明天能恢復比賽,也就是說,我可以連續修養十多天的時間。到了第二輪,比賽便不那么激烈了,我覺得我可以繼續參賽……”

  “不行!”

  話音未落,劉海清和一線天兩人就面色齊齊一變,幾乎是齊聲斷喝。

  “你少亂逞能!別說十多天,這三個月內你什么也別想做!”劉海清黑著臉喝道,“傷口感染是要命的事情,由不得你亂來!”

  “耿爺,戰場上挨了槍子兒的兵,有七成都不是死于槍傷,而是死于感染和恢復期的并發癥。”一線天道,“這事兒我們不能聽你的,這場比賽,您絕對不能繼續參加。”

  話說到這兒,四位宗師也都反應過來。

  “小耿,這件事劉先生說得沒錯,不能由著性子來。”宮寶森道,“你還年輕,不必急于一時。”

  “一場擂臺賽而已,不打就不打,何必放在心上?”李書文也勸道,“小兄弟,安心養好傷,對你來說才是最重要的,只要人沒事,一切皆有可能。一旦你的傷勢除了差錯,到時候你后悔都來不及了。”

  “沒錯,此事我們萬萬不會答應。”楊成普道。

  “其實你已經證明你自己了。”張策道,“十連勝,其中不乏幾場惡戰,你的功夫,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后面的比賽不參加,也沒人會小覷你。”

  “我想參加比賽,不是為了求名利。”蘇乙搖頭,“幾位前輩,我不會拿我的性命開玩笑,實不相瞞,我有祖傳金瘡藥,可以將傷口愈合的時間縮短一半,前輩們不必為我擔心,總之這場比賽我一定要參加,絕無更改!”

  最后四個字,蘇乙說得斬釘截鐵,讓場面頓時為之一靜。

  “各位,亨得利醫生已經準備好要手術了,我們要送病人去手術室了。”便在這時,門口有護士打破沉默。

  宮寶森深吸一口氣,對蘇乙道:“小耿,你參賽的事情,不如等到第二輪時,看你傷勢恢復情況再做決定,我們也不會急于對外宣布你退賽,你看如何?”

  “那真是再感激不過了!”蘇乙急忙抱拳。

  “那我們就先告辭了,祝你手術成功,早日康復。”

  “多謝各位前輩!小韓,替我送送幾位前輩。”

  “不必,留步吧。”

  等宗師們走后,劉海清黑著臉對蘇乙道:“你根本沒什么狗屁祖傳金瘡藥,耿良辰,你搞什么鬼?真嫌自己活得時間長了?”

  蘇乙笑了笑,轉頭對護士道:“姑娘,再給我們五分鐘時間。”

  “好,那你們盡快,別讓醫生久等了。”護士們無奈暫時離去。

  “那個,我要不要回避一下?”羅玉突然開口道。

  等眾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是,他尷尬一笑。

  從蘇乙被送進醫院,羅玉就一直跟著,只是之前除了給宗師們打招呼,他一直一言不發。

  “你不是要投奔我嗎”蘇乙道,“改主意了嗎?”

  “沒有,怎么可能?”羅玉道,“我現在更加堅定,一定要投奔你了。”

  頓了頓,他指指一線天:“他叫你耿爺?那我也叫你耿爺?”

  “叫一聲聽聽。”蘇乙道。

  “耿爺!”羅玉笑嘻嘻道。

  “嗯。”蘇乙對他笑笑,“以后就是自己人了,”

  羅玉怔了怔,有些動容。

  蘇乙這才看向黑著臉的劉海清。

  “我的確沒有祖傳金瘡藥,但我有不得不參賽的理由。”蘇乙道。

  “不管你有什么理由,也不能拿自己的命開玩笑!”劉海清一擺手,“我告訴你耿良辰,今天這事兒你就是說破天,老子也不能由著你!大不了我明天就跟于司令說,讓他不但取締比賽,還把這些武人全都驅離津門!我給你來個釜底抽薪,我看你比個錘子!”

  “海清,我是認真的。”蘇乙無奈道。

  “認真拿命開玩笑?”劉海清冷笑,“我就不明白了,不參加比賽,還能怎樣?實在不行就明年再比,又能怎樣?你至于這么著急,冒著小命不保的風險也要參賽嗎?”

  “海清,我必須得比……”

  “往常所有事情都是你做主,小耿,但這回不行!”劉海清斬釘截鐵道,“小韓,你看著他,別讓他亂來,我再給你派些人手,總之,這幾個月他必須老老實實養傷,什么都不能做!”

  “海清!”蘇乙突然提高聲音,“你知道我要做什么,你應該理解我為什么非要比賽!”

  “我是理解,但是換個時間不行嗎?晚一年,一年你都等不了?你著什么急?”劉海清道。

  “一年的時間,我的武校已經開起來了,第一批學員都快畢業了!”蘇乙道,“晚一年,我可以晚,但時局能容我晚嗎?”

  “哲彭人已經在熱河集結兵力了!過了熱河,就是平津,你告訴我,哲彭人什么時候打過來?他們能等我一年嗎?能等我兩年嗎?到時候他們打到津門來,我的理想,還有實現的可能嗎?”

  “比賽拿好名次,只是我所有計劃的第一個環節,后面還有許多事情要做,我所有的準備都做好了,一環套一環,現在第一環就出了問題,我后面所有的事情都會受到影響,要推翻重來!”

  “我在津門好不容易打開局面,奠基了一切基礎,眼看就要成功。若是真耽誤了時機,導致無法挽回,我所有的努力就全白費了!”

  “而且真等到時局崩壞,一切都沒有希望和意義了!”

  “時不待我啊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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