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寂裝模作樣地笑道。
“瞧瞧四殿下多么有孝心啊，陛下能有你這么孝順的兒子，真是有福氣啊。”
他這話說得陰陽怪氣，不只是四皇子李影聽著刺耳，就連皇帝也覺得別扭。
皇帝輕咳一聲：“朕已經派人去追捕東陽王一伙人，至于朕的身體，自有太醫們幫忙調理，這些都不需要你們操心。“
他看著李影說道。
“朕也不是非要逼著你現在就成親，你且回去好好想一想，朕會趁這段時間讓人給你好好尋摸，定能為你尋到一門合適的親事。”
話說到這個份上，李影若是還要拒絕，就顯得太過不識抬舉了。
他只能強忍著心里的憤恨和不甘，低下頭去。
“兒臣都聽父皇的。”
見到四皇子如此恭順，皇帝心里還挺欣慰的，同時又忍不住在心里暗暗惋惜。
多好一孩子，怎么就偏偏有那么個出身卑賤、且不守婦道的生母？
實在是太可惜了。
皇帝轉而看向李寂，眉眼帶笑，語氣溫和。
“你這次也立了大功，想要些什么賞賜？”
李寂如今已經是親王，已經沒有再往上升的空間。
這也是皇帝不想再讓他接手兵權的原因之一。
若是再讓李寂繼續立功，皇帝將賞無可賞，封無可封。
李寂：“能為陛下辦事，是微臣的榮幸，微臣豈敢討要賞賜？”
不等皇帝開口，李寂話鋒一轉又緊接著說道。
“但既然陛下都已經開口要給微臣賞賜了，微臣也不能不領情。
如今微臣的王妃懷孕了，身邊缺少有經驗的嬤嬤幫忙照看。
若陛下能從宮里挑兩個嬤嬤給微臣帶回去，如此微臣便心滿意足了。”
皇帝原本還有些擔心李寂會借機獅子大開口，如今看來倒是他多慮了，李寂這孩子看著肆意妄為，其實心里挺有分寸的。
也正因為如此，皇帝對李寂更多了幾分憐惜。
“只是要兩個奴婢而已，這哪能算是賞賜？回頭朕就讓人挑兩個人給你送去，另外朕再賞你良田千畝，黃金萬兩。”
李寂俯下身：“微臣謝主隆恩。”
皇帝想要留李寂吃飯，被李寂給謝絕了。
“微臣還得回家陪王妃，就不打攪陛下用膳了。”
皇帝被氣得不輕。
天底下敢拒絕他的人，也就只有昭王一個了。
這小子當真是娶了媳婦忘了爹！
皇帝板著個臉把人給趕走了。
左吉親自將人送出御書房。
李寂狀似無意地感嘆道。
“原本好端端的，怎么東陽王說反就反了？這事兒來得也太突然了，讓人一點準備都沒有。”
左吉也跟著嘆氣。
“誰說不是呢？
圣人不過就是出門避個暑，不曾想宮中竟鬧出那么多的事情。
好好一個五皇子，說沒了就沒了。”
李寂像是有些不確定：“五皇子真是東陽王殺的？”
這事兒宮里很多人都看到了，不算什么秘密，因此左吉沒有隱瞞，如實答道。
“自然是真的！”
李寂：“圣人得知此事后，肯定很難過吧？”
此事關乎皇帝，是不能隨意跟別人說的。
但左吉知道昭王是皇帝的私生子，他有心想要賣昭王個面子，便壓低聲音說道。
“豈止是難過啊？
圣人還被氣得舊病復發，嚇壞了不少人。
也正因為圣人病了，才沒法立刻回宮去見東陽王。
只能讓身邊的人代為跑一趟，想要將東陽王帶到圣人面前，讓東陽王給圣人一個交代。
只可惜，東陽王執迷不悟，一錯再錯。
最后竟舉兵造反，差點釀成大禍，實在是可恨！”
李寂想起今早出門前，漫漫跟他說過的話。
漫漫說她跟賢妃面對面談過話。
賢妃表示她和東陽王之所以會造反，完全是出于自保，被逼無奈。
在賢妃看來，皇帝要殺她的兒子，她身為母親不能坐視不理，必須得想盡辦法保住兒子的命。
為此她不惜豁出一切，策劃了那場宮變。
李寂卻覺得事情并非如此。
如果皇帝決心要殺掉東陽王為五皇子報仇，那么在皇帝得知五皇子被殺的消息后，第一時間就會下旨，公開給東陽王定罪，然后讓人將圣旨送回上京，令大理寺將東陽王收押。
如此一來才能確保萬無一失。
但事實上，皇帝卻是在得知東陽王已經造反的消息后，才急匆匆地派兵回京平亂。
賢妃所說的跟事實有出入。
李寂覺得這件事里肯定有蹊蹺。
于是他打算趁著進宮的機會，找人打探一下。
此時聽到左吉說的話，李寂心里那些無法理解的地方，一下子就全都明白了過來！
為什么賢妃會覺得皇帝要殺她的兒子？
為什么東陽王會突然造反？
為什么皇帝會對東陽王造反的事情毫無準備？
因為皇帝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殺東陽王。
他只是想讓人把東陽王接過來問個清楚。
豈料竟有人從中作梗，故意制造誤會，導致東陽王誤以為父皇要殺自己，為求自保東陽王不得不臨時決定起兵造反。
這么一想的話，所有的邏輯就全部通順了！
李寂追問道：“圣人派去見東陽王的人是誰？”
左吉正開口，身后忽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左公公，昭王殿下，二位怎么站在這里？”
李寂和左吉循聲望去，看到了正往這邊走過來的吳忘。
吳忘拱了拱手：“奴婢拜見昭王殿下。”
李寂在跟他對視的剎那，忽然聽到了對方的心聲——
“幸好我來得及時，不然就要露餡了。”
李寂的狹長雙眸微微瞇起：“吳公公怎么忽然過來了？”
吳忘忙道：“不敢不敢，殿下直呼奴婢的名字即可。”
李寂盯著他的眼睛問道。
“你剛才在哪里？本王怎么沒有注意到你？”
吳忘：“奴婢剛去忙別的事情了，剛一過來就看到您和左公公。”
事實上他已經來了一會兒，但因為他刻意隱藏氣息，在旁邊躲了起來，這才沒讓人發現他的存在。
他借機將昭王和左吉之間的對話收入耳中，心中不禁生出警惕。
昭王打聽這么多做什么？該不會是懷疑上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