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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安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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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那是哪位上官哪?齊郎中?郭侍郎?還是苗尚書?抑或是,后頭還有更大的官兒?”

  韓易作勢一拍膝蓋,“難不成,您想說,是皇帝陛下指使著,克扣了我們的血汗錢?”

  嗖地一聲,旁邊的年輕人從懷里掣出一把尖刀來,明晃晃寒湛湛,緊緊地貼住了焦全的脖子:

  “阿哥,跟他廢的什么話?他既然想跑,肯定就是知道內情的!這樣的人,殺一百個我都嫌少!”

  “你都說了我是知道內情的!你還殺我!你想不想知道內情是什么樣的了?!”焦全僵著脖子,顫顫的尖著嗓子求饒。

  廚房外又有人影晃動。

  焦全大喜,豁出去嚷了一聲:“救命!”

  外頭的人晃進來,不耐煩地問:“一個男扮女裝的糟老頭子,怎么這么費事?快著!”

  焦全表情凝住,臉上的汗嘩嘩地往下落。

  “外頭?”韓易偏了一下頭,目露疑問看著來人。

  一個大塊頭絡腮胡子皺著眉:“比你利索!快點兒!就等你們了!”說完,撤步出去。

  焦全這才發現,外頭的鼾聲已經——完全消失了!

  心里頓時涼了半截。

  這客棧,剛進來時,雖說看起來空空的,可好歹后院還有兩撥兒一共七個走商的,有四匹馬兩輛車。人都在大通鋪上,不可能看見殺人連半點兒動靜都不出!

  除非……

  除非是也被一起做掉了……

  焦全的全身重新抖了起來。

  “快說吧!我們也就是證實一下。”韓易還在耐著性子催。

  年輕人皺著眉看了他一眼,提起腿來,下死力氣踢了焦全一腳:“快點兒!我們得走了!”

  走!?

  這就是說,其實不論說不說,他們都會殺了自己……

  焦全上下牙開始打架,咯咯咯,咯咯咯!

  可若是自己提供的消息對這些人來說有價值,是不是自己就不用死了!?

  “京里錦王殿下正在查這件案子,你們把我送過去,我是證人!保證你們會有大筆的賞銀!”焦全現在只想拖得一刻是一刻。

  年輕人冷笑一聲,伸了手里的尖刀給他看,金光燦燦:“瞧見沒有?這是你們國公府小娘子的御賜金刀。

  “我連這個都拿了,我還琢磨什么賞銀?我現在就想知道,我們一家子的仇人究竟是誰?

  “你好好說了,我給你個痛快!否則的話,我告訴你,我娘我舅舅,祖祖輩輩都是做劊子手的,剮刑我也熟!一百單八刀之后,爺爺我包你還活著!”

  焦全一下子便如泄了氣的皮球,委頓在地。

  連三小娘子的御賜小金刀都拿到了手里,說明他們已經完全沒有任何顧忌了……

  “是我們尚書大人,還有侍郎,郎中,員外郎……兵部的人,有一個算一個,沒有不在此事上分杯羹的……”焦全喃喃。

  韓易和年輕人對視了一眼,發現彼此的眼角都在顫。

  “放屁!十個手指伸出來還有短長呢!你這些話,只好去哄傻子!爺知道你不想死,可這么拖人下水,也有點兒太不厚道了吧?”韓易狠狠一拳搗在他腹部!

  焦全悶叫一聲,抱著肚子倒在地上,渾身直冒冷汗:“我,我聽說的就是這樣的!郭侍郎告訴我的!尚書大人就在屏風那邊……”

  “果然如此,算是你受了上官的脅迫。那你肯不肯簽字畫押?”年輕人驚喜之余,連忙又裝了兇神惡煞的模樣,狠狠逼問。

  可這“簽字畫押”四個字說出來,焦全的表情就變了。

  韓易扼腕。

  急了。

  太急躁了。

  伸手不輕不重拍在焦全的臉上,啪啪啪:“你不是想讓我們去血洗兵部嗎?我們又不傻。

  “你敢拿了供詞出來,我們就敢丟進御書房。別琢磨別的,放心吧,我包你活不成。”

  “那就殺了我吧。”焦全閉上了眼。

  他在賭。

  這就是在詐他!

  韓易看了年輕人一眼。

  年輕人滿面通紅。

  功虧一簣。

  “還沒說?”大塊頭又伸頭進來,皺眉,“真廢物!”

  年輕人站起身,老老實實把金刀還鞘,遞了過去:“張爺,我玩砸了。”

  “滾。”張爺走了進來,年輕人走了出去。

  焦全閉著眼,眼皮不停地顫。

  張爺和韓易交換了一個眼神,彼此點一點頭。

  張爺倏地伸手,抓住了焦全的兩腮,用力一捏,不等焦全反應過來,一團布已經狠狠塞了進去。

  “行,出不了聲兒了就行。”這邊韓易早就扒肩頭攏二臂,將他的兩只手牢牢地捆了起來。

  “嗯!唔!”焦全猛地睜開眼,驚恐地看著兩個人。

  兩個人呲著牙沖他笑。

  一個還順便去綁上了他的雙腳。

  “刑部知道罷?”張爺的大拇指沖著自己的鼻子指了指,“牢里那幫小猢猻,見著我都叫爺爺!”

  歪著一邊嘴角一笑,伸手從后腰上捏了一把鉗子出來:“焦主事,您說,我是拔您的手指甲好呢?還是拔您的腳趾甲好?”

  焦全恐懼地“大聲”叫,渾身亂扭,妄圖掙脫。

  韓易皺著眉,再來一拳,狠狠地再次砸在他小肚子上:“別動了。我再打,萬一避不開你的肝脾,你可就死這兒了。”

  內臟被震碎,就只有嘔血而死一條路,沒一個大夫能救得活。

  焦全畢竟出身戰場,知道這個常識,頓時忍著疼再不亂動。

  “來,我問問你:這件事兒,你干了多少年了?”張爺手里還帶著舊血鐵銹味兒的鉗子在焦全眼前一晃。

  焦全只覺得眼前發黑,嘴往前伸:“唔……”

  “我摘了,你要喊,我就拔你四個指甲——手腳各一啊。還有,萬一有人察覺,為了不讓大家難看,我會直接殺了你。你看行吧?”

  張爺笑瞇瞇地問。

  焦全全身早就脫了力,此時只能有氣無力地點了一下頭。

  塞口的布被取了下來。

  “此事都有誰知道?”

  “你親眼見過誰拿錢?”

  “你一共拿了多少?”

  “你所知的,庫部的虧空有多少?有賬本嗎?”

  “你家里誰知道?”

  “你女兒知道嗎?姑爺呢?”

  張爺深深地看著他,彎彎嘴角:“你親家知道嗎?”

  外頭萬籟俱寂。

  焦全心頭一片恐懼!

  這人到底是什么來路!?他們到底想要問什么?!同行那么多人,為什么丁點兒動靜都沒有!?

  說,是必定要說的了……

  不然——

  焦全看著時不時在自己眼前晃過的帶血的鉗子,嚇破了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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