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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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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個小時的時間。

  鄭教授和兩個同事對視一眼,此刻埋頭就趴在地上開始演算。

  一分一秒,都不可以耽誤了!

  可惜地面濕軟,帶著黏噠噠的水痕,筆記本的外皮慢慢被浸透,連鋼筆寫起來,也漸漸暈染成一團。

  然而時間如此緊迫,三人只是迅速的又翻開另一側,便接著埋頭演算起來。

  算到一半,鄭教授突然張嘴喊道:

  “算盤!算盤!”

  可灘涂上有水有泥有野草,就是沒有算盤。

  新的負責人周永安無奈苦笑。

  連拉帶拽的,這才將三人送回帳篷。

  三位老人家年紀大了,胸部以下全部都是厚重的泥漿和水痕。

  他原本要大家伙換身衣服,但說出的話根本沒有人理。

  還是負責三位教授的小戰士經過送飯那一茬,已經有了經驗,此刻趕緊道:

  “我來我來!”

  于是湊上前去:

  “教授,你們再不換衣服,這筆記都該泡透了,回頭萬一錯個數……”

  好家伙,搞研究的,這事誰能忍啊?!

  鄭教授瞬間回過神來:

  “你說的對,磨刀不誤砍柴工!”

  一邊手忙腳亂地開始扒衣服。

  而小戰士則在旁邊迅速的遞上換洗衣服。

  就這么著,三人衣服才剛套上,這邊又接著對桌子趴了下去。

  他們中,最大的今年58歲,長年累月的窮苦和艱難,使得人的生機也沒法更長。

  此刻,那位默不作聲的專家,頭發都已經白透了。

  負責人周永安靜默地看著這一切,內心突然生出一股酸澀有飽漲的情感。

  他心想:

  原來,努力的,豁出命的,也不是只有我們!

  只是這么一想,眼眶就開始發酸。

  周永安趕緊扭過頭,吩咐小戰士:

  “你在這里好好看著三位教授,別讓他們傷了身體。”

  想了想,走到門口又回頭吩咐:

  “再去煮三碗姜湯來。”

  如今天雖然熱,但是三人凌晨在河灘里泡了不知多久,上來又開始用腦,瘋狂投入工作。

  他們別的沒法保證,三碗姜湯發發汗,聊勝于無吧。

  投入研究狀態的幾位教授,專注力相當驚人。

  小戰士已經摸到竅門——水送到嘴邊就喝。

  姜湯咕嘟嘟灌下肚,他們嘆一聲“辣”,然而誰的眼神也沒空往旁邊瞟。

  此刻,大家伙兒滿腦袋只有那些數據。

  一時間,已經破了大洞的帳篷里,除了灑下來的燥熱日光,還有算盤接連不斷的噼里啪啦聲。

  而就在此刻。

  三人中的一位突然扔下筆:

  “驗算成了!”

  他激動的大叫道。

  隨即,另外兩人也停下筆,驚喜地湊過來:

  “快!按你的數據來重新調試這些零件!”

  緊接著,鄭教授也將筆狠狠按在本子上:

  “我也來!”

  最后那名老教授下筆龍飛鳳舞,潦草到恐怕再過兩年,他自己都不知道寫的是什么。

  但此刻,每一條數據卻都記在他的心中。

  當他也靜默算出最后一個數據,手邊自己負責的那團零件早已就位。

  他接過另外兩位教授遞過來的那部分,一點點的開始,拿著鑷子,帶著老花鏡,慢慢往里頭填充更多的銜接零件,令得眾人大氣都不敢喘。

  小戰士看了看滿桌最小跟芝麻粒一樣的不知名零件,再感受著穿進帳篷的風,不由抿了抿嘴。

  他在帳篷里看了一圈,便就直接站到那破了的大洞門口,整個人蹲了下來。

  他是沒什么文化的,腦袋也不怎么靈光,從小到大也常受欺負。

  哪怕進了部隊,這樣瘦小的個子,哭包的性格……也是花了好些年,才和如今的戰友成為生死之交的。

  此刻。

  他不怎么聰明的腦袋里只有一個想法。

  ——不能耽誤研究。

  有文化的都很寶貴,如今這零件那么小,萬一被風吹走吹亂……

  所以,要擋住!

  要最大面積的,擋住炙熱的陽光,和熱夏的風。

  但也不能一點都不透氣,因為帳篷里的溫度,也正一點一點的向上升起。

  盛夏時節,野外毫無遮擋的太陽曬過來。

  不知不覺,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

  哪怕是上午的太陽,真的曬起人來卻半點不留情。

  小戰士悄悄挪了挪身子。

  他后背已然濕透,隱約可看出鹽分析出的白花。粗糙制服下的白背心早已濕噠噠的,如今拉扯著干燥的皮肉一陣疼痛。

  而此刻,距離規定要求的9:30,只差最后10分鐘。

  就在這時!

  “好了!”

  只聽一聲大叫。

  三位教授激動過后,大氣也不敢出,小心翼翼的將之前拿到的地雷上的金屬絲放在地面。

  再拿著他們最新組裝的那臺探測儀,打開。

  自遠距離慢慢接近,一步步實驗它的測算感應能力。

  然而令他們又驚又喜的是,感應能力太強,而這個帳篷太小。

  只在測試儀打開的那一剎那。

  “嘀嘀嘀”的聲音便接連不斷地響起!

  畢竟,帳篷里的零碎配件和工具,那可是一抓一大把呢!

  著實太多啦!

  “不行不行。”

  鄭教授皺眉道:

  “這是測金屬還是測什么,這也叫的太急了……”

  “趕緊的,把那份合成材料拿到外面空地上去!”

  想了想又說道:

  “不對!”

  “那個誰,那個小娃兒,你過來!”

  他伸手招呼著不知何故蹲在帳篷邊的那位小戰士。

  也沒發現對方后背干硬的衣服,趕緊把米粒大小的小零件塞到他掌心:

  “快,出去挖個坑,我們來測測!”

  小戰士二話不說便應下了!

  只不過出帳篷時,不知為何走路有些僵硬的樣子。

  不多時,他又氣喘吁吁跑回來:

  “多深的坑?”

  鄭教授想了想:

  “越深越好!不必太大,只要能將它埋住就行!”

  越深越好。

  小戰士想起之前他們提到的15米這個數據,此刻默默計算。

  倘若是個大坑,這15米著實要費好些功夫。

  但如今既然不計較大小,只需要填裝這米粒大小的零件……

  那還不簡單?

  他匆匆跑出去,從營區那里拖來一根長長的鋼筋,二話不說便往土里扎去。

  鋼筋傳入淤泥地,仿佛刀切黃油般絲滑。

  雖說到深處又有些艱難,但只需接著往下用力,扎到10米多深,也不過是轉瞬間的功夫!

  此刻!

  小戰士拿著那枚已經被汗浸透的零件,看著一路跟過來的三位教授:

  “這就扔進去了嗎?”

  萬一要找不到呢?不是說這也是難得的合成材料嗎?

  “扔!”

  鄭教授當機立斷。

  如今已經9:30了,只不過見他出了成果,負責人周永安那里才忍著焦躁等著。

  他隨手從地上摳出一個泥團子,二話不說把米粒零件揉了進去。

  隨即,往那小小的洞中一丟,再將儀器開啟!

  下一秒。

  懸在上空的儀器突然發出尖銳又急促的聲音——

  “嘀嘀嘀!”

  “嘀嘀嘀!”

  這一刻,誰也沒覺得這聲音嘈雜,反而覺得這是世界上最悅耳的聲音!

  三人激動地拿開那臺檢測儀。

  靜默。

  四周除了燥熱的蟬鳴,再無半分動靜。

  而微風吹拂著,河岸上一兩只野鴨子正在對岸遙遙浮水,好不安逸。

  下一刻,在場所有嚴肅端正的軍人們,齊齊歡呼起來!

  他們激動地扔下帽子,跳躍著,奔跑著,并將希冀的眼神投射過來!

  鄭教授鼻頭一酸,險些說不出話來。

  他的兩名同事此刻也如同孩子一般跳了起來:

  “快拿去!成功了!”

  周永安歡喜的奔過來,仿佛在迎接著自己人生當中最珍貴的寶物。

  而下一秒,三個老頭齊齊坐倒在地上,倒把他嚇了一跳。

  他們新換的衣服又被滿地的泥水泡住了,但是此刻,除了疲憊,還有滿滿的心安。

  負責人周永安已經說不出話來。

  他們已經超時20分鐘了。

  此刻看到成功,心中可盼著,能挽回自己手下士兵的性命,激動的手指都在發抖。

  這會兒二話不說,趕緊鄭而重之的將滿是汗漬的手在褲子上擦了擦。

  隨即。

  將那小小的匣子捧了起來。

  匣子是著急拼湊出來的,黑的銀的金屬光輝交織,說不出是一種什么樣的斑斕。

  在太陽下,竟覺有些刺眼。

  而此刻,跟隨著三位教授的小戰士也終于能松懈下來。

  他同樣一屁股坐倒在地。

  直到這時,鄭教授看到他后背上的斑斑白色晶體顆粒,此刻拍了拍肩膀:

  “好小伙子!”

  他已經知道了——

  之前小戰士蹲坐在帳篷,不是偷懶,而是替他們擋風。

  難怪到后來,零件幾乎沒亂過。

  再想想昨晚上同事在帳篷上挖出的大洞,忍不住又瞪這老頭一眼——

  管掏洞不管修復!

  看人家孩子多累啊!

  又忍不住想笑話他傻孩兒,找點什么別的擋一擋不行嗎?

  可隨即一想,帳篷又要干凈,又要安靜,屋子里什么都是重要的。

  對方又著急,又不敢打擾他們,還怕亂動了東西,最簡單最赤誠的方法,也就是往那兒,那么一蹲了。

  他的手輕輕在對方肩膀拍了拍。

  再次重復一遍:“好孩子。”

  此刻精神松懈之下,鄭教授難免有些困頓。

  他努力睜大眼睛,看著樹蔭外藍藍的天空,心中萬分安寧。

  再想到之前負責人周永安說的話,鄭教授眼眶一酸。

  他忍不住心想——

  這世界上,為這個國家努力的人,不知有多少呢!

  原來,也不僅僅是他們,他們,和他們。

  黑色銀色交織的匣子就捧在顧永安的手上。

  他此刻根據教授們的指示,稍微大膽了一些。

  可這大膽也有限。

  想來想去,仍舊再三問道:

  “真的放在網兜里就行了嗎?不用用個什么東西保護起來嗎?”

  聽說關鍵零件不夠,有且只有這么一臺啊!

  老教授嘆了口氣:

  “這有啥保護的?”

  “這東西做出來,是為了保護咱們的兵,咱們的娃兒的。”

  “你放心大膽去用吧!”

  幾位教授這會兒是又餓又累又渴。

  鄭教授看周永安實在不放心,舔舔嘴唇,敷衍道:

  “只要那個網兜結實,別讓這東西掉下去就行,不行你再套一層。”

  另一個也催:“趕緊的吧,我們還等著他出最后的成果呢。”

  不然躺下休息都不能徹底放心啊!

  一把老骨頭,這回可算散架了。

  對方這么一說,面對目前僅此一份的好寶貝,周永安便又在外頭再套了層網兜,直到將這匣子保存的完完整整。

  此刻。

  江灘上。

  周永安將這項重大任務交給自己手下最值得信賴的兵。

  然而眼看著身形壯碩的軍人拿著竹網往灘涂上走時,他忍不住又大叫道:

  “停!”

  隨后咬咬牙:“把東西給我!”

  怎么了?

  正待檢驗最終成果的教授們實在不耐煩——這么磨磨唧唧的負責人,像不像個大老爺們啊?

  然而周永安卻鄭重的道:“只拿在手里不保險,而且距離太遠了,很可能達不到準確度,我還是把它綁在身上,先下水走一趟吧。”

  這種東西,國外都還沒有搞出來,他們這是投一份!

  揚國威,提名氣,換取其他技術,或者節省更多的外匯……

  每一種好處,都代表著重大意義。

  周永安不是不心疼人。

  他只是……越是深知事態重大,越是不敢輕易做決定。

  “放屁!”

  鄭教授破口大罵!

  他想起自己摸黑在水里,一步踏錯便險些被炸飛的事!

  他才走了幾步遠,又翻了幾遍淤泥?

  這概率,水下那玩意兒能害多少人的性命不知道嗎?

  此刻忍不住又從泥地上拱了起來,破口大罵:

  “是不是個大老爺們了?!”

  “讓你做你就做!”

  “我們幾個老頭子拼死拼活熬了這么久,為的是叫你自己去趟雷嗎?!給我回來!”

  “做好了的東西,科技的成果!該讓你們享受,你們就得享受!”

  說著,親自奪過那竹竿,又塞回之前的軍人手中。

  下一刻,對方身子挺直,隨即便大踏步向江邊走去。

  軍人手里的竹竿約有6米,前端雙層網兜,牢牢護著那個璀璨的小匣子。

  他將匣子放置在之前出事的那一片灘涂上方,伴隨著有規劃的挪動,手臂仍是穩穩的。

  不多時,便又聽到匣子發出“嘀嘀嘀”的提示聲。

  鄭教授又一次站了起來:

  “就那兒!就在那下頭!”

  不過,這一次既然已經知道了準確地點,他們在岸邊便已經迅速將簡約浮板連接好。

  隨即,慢慢從浮板走上去,在距離最近的位置,用一根長竹竿精準卻又迅速的插下!

  當尖尖的竹竿一頭插進軟綿綿的淤泥里,伴隨著一陣小范圍的攪動,下一瞬,只聽“轟”的一聲!

  中了!

  竹竿不知是在哪一圈碰到,連帶著伴隨著爆炸聲的,又一股泥漿水花和炸碎的水草,在河面上飛躍而起。

  隨后劈頭蓋臉砸下。

  澆的離得最近那人眼睛都睜不開,雙手都有些發麻了。

  但是有淤泥有水做緩沖,現場,竟無一人受傷!

  此刻,不光周永安,就連拿著匣子的軍人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回過頭,大喊道:“有用!真的有用!”

  再一比劃:“沿著紅光照下的豎線筆直插入,我只拿竹竿在周邊輕輕的攪動兩下!”

  這位置得多精確啊!

  隔著那么厚的淤泥都能精準地感應到這東西,在陸地上,恐怕精確度還要更高!

  倘若早些年有這個……

  一時間,大伙眼眶都紅了。

  但隨之而來的,則是越發澎湃的斗志!

  大家伙精神一振,不用周永安再吩咐,便立刻接著往下一個地方。

  長長的竹竿被接力,從一個地方轉移到另一個方向。

  河面上時而平靜,時而發出滴滴聲。

  而等到太陽照到正頭頂,現場所有人渾身都是一層濕了又干,干了又濕的咸制服。

  大家裸露在外的皮膚早已又黑又紅,但所有人卻斗志昂揚。

  “第三遍了!”

  他們一次又一次的匯報著。

  “范圍又向周邊擴大了10米,還是沒有反應。”

  “好好好!”

  周永安熱淚盈眶。

  他們——完成任務了啊!

  沒有人犧牲,這就完成任務了啊!

  回過神來,趕緊問著早已被小戰士挪到一旁遮陰地休息的教授:

  “幾位教授,這東西的準確率……”

  這可算問到點子上了!

  這一刻,三名教授精神一振,相互對視一眼,神情中是止不住的驕傲。

  如果說,以前他們的思路哪怕成功了,頂天也只有75的準確率。

  那么如今,手上的成品準確率就無限接近于100!

  周永安越發驚喜!

  而鄭教授想了想,干脆提議道:“東西越用越活,你多用一些,也方便我們后期做數據采集。”

  “所以,不必著急還,”

  這個河段是大河的支流,湖水緩慢,最深處的地方,也沒有太夸張。

  幾人想了又想,看出來周永安的意思,于是道:

  “既然這片雷地是被當年大水淹沒,那說不準,也會有其他地雷散落在別的方向。”

  “你們的任務交接時間是晚上8:00,既然如此,干脆劃著小船,在河面上多走幾個來回。”

  “哪怕什么事也沒有,白做工,最起碼咱們能保證這周邊人們的安全,是不是?”

  周永安連連點頭:“對!”

  再一回頭,幾名戰士便迅速從旁邊拖下一只小船來,上頭綁著幾根長竹竿。

  周永安看著被他們圍在一起,細心打量的檢測儀,此刻忍不住也笑了起來。

  這一刻,這中年漢子黑紅的臉皮熱辣辣的疼痛,讓他像害羞的小姑娘一般捂住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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