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院,看起來還是普通的宅院。
普普通通的感覺,和劉平蒼昨天過來的時候,似乎并沒有太大的變化。
但是穿過堂屋,進到內間,便有了不同。
一般人家,內間乃是臥房。
可是這一間屋子,完全和臥房沒有任何關系。
房間的陳設非常簡單。
一座雕像,一張供桌,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供桌上,一個香爐,里面還燃著香。
劉平蒼走到雕像前站定。
雕像不大,只是一個半身像。
男人的面孔儒雅,嘴角還帶著笑意。
只是這個笑容看起來,有些促狹的味道。
明明是個石頭雕刻的死物,偏生給人這種感覺。
“將軍,上柱香吧。”
中年村長從一旁拿起三支長香,輕輕一搖,便點燃了香燭。
這本事,要是在京師變戲法,早不知道掙多少錢了……
劉平蒼并沒有說出心中的想法,只是從村長的手中接著過香,拜了三下,插入香爐。
看著裊裊升起的煙霧,劉平蒼一時間竟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在他的想象中,大將軍蘇武,應該是一個蓋世英雄的形象。
應該是四方大臉……不,應該說面孔如刀砍斧剁一般,而且應該充滿殺氣才是!
可是面前的雕像,看起來卻是一個玩世不恭的青年模樣。
就在這時,異變陡生!
蘇武的雕像,忽然轉了一個圈!
雕像的背面,并非空無一物,而是另一幅面孔!
面孔的輪廓,與之前的青年有些接近,可是這一幅面孔,卻是充滿了肅殺之氣。
劉平蒼一下子就注意到雕像的手掌上,托著一本小小的冊子。
“那……”
他正要轉頭去問問村長這是怎么回事兒,就看到村長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淚流滿面,激動的情難自已!
劉平蒼也不著急,就在一旁等著。
過了一會兒,村長回過神來,抹了抹臉上的淚水,笑著說道:“讓將軍見笑了。將軍,那就是蘇將軍的手札,所有的事情,上面應該都有記載。”
“哦。”
劉平蒼答應了一聲,伸出手。
將要碰到雕像上的手札的時候,劉平蒼忽然覺出不對:“應該?你沒看過?”
村長點了點頭,理所應當的說道:“當然沒看過!”
“要不是你來了,我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手札!”
“你……”
村長一臉笑意,不急不忙:“將軍,先別忙,你先看看蘇將軍的手札上都說了什么,咱們再接著說。”
劉平蒼心中又是一陣無語。
可是事到如今,也沒有更好的解決辦法。
只能打開信箋,從里面抽出信紙。
不得不說,蘇武倒是挺能寫的,密密麻麻的蠅頭小楷寫了好幾張紙。
里面的內容,倒是和之前村長的說法差不多。
無非就是說那一年那一天,會有一個人,在晉州城外的山中斬殺魔族,其人乃是蘇武的繼承人,將負責統領蘇家軍,斬妖除魔之類的。
當然,其語氣倒是更貼近口語,并非文縐縐的書面語言。
這還不算完,結尾的一段話,更讓劉平蒼無語。
“小子,我知道你覺得這些事兒可能是假的。但是你放心,這件事情絕對不是玩笑。而且,我想你應該是從邙山出來的,更奇怪的事情你都遇到了,還有什么不可能的?還有,記住你腦袋里的那面破鼓,那個東西,是好東西。至于其中奧妙,等你什么時候能敲響那面鼓的時候,自然會知曉。”
如果沒有這一段話,劉平蒼有很大的可能只會把這件事情當做是玩笑。
可是這一番話,實在是有些……令他沒有想到。
邙山的事情,他沒有對任何人說起過。
而蘇武這封從數百年前傳承而來的手札當中,竟然說的這么清楚,實在是有些駭人聽聞!
不止這一件事情,信中還要求他帶著蘇家軍一路往青州而去。
但是往青州做什么事情,手札之中卻沒有說。
姑且不論手札之中是否說明,單就手札之中提起這件事情,就與于鋼的說法,有些不謀而合。
本來還以為于鋼是個假神棍的劉平蒼,再度開始懷疑其于鋼。
“啊呀,啊呀……”
就在劉平蒼遲疑之際,他的手上忽然冒出火光。
那一封手札,竟然自己燃燒了起來。
劉平蒼嚇了一跳,驚呼一聲,慌忙把手札丟在了地上。
一旁,村長也是被劉平蒼的舉動嚇了一跳。
他是眼睜睜的看著手札燃燒起來的。
若不是劉平蒼突然表現出慌亂,他還以為是劉平蒼看完了就催動內勁,讓手札燃燒起來的。
現在看來,似乎不是這么一回事兒。
手札落地之后,只留下一道火光,便燃做灰燼,讓劉平蒼有些欲哭無淚。
一旁,村長也是識趣的沒有說什么。
只是看他微微翹起的嘴角,總是讓人覺得他是在幸災樂禍。
劉平蒼也是看在眼里,一陣無語。
按說,已是中年,不惑之齡,正是該沉穩的時候。
可是這個村長,真是有些……有些……逗比!
無奈的搖了搖頭,劉平蒼回頭說道:“想笑就笑吧。”
“將軍,我沒有想笑啊?”
村長努力的板著臉,不讓自己笑出來。
可是這句話說的他自己都不信,剛剛說完,便忍不住促狹的笑了起來。
劉平蒼又是一陣無語。
村長笑夠了,伸手拍了拍劉平蒼的肩膀,沉聲說道:“將軍,不要太過在意。我想,這要是蘇將軍留下的手段。”
“畢竟,圣人的手札,哪是什么人都能看的。”
“傳承之人看過,自然焚毀,也是情理之中。”
“而且,我聽長輩們說過,蘇將軍的性格……有些……有些胡鬧……”
說到最后,村長不由得壓低了聲音,說完還不忘了對蘇武的雕像抱拳拱手,表示歉意。
“好了,不說這些了。”
劉平蒼嘆了口氣,說道:“我們先出去吧。”
兩個人離開傳說中的祖廟,一直走出房間,到了院子里,深吸了一口新鮮空氣,劉平蒼這才定了定神,輕聲說道:“村長,我該叫你村長,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