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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有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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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媽我回來啦!”

  農村常見的兩層小樓房中,一名帶著圍裙、兩鬢夾有白發的婦人從二樓窗戶探出頭來。

  “哦,回來了,順便幫我在一樓冰箱里拿點蔥上來。”

  還拖著笨重行李箱的陳閑當即臉色一垮,“我才剛回來誒媽!”

  “剛回來咋了”,孫琴白了兒子一眼,“趕緊的,弄完了好吃飯。”

  “知道了”,陳閑氣鼓鼓的推開一樓房門,自顧放行李拿蔥去了。

  他并沒有看到,平日不怎么愛說話的孫琴在收回頭后,臉上就洋溢出難以掩飾的喜悅笑容。

  嘴里哼著與當下嚴重脫節的不知名歌謠,手上炒弄著兒子最愛吃的紅燒魚。

  “媽我爸呢?”

  放完行李的陳閑推開廚房門,很是自然的蹲在角落,清理著手里的蔥。

  “買菜去了。”

  “這不是都在炒了嗎?還買?”

  孫琴在圍裙上擦了擦手,踮腳從深藍吊柜中拿出一瓶炒菜用的黃酒,“他說不夠吃,我說了他也不聽,就懶得管了。”

  “好吧”,陳閑用手揪著灶臺上裝盤完畢的油炸土豆片,嘎吱嘎吱嚼的同時含混不清的問,“還要弄啥啊媽,那白菜要洗嗎?”

  “沒了沒了,你把洋芋片端出去,順便把桌子收拾一下,然后把垃圾倒了,哦對了,再把陽臺上的衣服收回來。”

  嘴上說著沒了,說起來還是一串。

  心內吐槽著,陳閑卻并沒有像中學時那樣擺出一副不情愿的樣子。

  從在外地上了大學、一年只能回一次家開始,他就慢慢懂得了父母的不容易。

  文化程度不高的他們不會說“兒子我愛你”,表達這個情緒的方式,可能是滿滿一桌子的菜,也可能只是相隔千里的一句“多穿點衣服”……

  “老孫!你做快點,我估摸著兒子馬上就到了!”

  提著黑色垃圾袋的陳閑與提著一只大公雞的陳建國撞了個正著。

  一父一子明顯一愣。

  “回來了?”

  “嗯,回來了。”

  “咋回來的?”

  “坐的磁能動車。”

  “那就好,洗手準備吃飯了。”

  “嗯。”

  大老爺們兒與年輕小伙的碰撞,似乎永遠都是這般剛直。

  飯桌上。

  陳閑看著滿滿一桌子的他愛吃的菜,心內忽然生出一種難以言喻的安穩。

  距離年關還有半個多月,但他卻有種過年的感覺。

  因為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過年的意義就不再是玩具槍、新衣服和壓歲錢了,而是一家人一起吃的那頓飯。

  千里迢迢,只為那頓飯。

  家長里短就著可口飯菜,陳閑足足吃了三大碗,直到沒有腹肌也沒有贅肉的小肚子變得滾圓才肯罷休。

  時間改變了很多,就連小時候一言不合就讓他去洗碗的母上大人貌似也變了。

  這不剛一吃完飯,他就被孫琴趕到了客廳,說是“坐了一天的車,今天先好好休息……碗明天再洗”。

  陳閑默默把剛才覺得老媽變了的想法收了回來,碗還是他的,果然是逃得過初一、逃不過十五。

  而且如果他所料不差的話,老媽對他的溫柔和關懷大約還能持續個三五天。

  三五天后,便會是“小兔崽子還不起床”、“成天就知道玩手機”、“四肢都快躺退化了”之類的畫風。

  夜幕降臨。

  吃飽喝足的陳閑一家人坐在客廳,斷斷續續的聊著家長里短。

  沒人看、但卻是家家必備的壁紙電視在墻上自己工作著,不知疲倦的播放著廣告。

  聊了一陣后,兒子回家的新鮮感和期待感消磨殆盡,孫琴便自顧敷面膜去了。

  一少一老兩個糙漢則紛紛擺出自己最舒服的姿勢,癱在客廳沙發上,各自玩著薄如蟬翼的透明手機。

  驀地轟隆一聲。

  驚得陳閑一家茫然相望。

  房內燈具狂閃,房外狂風呼嘯。

  約莫半分鐘后,敷著碧綠面膜的孫琴喃喃道:“常言道冬天打雷雷打雪,這怕是要下雪了哦。”

  被嚇得整個人從沙發上彈起來的陳建國干咳一聲,邊走邊道:“那么大一聲雷,該不會把咱去年剛買的壁紙電視給劈壞了吧?”

  陳閑二十來歲的小伙子了,當然不會一臉興奮的說“老爸你剛才都嚇得彈起來了”這樣的話。

  皮帶是幾匹狼倒是無所謂,主要是他長大了……

  “老陳!”

  便在這時,屋外傳來了鄰居劉大爺的喊聲。

  陳閑忙跟上顧不得檢查電視的陳建國,開了院門一看,好家伙,周圍鄰居全都出來了。

  陳閑家門口是條馬路,除了有些吵之外,平日交通也很是便利。

  此時馬路上約莫圍站了十幾號人,七嘴八舌的議論著,像極了早上的菜市場。

  “啷個了?”

  “曉不得啊,我聽我家那口子說是有流星!”

  “對頭對頭,我們一家人正吃飯呢,就忽然看到好大一坨火飛過去,我閨女說那是流星。”

  跟在陳建國身后的陳閑好一番豎耳傾聽,終于弄明白剛才那聲巨響是怎么來的了。

  有流星天降,墜于珠鳳南山!

  后有去城里討生活的年輕人回家過年,自詡見過些許世面,便拍著胸脯說流星碎石值大錢,并且那屬無主之物,拾之并不觸犯大炎夏律令。

  這消息一出,就連陳閑他老爸也坐不住了,與左鄰右舍張羅著就要連夜去南邊打雀坡撿流星賣錢。

  陳閑在腦中搜索了一番,奈何平時上網都關注妝容精致的女青年去了,所以并沒有搜索到對于隕石的相關認知。

  當即掏出手機,打算利用信息共享的網絡查找一下,撿隕石是否會有牢獄之災。

  可擺弄一陣后他便發現,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早已覆蓋整個大炎夏的12G網絡居然斷了!

  一番查找無果,與生俱來的怕麻煩性格讓他想勸勸陳建國,免得過后東窗事發,牽涉自身。

  架不住眾人熱情空前高漲,連帶著陳建國的熱情也很高漲,根本就聽不進勸。

  事實就是這般,無論何時何地,只要與錢搭上關系,很少有人能保持理智。

  所以最后陳閑只得無奈跟上,心想萬一情況不對,一定要把老爸拽回來。

  好在大男子主義橫貫古今,去打雀坡撿流星的人群中除了個別作風彪悍的中年大媽外,并沒有多少女眷。

  同樣怕麻煩纏身的孫琴并沒有跟來,這也讓陳閑放心了許多。

  只是看著手拿鐵鍬走在人群最前面的老爸,他又覺得太陽穴有些脹了……

  打雀坡位于珠鳳鎮南邊,距陳閑家約莫有半個小時的路程。

  很久以前由于周遭海拔略高,有南飛候鳥路過時,往往距地面不過十幾二十米。

  老輩居民為加餐之故,時常砍竹伐枝,竹子末梢留鋒利短枝,待晚上風大天黑,就近拉出高瓦數老燈泡,吸引候鳥來歇,以竹竿痛擊大鳥。

  后來官府發現那些大鳥多為保護動物,便明令禁止了該行為,但打雀坡卻因此而得名,且一直沿用至今。

  半個小時后。

  陳閑跟隨眾人來到了打雀坡上,遠遠便看見了打雀北坡的沖天火光。

  火借風勢,隱有燎原之態。

  “好大的火啊!”

  “要不趕緊報警吧,這么大的火,燒起來可不是開玩笑的。”

  “這還咋撿流星啊,這么大的火,再吹會兒估計得燒到老田家的果園那邊去了。”

  “咱好幾十號人呢,要不先把火滅了再說?”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說個不停,意見始終統一不起來。

  對撿流星賣錢毫無興趣、僅僅只是關心自己老爸的陳閑卻忽然臉色大變。

  伴隨著只有他能聽到的“叮”的一聲,陳閑失去了所有意識。

  “叮!”

  “小虎娃綁定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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