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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鯤鵬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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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鯤鵬雛巢。

  前灘上,島礁上,氣氛變得僵持。

  沉寂,依然是死一般的寂靜。

  六七百位年青修行者們,高榜位的天驕們,皆是感到窒息。少數修為差的,已經是心口怦怦怦欲炸,喘不過氣來。

  所有人都如同做夢一般,經歷了生平最不可思議之事。

  名震天下的嫡圣義子,千呼萬喚而來,可奪神嗣寰榜之榜首頭名的絕世天才圣子,居然被殺了!

而且死得非常慘,死無全尸  就在所有人還未回過神來,還在瞠目結舌之際,居然又有超越神將的大人物,破空而來,掀起驚濤駭浪!

  此時此刻。

  萬眾矚目。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陳浮生的身上!

  “殺神白起、殺鬼顏罔。這句話夠不夠?值不值得我保他?”

  顏罔的話,響徹每個人心中,震蕩不已。

  絕大多數并不了解此句話含義的修行者,只能是目眩神迷,覺得此生若能有此際遇,夫復何求!

  但也有少數兵家的天驕,或是出身名門的高榜位,略微知道這句話的含義份量,盡皆心中震憾,復雜難言。

  傳聞在二百多年前,北秦兵家有兩位絕世人物,橫空出世,驚艷當代!

  一位,號稱“殺神”,焚京靈山之主——白起。

  另一位,號稱“殺鬼”,北斗靈山之主——顏罔。

  傳言中,此二人并不和睦,針鋒相對。

  后來,殺神白起猶如曇花一現,不知所蹤,世間再無白起之名。而與此同時,顏罔也隨之銷聲匿跡,漸漸隱沒,同樣消失于世。

  但是誰也想不到,此刻眼前,顏罔再現!

  不僅是了解此段隱秘的天驕們,心中疑惑難解。即便是中州皇室的著名護法尊者,樊逵的心中,亦是疑惑難解。

  “白起與顏罔,并不和睦。為何顏罔要保陳浮生?是何道理?”

  樊逵沉默之后,打破沉寂的氣氛,開口說道:

  “顏罔,你保得了他一時,保不了一世!他終究已經揚名顯身,在這大荒遺川嶼,不知有多少人,受到嫡圣詔令,皆要置他于死地!”

  顏罔仍是露出譏諷的笑意:

  “還是那句話,我在一天,誰也不能動他一根毫毛。不信的,盡管來試試。”

  場面頓時又再陷入僵持。

  樊逵的目光雖然森寒凜冽,但心中卻是難以抉擇。

  要么出手誅殺陳浮生,在嫡圣手上換一些交情和好處。但是,卻要面對顏罔!

  樊逵深知顏罔的根底,并無把握與之一戰。

  但如若就此罷手?那么破空而來的赫赫威風,便要在眾人面前鬧個笑話。

  堂堂尊者,豈能受辱?

  眼看氣氛越來越僵,已是劍拔弩張,無窮的窒息壓迫在每個人心中,盡皆喘不過氣來。

  忽然。

  侍立樊逵背后的矮瘦子,躊躇片刻,咬咬牙,湊近囁嚅道:

  “尊者大人這個陳浮生,他他疑似,與安太子被殺有關”

  “什么??”

  樊逵霎那驚詫,忿恨大作。

  尊者一怒,豈是非同小可!

  轟隆!!

  前灘上,磅礴洶涌的氣勢殺機,喧囂炸開。

  顏罔迸指一劃。

  霎那一道撕碎虛無的裂縫顯現,宛若縱橫交錯,頃刻便將樊逵的氣勢殺機,斬得潰散,消彌于無形。

  “顏罔!!”

  樊逵怒不可遏,周身氣勢仍是不斷攀升,拔高,熊熊神威如同實質轟隆大發,沉喝道:

  “嫡圣的恩怨,我勉強可說暫且放下。但今日,你不把陳浮生交出來,我與你不死不休!!”

  顏罔寸步不讓,同樣周身兇煞威懾凜冽大作,冷聲道:

  “你敢動他試試?”

  兩位小乘尊者,霎那猶如兩輪日月交輝的龐然光亮。無窮氣機與殺意,彌漫鋪展,攀升澎湃。

  轟然呼嘯而開。

  前灘上,島礁上,六七百位年青修行者們,又如何受得了?

  當即驚恐慌亂一片,人人皆是震駭無力,難以抵擋。

  樊逵身后的胖子已是嚇得臉青唇白,趕緊急聲低語:

  “樊尊息怒!此子他,他僅是有疑并未,未有證據”

  “什么??”

  樊逵回頭怒視。

  一胖一瘦兩位王道弄臣,頃刻如遭雷劈!

  二人惶急俯首,齊聲道:“尊者大人息怒!此事此事屬下辦事不力確實還未有證據”

  樊逵頓時臉色發青,殺他倆的心都有了。

  僅憑一句揣測,差點引發尊者之戰,生死一線間。

  “為何說有疑?查,出,什,么。”樊逵一字一音,宛若悶雷,撞在胖瘦二人的心中。

  矮瘦子幾乎要吐血,苦撐著說道:“此事此事還須找到陳浮生殺死的對手方可溯源,溯源得到答案”

  樊逵目光一凝。

  王道弄臣,乃是中州皇室最神秘的“內衛”。每一個王道弄臣,皆是手段繁復詭異,乃是“人皇”親手栽培的人才。

  世間十大派,唯有縱橫王派,方可兼修。甚至可以說,每個王道弄臣,可任意變幻修行法門,盡知十大派的妙義。

  矮瘦子既然說可以“溯源”,那必定是有把握。

  只不過,聽到“陳浮生殺死的對手”,這一句,樊逵心中又有些惱怒,沉聲道:

  “你說,可曾找到他所殺之人?”

  胖子和矮瘦子,皆是心中一顫,囁嚅道:

  “此子手段兇殘所殺之人,全都,全都了無痕跡,查無所蹤”

  “哈哈哈哈”

  顏罔聽到這里,終于忍不住大笑,笑得前仰后合。

  前灘上,島礁上,絕大多數修行者們,聽到此言,亦是苦苦憋著笑意,不敢顯露出來。

宋重陽、李元璧、姜泥、瑤芝芝,皆是相顧默然。這幾位故交好友,自然是知道陳浮生的手段  樊逵連番丟了臉面,若不是忍了再忍,幾乎當場便要痛下殺手,將眼前兩個王道弄臣打成齏粉。

  胖子感覺到森寒酷烈的殺意,立刻搶聲道:

  “尊者大人息怒!屬下已經查到一絲端倪極大可能,佛門紅蓮,逃出陳浮生的殺局,不知逃往何處!”

  矮瘦子趕緊接口道:“若能找到紅蓮,必定能得到答案!”

  此話一出。

  全場所有人中,頓時發出一聲又一聲的驚詫嘶嘶。

  佛門紅蓮,居然也差點被陳浮生殺了??

所有人都看向陳浮生,看著這個青衣道袍的年輕人,此刻終于是知曉,此人是何等的兇殘站在不遠端的許霞客和羊破虎,互看一眼,心有余悸。皆是口干舌燥,不知是哭還是笑  “樊逵!”

  顏罔上前一步,甕聲說道:“你壞了規矩,私自破空而來,擾了大荒試煉的進展。如今又無證據,污蔑參與試煉的種子。”

  “神都長老會上,我等著你給個交待!”

  樊逵此刻是一心一意,要找出殺害安太子的兇手,哪還顧得上什么壞規矩。

  他哼了一聲,頭也不回,說道:

  “等我找到紅蓮,自然會跟你做個了斷!”

  說完,袍袖一拂,卷起胖瘦二人,瞬間遁影而去,消失得無影無蹤。

  直到此刻。

  全場百里范圍的窒息氣氛,再才消彌。

  所有人皆是緩緩吐出一口氣,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顏罔瞧著遠去無影的樊逵,目光中掠過一絲殺機。

  旋即,他又不動聲色,轉身面對眾人,甕聲如雷的說道:

  “大荒試煉,繼續!”

  “所有人等,皆可入鯤鵬雛巢,找尋機緣。”

  “出口便在巢內,依然是按規矩來。最先安然出去的,手上有靈刺舍的,依成績再排榜位。”

  滿場眾人,盡皆轟然興奮,喜不自勝。

  “去吧。”

  顏罔一揮手。

轟轟隆隆  如狂潮、如千軍萬馬,六七百位年青修行者們,爭先恐后,魚貫而入,紛紛擾擾地涌進了鯤鵬雛巢高山內。

  “小子,你留下。”顏罔瞪著陳浮生。

  陳浮生點點頭,平靜地站著未動。

  那邊的宋重陽、李元璧、姜泥、瑤芝芝等人,皆是望了陳浮生一眼,目光致意。

  然后隨同人潮蜂涌,進入鯤鵬雛巢,盡皆消失不見。

  片刻后。

  整個場面便已經冷冷清清,安靜詳和。

  只有大海潮涌起伏,風聲徐徐而來,仿佛從未發生過什么。

  “知不知道,為何不讓你進?”

  顏罔瞧了瞧陳浮生,甕聲說道。

  陳浮生搖搖頭。

  顏罔的臉上露出復雜神色,嘆了一口氣,哼道:

  “神嗣寰榜上的高榜位天驕,你殺多少了?若再讓你進,不知有多少人要遭你的毒手。”

陳浮生笑了笑,心中再才知道,原來是這個緣由  “等他們都差不多了,再放你進去瞧瞧。”顏罔也帶著笑意,搖了搖頭。

  “你已經無須跟他們爭榜了,除了前三名并未參與大荒試煉的種子,如今在此地的,誰又能爭得過你”

  “榜可以不爭,靈刺舍我卻還沒有拿夠”陳浮生默默低語。

  “你說什么?”顏罔瞪著陳浮生。

  “沒什么,使者大人怎么說,我便怎么做,一切按規矩來。”陳浮生笑了笑,但隨即正色,隆重施禮。

  “援護大恩,陳浮生今生不忘!”

  顏罔瞧了瞧陳浮生,又瞧瞧他手中的鐵劍,不知想到什么,沉默片刻之后,問道:

  “白起,如今還好吧”

  陳浮生想了想,低語道:

  “恩師,他脫離了龍骸的禁錮,已經返回北秦,了結一些事。”

  “我就知道,終有一天,他還是會殺回去的百年無蹤,猶如孤魂野鬼,一朝脫禁而出,必然又是軒然風波”

  顏罔喃喃自語。

  陳浮生心中的疑惑,此刻終于可以問,當即恭敬道:

  “顏罔使者,不知,與白起恩師,是什么關系?”

  顏罔似笑非笑,淡然道:

  “什么關系。見面就是撕架的關系!我打斷過他的手,他打斷過我的腿,就是這個關系。”

  陳浮生一怔,瞧著顏罔,不知此話是真是假。

  顏罔憶著往事,笑著搖頭道:

  “世間皆知,我與他不和睦,也確實是真事。不過,我跟他撕架,是我們的事。誰若欺負他,我必然不會甘休!同樣,誰若對我不利,白起必然殺到天涯海角!”

  說著,他又笑吟吟道:

  “知不知,為何他的名號‘殺神’?為何我的名號卻是‘殺鬼’?”

  “莫以為他神氣些,我喪氣些!”

  顏罔呵呵的說道,“只因白起那家伙,眼高于頂,總覺得驕傲。殺的,都是強者。弱的,眼都不瞥一下。”

  “而我卻不同,我若在意的,那便今生視為知己朋友。我若不在意的,惹我的,那便殺個人頭滾滾,犖素不忌,來者不拒。”

  “我手下全是亡魂,全是鬼,因此得名。”

  他這話說得雖平淡,但陳浮生聽在耳中,不禁為之感慨。

  也就是說,顏罔遠比白起更狠,更愛殺戮。

  但眼前這位相貌普通,兩眼瞇長,總是甕聲說話的兵家尊者,卻從未顯現過一絲殘忍。

  若將顏罔和白起擺在一起,世人皆會認為,白起才是嗜殺兇殘的那位。殊不知,顏罔才是名副其實。

  “人不可貌相”陳浮生心中默然無言。

  顏罔望著天際,半晌后又道:

  “從見你小子第一眼起,又見到你手中的劍,我已經約莫有些感應,覺得你或許與白起有關。”

  “我與他同門同修,自小一起撕架長大。他的氣息,普天下無人比我更熟悉。”

  “再后來,得知嫡圣誅滅之人,有可能會來到大荒試煉,我便開始留心。”

  “果然,傳言中白起收的那個記名弟子,果然是你!”

  他轉過頭來,瞧著陳浮生,淡然道:

  “你捅的簍子很大,惹的禍不小。但還是那句話,在這大荒遺川嶼,我在一天,便保你一天。”

  “誰也不能動你一根毫毛。”

  陳浮生心中感動,隆重謝禮:“多謝顏罔師師叔?”

  “師伯!”

  顏罔笑道,“我比白起早入門,你須喊我一聲師伯。”

  陳浮生微笑致意:“多謝顏罔師伯的大恩!”

  “大不大恩,暫且不提。”顏罔擺擺手。

  但他隨即迸指一劃。

  頃刻,無數半截虛影的刀光,洶涌而現,將二人籠罩其中,宛若刀陣。

  “安太子真是你殺的?”顏罔輕聲問道。

  陳浮生點點頭,并不多說。

  顏罔瞧著陳浮生,突然哈哈大笑:

  “不愧是白起的徒弟,這事,他比你干得多!”

  但笑完之后,顏罔的眼中,也略有復雜,搖頭道:

  “白起是白起,你是你,為何偏偏在大荒試煉,殺了安太子到底是他倒霉,還是你出手快”

  “我當時并不知他是安太子。”陳浮生平靜說道,“生死之間,我若猶豫,此刻死的是我。”

  顏罔點頭道:

  “確實是這個道理。你們這些各懷神器,手段超絕的天驕之輩,出手即是見生死。猶豫?哼,猶豫就是化灰!”

  顏罔沉吟片刻,又道:

  “此話暫且不提。此前那兩個王道弄臣所說,紅蓮在你手上逃了?”

  “應該是逃了一縷殘魂。他有神器在手,我雖出手快,但還是被他逃了。”陳浮生憶著當初的情景,點點頭。

  “好。”顏罔了解其中經過,又道,“你繼續安心在大荒試煉里磨礪。該得的好處,莫要手軟。”

  “紅蓮之殘魂,樊逵他們找不找得到,目前也無定論。找到后,如何溯源,查到你身上,也無定論。”

  顏罔抬頭看了看天空,甕聲說道:

  “見步行步。你繼續你的試煉,只要你奇貨可居,自然會化險為夷。”

  “這個道理,你會懂的。”

  陳浮生微微點頭,顏罔所說的這個道理,和之前姜泥母親說的一樣。

  唯有揚名,方可得勢!

  安太子固然是皇室貴胄,身份重要。但如若陳浮生能與之比肩,做到同樣重要的地步。

  那么,一個死了,一個活著,自然是有分別。

  顏罔說完之后,也不再多說,回頭道:

  “你在此休養一個時辰,再進鯤鵬雛巢。”

  “鯤鵬雛巢內究竟有什么存在,其實我也并不知曉。只能說,各憑本事,各尋機緣。”

  “按規矩,我不能在此多待。”

  顏罔擺擺手,霎那已是遁影而去,消失于天外。

  陳浮生遠望顏罔離去,半晌后,再才安靜自若地盤膝坐地,等待可以進入鯤鵬雛巢的時間。

  片刻后。

  河童的聲音,悠悠飄進耳中:

  “聽他們如此說,那么此地稱作鯤鵬雛巢,確實是真的了。”

  陳浮生微笑,在意念中傳音道:

  “怎么?你之前還覺得,不是真的鯤鵬雛巢?”

  河童嗤笑道:

  “混沌靈瑞的純血種,豈是世間可見的?即便是你奪到手的龍骸靈窯,也是各種機緣巧合,歷經驚心動魄各種兇險,方可幸運獲取。”

  “再說了,貞朧山只是遺骸地。而此處,卻號稱純血種的巢穴。寶貴與否,仍是有些分別!”

  陳浮生微微點頭,確實是這個道理。

  若真是鯤鵬雛巢,也就是說,一只活的混沌靈瑞,曾經在這個巢穴里待過。真實存在,并非遺骸。

  河童又笑著說道:

  “若是真的鯤鵬雛巢,你進去后,能待多久便待多久。除非趕你走,否則盡量待著,多找找,多看看。”

  “哦?此話怎講?”陳浮生立刻興致盎然。

  河童的笑聲變得古怪,低語說道:

  “混沌靈瑞‘鯤鵬’,天仙證果的存在。你知不知道,有什么不為人知的特點?”

  陳浮生自然是不懂,虛心請教。

  河童繼續壓低聲音:

  陳浮生一怔。

  頓時便覺得,所謂靈瑞,高高在上,卻也和凡間世俗一樣,各有各的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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