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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報仇趁早才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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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一時的誓言,遲早會被雨打風吹去,唯有留在你我心中的曾經,永不褪色。俗語說「真水無香,大愛無言。」,就是這個道理。因為真正的情愛,不需要什么言辭。」支狩真繼續忽悠道,一邊默察種子的變化。

  自從他窺破綠遺珠的用心,試圖扳回主動,種子的鼎、爐就開始交替更換,一男一女忽上忽下,變幻不定。

  雖然他中了綠遺珠的魔種,失了先機,但誰是鼎、誰是爐,仍未最終決定。支狩真隱隱琢磨出了其中的幾分奧妙,這更像是一場男女情事的戰斗,他與綠遺珠二人誰能成為鼎,另一個就淪為被烹煉的爐,慘遭吞噬體內精華,甚至連自身的意志都可能被對方奴役。

  綠遺珠定定地看著支狩真,忽而說道:「安郎一席話洋洋灑灑,看似頭頭是道,實則大有矛盾。」

  「什么矛盾?」支狩真下意識地問道,識海里,緊接著傳來萌萌噠的聲音,「哎呀,你怎么能順著她的話頭問呢?趕緊岔開話題,不能被她牽著鼻子走啊!」

  果不其然,綠遺珠抿嘴一笑:「安郎適才說,天地萬物不斷變化,所以唯有變,才是大道至理。對不對?」

  支狩真硬著頭皮道:「確是如此。不過這只是原某的一家之言,未必就是——」

  「可是安郎的這句話,一樣屬于天地萬物的一部分,不是么?」綠遺珠打斷了支狩真的話,侃侃而談,「換言之,安郎的這句話一樣也會變,這就意味著未來有一天,不變才是大道至理。豈不是與安郎所言自相矛盾?」

  「因為「唯有變,才是大道至理。」這句話本身就是悖論,不是么?若是這句話不變,那么就與「變才是大道至理」自相矛盾,若是這句話會變,那么就推翻了「變才是大道至理」。安郎,珠兒說的可對么?」綠遺珠對支狩真狡黠地眨了眨眼,這一刻,她仿佛變成了一個童心未泯的少女,一派天真爛漫的模樣。

  支狩真不由神情一滯。找出對方言論里的疏漏和語病,往往是大晉貴族談玄論道的常用手段,綠遺珠顯然也精擅此道。一時之間,他找不出話來自圓其說。

  「這并非道理不對,而是人類語言文字的缺陷。」識海內,及時傳來萌萌噠的聲音。支狩真精神一振,連忙按部就班,按照猴精的提示重復道,「人運用語言文字,對天地萬事、萬物進行描述,這種描述從人類主觀出發,描述客觀世界,猶如隔靴搔癢,當然會失之偏頗。何況人無完人,由有缺陷的人創造出來的語言文字,從一開始必然帶著缺陷。」

  「以缺陷的語言文字,去描述天地至理,難免會有漏洞。但并非天地至理有漏洞,而是語言文字本身,從誕生的那一天起就自帶了漏洞。所以佛家才講「實相、非相、無相、無分別……」繞開文字語言,直抵事物本質。」

  支狩真將萌萌噠所言照著葫蘆畫瓢,一一復述出來。綠遺珠聽得美目泛起一絲異彩,道:「文字天生就有疏漏,我還是頭一次聽到如此新奇的觀點。沒想到安郎不僅是劍道奇才,還如此博學多通,對佛家學說也有所涉獵。只不過嘛——」她話鋒一轉,笑意盈盈地道,「安郎終究是詞窮了,才會歸咎于言辭本身,不是么?」

  支狩真靈機一動,道:「所以與其說,不如做!珠兒,以行動詮釋你我的情意,才不會有任何疏漏。」他貼近對方,肆無忌憚地伸出手臂,攬向綠遺珠的腰肢。

  「能把好色說得這般義正辭嚴,安郎你也算是風月奇才了。」綠遺珠噗嗤一笑,腳尖倏而一旋,如彩蝶翩然飛開,輕巧避開支狩真的手,「既然安郎無心立誓,珠兒也只能退而求其次了。就當是安郎還我的人情吧。」她輕咬櫻唇,細密纖長的睫毛撲閃著,可憐兮兮地看向支狩真。

綠遺珠隱約判斷出,原安似是察覺到了一絲不妥  ,所以才會故作急色,企圖試探自己。

  那么她就不能操之過急,以免打草驚蛇。反正今日成功植下魔種,已算是贏得了關鍵的第一步。

  「安郎,雖然你身在道門,我為魔門,但你我大可以攜手合作。比起自身的長生道途,門戶之見算得了什么?日后你進入太上神霄宗,必然會遇到不少強硬的競爭對手,何不與珠兒秘密結盟,共抗外敵呢?你不方便動手的,珠兒替你代勞。而珠兒要應對邊無涯,安郎也能暗中相助,還能斬殺一些魔門弟子獲得功績,得到玉真會的信任和重用,豈不兩全其美?」這番話,她并未宣之于口,而是以傳音入密的術法悄然送出。

  畫舫外,眾人忽然聽不到兩人的交談聲了,過了好一陣子,里面還是沒什么動靜。謝玄不由急得抓耳撓腮,浮想聯翩:退而求其次到底是啥意思?弄管調簫么……?

  又過了許久,他聽到綠遺珠輕笑一聲:「一撇一捺,相互扶持,才為「人」字。安郎,愿你我心心相印,攜手神仙大道。天色已晚,珠兒先告辭了,你我后會有期。」

  謝玄再也按捺不住,「曾」地站起身,伸長脖子,恰好望見綠遺珠從舫窗離開的背影。瑩白的月色下,她足尖輕點河面,猶如凌波仙子,裙袂飛揚如云,一路踏著水上的波光燈影,翩然遠去。

  「啪」的一聲,這邊的舫窗也被推開了。支狩真探出上身,低頭瞧著謝玄一干人,似笑非笑地道:「你們聽得那么久,也累了吧,要不要進來再喝幾杯?」以他近乎合道的精神力,早就察覺到謝玄諸人,何況還有猴精為他通風報信。

  謝玄諸人怪叫一聲,一窩蜂地散開了。孔九言下意識地也跟著跑,又覺得羞愧難當,半途轉身,匆匆向支狩真一揖,又接著跑,心中只道:老祖宗說「非禮勿言,非禮勿視。」所以我不理會原安,也是君子之道啊。

  萌萌噠一躍竄上支狩真肩頭,正色道:「綠遺珠留下的魔種,你打算如何處置?真打算與她一較高下嗎?她出身魔門,對這類邪法了如指掌,而我們對此一無所知,先天便輸了一籌。不過她說的暗中結盟,倒也合情合理,可以考慮,反正大家相互利用嘛。你們二人魔種心系相連,也算關系親密。在沒有徹底降伏你之前,她不但不會害你,反而會給你不少好處。」

  「像是把豬玀養肥?」支狩真苦笑一聲。

  「自信點,把「像」去掉。」萌萌噠點點頭。

  支狩真沉吟半晌,道:「此事需要慎重考慮,查清這枚魔種究竟是何種采補秘法。如今有巫靈盯著魔種,暫時沒什么大礙。」

  他緩步走出畫舫,夜色已深,柳枝凝露,秦淮河上的喧鬧聲漸漸消散。遠處的巷子里,隱隱傳來更夫敲打梆子的聲音。

  「二更了。」支狩真抬頭望了望天色,自家的翠幰牛車上,王夷甫不知何時到來,一身黑袍,頭戴遮面帷帽,端坐于驅位。

  鑒于大環境如此,

  支狩真信步走上牛車,王夷甫微微欠身。

  「當日在漳水河秘境,對世子直接動手的,總計有四十七個魔門修士,六十九個旁門散修,以及身份不明的修士三十六人。」王夷甫低聲稟告,「其中,死在世子劍上有五十六人,重傷逃亡者八人,剩下的大多逃離建康,還剩下二十一人,至今逗留在建康城。世子,這是他們各自的藏身位置。衙門那邊我都打點好了,今晚不會有任何人干涉永寧侯府的行事。」

  支狩真接過王夷甫描繪的地圖,目光緩緩掃過。

  「那還等什么?」他澹澹地道,手指搭在了冰涼的劍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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