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靳一川終于明白，當年橫掃天下的蒙古騎兵，為何要臣服在建奴之下了。
這是一群早就沒有了當年成吉思汗榮光的草原人，心中也早已沒有了當年的無敵勇氣。
當極度依賴的騎射本事發揮不出作用時，他們連與敵人正面搏殺的勇氣都沒了。
“很正常，草原上的游牧民，占不到便宜情況下，一般都不會硬攻。他們和建奴不一樣，這些草原騎兵，都是各個部落聚集起來的，誰也不想拿自己部落的人命來試試咱們的火炮究竟可以打多少發！”
在他身旁，肅寧商會李主事神色間帶著欣慰，火器的不斷升級和大規模應用，蒙古人的那一套，早就不行了！
大軍繼續前行，但自從韃子大軍攻打輜重部隊未果后，便再也沒有騷擾的意思。
對此，陸凡與眾將商討了一番，最終得出結論，歸化城里的韃子，極有可能要逃。
果不其然，數日后，有錦衣衛緹騎傳回消息，之前聚集在歸化城的韃子，全都不見了。
不僅如此，就連草原各部落的婦孺也全都被帶走了，至于歸化城里的漢人百姓，為了防止消息外泄，一個沒留，也全都被帶走了。
“如此看來，這些韃子，是做了兩手準備。若是能斷了我軍的輜重，就死守歸化城，等著我們撤軍。而若是計劃失敗，便棄城逃走，極有可能是逃往漠北之地！”
陸凡神色凝重，沉聲道：“韃子大部棄城逃走，規模絕對不小，不可能做到一點痕跡都不露。傳本侯令，錦衣衛四千緹騎盡數出動，找，給本侯，將韃子的大部隊藏身之地盡快找出來！”
在漠南若是無法將這些韃子主力滅掉，被他們逃到漠北苦寒之地，那可就更難尋找了。
茫茫草原，一座巍峨的大山橫亙在大地上，使得一望無垠的綠色中，多了一點不一樣的色彩。
這里，水草豐美，海子眾多，說是風吹草低見牛羊也不為過，對于草原人來說，這里，是最佳的牧場。
此刻，在那密密麻麻的牛羊隊伍中，數以十萬的草原婦孺，正垂頭喪氣的驅趕著牛羊，向著更北方走去。
“失我祁連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嫁婦無顏色......”
有些蒙古人在念叨著當初匈奴人的這首哀歌，這一刻，他們終于體會到了當年匈奴人的絕望與無奈之情。
“首領，真的沒辦法了？那大同軍人馬也就是三四萬人，咱們將各部可戰男子集結起來，可戰之兵也不比他們少，拼一下，未必就會輸！”
土默特部落，一些精壯的漢子一臉的不服氣，失去了這片美麗的草原，沒有了這些肥美的水草放牧，去了漠北苦寒之地，部落中數十萬婦孺，有多少能活下來？
運氣不好，說不定剛進了漠北，就會被一些汗王給吞并了！
“沒辦法，咱們之前也試過了，別說那些鐵甲騎兵了，單單只是大同軍的輜重部隊，咱們就打不過！”
土默特部落首領格魯一臉的無奈，“咱們蒙古人早就衰落了，以前戰無不勝的騎射本事，在大同軍面前，已經沒有用武之地了！”
“可是首領.......”
“沒有可是！我知道你們想說些什么，是不是想說騎射不行，還可以正面搏殺？”
格魯冷笑一聲，“正面搏殺，說著容易，可怎么打？看看大同軍穿的是什么，一身鐵疙瘩，正面沖陣搏殺，連建奴重裝步兵都不是對手，咱們這一群穿皮甲的輕騎兵，拿什么和人家拼？”
“都聽我的，咱們去漠北，先躲一陣子，眼下我們只是暫時離開，但世事難料，萬一哪天那陸凡死了呢，咱們說不定還可以再打回來呢！”
“真的還能再回來？”有些草原漢子，頓時露出了向往之色。
“這世間之事，誰又能說的準呢。自古以來，草原和中原，都是在興衰之間不斷輪轉，中原興，咱們草原人就遠走他鄉，中原衰落，咱們就再打回來。祖祖輩輩都是這個過來的，又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有些年輕的漢子還是有些不舍，道：“可是，按照老輩們的說法，中原王朝的明國，已經兩百多年了，不應該是他們衰落，我們草原人興盛嗎？為何被逼走的，卻是咱們？”
“你不懂，中原這是到了改朝換代的時候了，按照老輩們的說法，那陸凡，按照中原人的說法就是真龍，若無意外，新朝的開國太祖，就是他了！”
“自古以來，中原的開國皇帝都是雄才偉略之輩，這個時候，都是中原文明軍事最為強盛的時期，誰惹誰死！”
“咱們現在逃，最起碼還能保存力量，休養生息，幾代之后，中原衰落了，還能再回來。而若是像建奴那樣死守遼東，以后那群野蠻人，恐怕就得亡族滅種了！”
說起建奴，不少草原年輕人頓時一個個氣憤不已，將被迫逃離家園的責任，一股腦的推到了他們身上。
“都怪那群野蠻人，非得逼著咱們草原出兵，入關劫掠，這下好了，被陸凡暴打了一頓，自己龜縮在遼東不說，咱們卻招來了陸凡的報復！”
“該死的建奴，咱們被陸凡報復，求援的使者都派出去多日了，那群野蠻人卻絲毫不動，根本沒有要出兵支援咱們的意思，真是可恨！”
格魯搖了搖頭，嘆氣道：“也怨不得黃臺吉他們，中原王朝出了位開國太祖級別的人物，現在的大同軍，那就是勢不可擋的無敵之資，他們也是被嚇破膽了，不肯出兵也是正常！”
“況且，我聽說黃臺吉現在身體每況愈下，多爾袞的勢力越發強大，他就算是有心出兵支援咱們，也是有心無力了！”
就在格魯安撫部落之人情緒時，突然遠處，一道騎乘著戰馬的身影急速奔來，那是一名哨探，但此刻，他的后背上扎了一根箭矢，血流汩汩。
“快，快逃，陸凡的大軍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