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們的飛機?”陸心宇震驚不已。
不得不說,專業攝像拍下來的畫質只能用無比精細來形容,就算放大了多倍之后,畫面細節依舊非常豐滿。
由于夜空背景太暗,突顯出了那條火帶,卻也將火帶之外的東西搞得非常難以分辨。要不是曹進文加以提示,同時視頻畫面質量夠高清,陸心宇還真就找不到火帶前面那架飛機的身影。
其實,陸心宇還是借著飛機上的燈光才能在大片黑幕中,分辨出飛機所在。
不過,就算是專業級別設備拍出來的視頻,在這般昏暗的環境下也只能看清楚飛機的輪廓而已,其上細節根本就難以分辨。
但是陸心宇有一個非常強烈的感覺,這飛機就是星游航空的飛機,就是6333的那架飛機。
“所有拍攝到這個火帶的視頻或者照片的地方就在6333開始下降強沖雷暴區的地點附近,這么看基本就可以斷定這是咱們公司的6333飛機了。”曹進文說道:“咸池機場救援現場的視頻傳播范圍很悠閑,可是這個不一樣,已經有相當的傳播范圍了。不知道集團那邊能不能壓下來。我感覺咱們公司又要出名了!”
這個又字用得就很精髓。
“這是怎么一回事?”陸心宇問道。
“我們跟蓉城管制溝通之后發現,6333存在漏油熄火的情況,一直到落地,機組都是在進行單發飛行。這火帶應該是燃油漏出之后,閃電擊中油跡帶點燃之后形成了。”曹進文倒是人老成精,推測的結果和真實情況基本一致。
星游6333在穿越雷暴云區的時候,由于過大的載荷以及持續性的冰雹沖擊,導致右側機翼出現了結構性損傷,因而連累到了右側大翼主油箱。
徐顯曾在剛脫離雷暴云區的時候,感受到一股莫名其妙的,來自于機尾處的巨大沖力。正是閃電擊中了泄露出來的油跡帶產生了劇烈爆炸,其擴散開來的沖擊力波及到了機體所致。
而這油跡帶爆炸,形成一條綿延的火帶的過程,正巧就被溫靜姝和一眾溫氏集團董事在會議室中親眼目睹。
其景象著實有些壯觀。
“不過,即使是最清晰的視頻畫面上,也看不清飛機上的航徽,倒是不會這么快聯系到我們。”曹進文說道。
陸心宇卻是不這么覺得:“一飛機一兩百人,出了這么大的事情肯定要聯系要家屬吧。那得要涉及到多少人?兩三百打底吧!咱們能保證家屬們也不說出去?說實話,我有點兒不是很明白。一旦出了特情,先盡力封鎖消息,這算是正常操作,可哪里像這次這么狠的?這么大的事情,要是國家不下場,憑什么能遮掩得住?”
封鎖特情消息確實是航空公司的常規操作,但是也就盡力而為而已,現在這個社會,消息渠道這么發達,光靠一家航空公司想封鎖消息就能封鎖消息是不現實的!有這個能力的,有且只能有國家。
若是只是一個小特情,說不得航空公司還這能遮掩一下。可這次6333危險品泄露的事情那是捅破了天,到處都是漏洞,陸心宇并不覺得能瞞得住。
既然從客觀上來說,隱瞞下去的可能性幾乎沒有,曝光出去只是時間問題,那為啥要這么費力做無用功呢?
集團保密委員會親自給AOC總監下死命令,看樣子就不是“盡力而已”的狀態,而是真的想要將這件事封得死死的。
集團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利益出發點又是什么呢?
說真的,要是陸心宇是溫氏集團的高層。這時候想的應該是怎么跟星游航空撇清關系,保持好自己股價,畢竟溫氏集團對星游航空的直接管制確實很少,撇清關系的難度不算特別大。而且,星游航空本來就是溫氏集團的邊緣產業,犧牲一下也不心疼。可現在集團總部那邊反而對趟這渾水顯示出極大的興趣,陸心宇真搞不懂集團總部那邊的人在想什么。
前腳6333飛機剛落地,后腳集團保密委員會的電話就來了,這速度和效率簡直就是令人驚嘆。
相比于陸心宇喜歡揣摩上意的習慣,曹進文的腦回路就簡單很多了,他也沒有任何晉升的欲望,混著就行,上頭讓干什么就干什么,不會有一丁點其他想法。
“陸總,集團總部那邊的情況咱們還是別猜了,差了不知道多少級了,猜了也沒啥意思。”曹進文勸道。
陸心宇嗯了一聲,忽然冒出一句:“老曹啊,有一個問題我一直憋在心里,今天咱們合計一下?”
“嗯?”曹進文很是不習慣陸心宇這般異乎尋常的熱乎勁,不過他還是點點頭:“陸總,你說。”
“我老感覺咱們集團的董事長跟徐顯有些關系”陸心宇有些不確定道:“之前昆陽河迫降的時候,咱們集團董事長跟徐顯的互動還想過于頻繁了。而且你發現沒,就算董事長之前卸去咱們公司總裁職務后,集團對咱們公司還是保持著持續的關注。以前哪有啊,要不是集團那邊經常性空降領導下來,我根本都不知道咱們公司還是溫氏集團的一份子。對了!還有溫益仁,溫總!他可是董事長的哥哥,點名要咱們關注徐顯的一舉一動,這不是很奇怪嗎?”
其實這個問題已經困擾陸心宇很久了,只是他一直不敢想,每次想起,要不覺得不可思議,要不覺得脊背發涼。
可是他越是不想面對,越是成為了心魔一般的存在。時至今日,他終于是憋不住了!
曹進文聽陸心宇說完,眼神逐漸變得奇怪起來,旋即哈哈大笑:“什么關系?陸總,你該不會覺得咱們集團的董事長跟徐顯是一對吧?我說句不好聽的,要是真是那樣,你還能坐在這里?”
別看陸心宇在星游航空攪風攪浪的,集團董事長想要怎么拿捏他,就能怎么拿捏他!陸心宇惡心了徐顯和他師父秦宗陽多少次了?要真是徐顯跟集團董事長有關系,陸心宇現在早就是不見人影了,還能在飛行部副總經理辦公室坐著?
“我也是覺得的!”一聽曹進文也是這么說,陸心宇心中大定,這問題不說出來,那真是如鯁在喉。這下一吐為快,舒服了!
“哎呀!咱們星游航空再怎么邊緣化,那也是集團產業。之前昆陽河迫降事件,董事長肯定是要幫咱們說話的啊,順便就幫了徐顯嘛!順手的事兒,肯定不是特意的,陸總你就是想多了。”
陸心宇深以為然,不過,轉念一想:“那溫益仁溫總怎么說?為什么要特意關注徐顯呢?”
“或許是溫總獨具慧眼,覺得徐顯此子不同凡響?這不,今天就搞出來這么大的事情嗎?只能說明溫總有眼光。”
這下一解釋,陸心宇整個人都是神清氣爽起來:“果然都是自己嚇自己!”
曹進文這時候還來勁了:“陸總,我話就放在這里。要是徐顯跟董事長有任何的私人關系,我腦袋摘下來給你當球踢。”
要是徐顯跟董事長真有私人關系,他師父秦宗陽現在混成什么鬼樣了?這都不拉一把?所以,曹進文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徐顯跟董事長就沒有關系。
陸心宇眼睛都笑得瞇起來了:“曹隊長言重了,言重了!”
歡笑之中,二人相視一笑,充滿了睿智的氣息。
咸池市某醫院,急診科大廳。
此時,6333航班上的人員已經全部轉移到這邊了,只是人數太多,直接將急診大廳給擠滿了。醫院方面沒辦法,已經開始緊急協調住院部,將一些情況比較嚴重的患者轉移到住院部那邊。
星游6333飛機上加上機組人員不到兩百人,有一個算一個,現在沒一個能站著的,照著這種情況,明天還必須要進行患者分流。否則,等明天一早,醫院正常接診,醫院根本不能同時承擔普通患者看病以及6333患者治療兩個重任。
現在還好,畢竟是晚間時刻。除了一些急病人員,少人普通人過來看病,醫院可以集中精力處理6333航班傷員的狀況。
溫靜姝一行人是來醫院最快的,等她到達的時候,看見急診大廳上一片慘烈的模樣,心臟就止不住的狂跳。
大部分傷員由于甲苯二異氰酸酯氣體的刺激,裸露在外的皮膚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紅腫,有的甚至有潰爛的現象。
而甲苯二異氰酸酯在經過加熱之后產生的氰化物也被不少乘客吸收了。溫靜姝就親眼看到一個乘客出現了全身抽搐的情況,場面極度駭人。
就算溫靜姝在商界之中鍛煉了極強的心理承受力,可見到這個場面,還是覺得有不適感,生理上的不適。
“小姐,我們還是先去醫生辦公室吧。”別說溫靜姝了,就連跟在后面的楊寧都受不住這場面。
溫靜姝大略掃了下大廳里的床位,沒發現徐顯的身影,便是點點頭:“走吧!”
溫靜姝一行人找到了值班醫生的辦公室,里面醫生剛好洗完臉,準備再出去工作,一轉頭就撞上了溫靜姝等人。
“你們是?”醫生問道。
楊寧回道:“我們是6333航班公司的,想過來先問一問人員的治療情況。”
“哦哦!這樣啊!”醫生回想起在接收這批傷者的時候,就被告知是從星游6333航班上弄下來的,楊寧這么一說,醫生就明白了。
醫生道:“我剛才已經大略看了一下這批傷員的情況,除了極個別情況比較嚴重外,大多數都還算樂觀,屬于那種經過治療后基本可以不留后遺癥的。”
醫生這么一說,溫靜姝和楊寧皆是松了一口氣,她們就怕出現大規模人員傷亡。只要能治,而且還不留后遺癥,那相對就好辦些了。
“那醫生你說的嚴重的情況是?”溫靜姝忽地問道。
“是這樣的!有一個老人之前就有肺結核病史,雖然已經治愈了,但是肺部還是存在一定的損傷。甲苯二異氰酸酯本來就對呼吸道有非常大的刺激性,現在那位患者已經出現肺氣腫的癥狀,加上患者年齡已經比較大了,情況不算很好。”
“肺部?”溫靜姝轉向楊寧:“寧姨,咱們仁心醫院的呼吸內科怎么樣?”
楊寧看了眼對面的醫生,小聲道:“我們仁心醫院的呼吸內科在國內可以排進前三的。”
“這樣啊!”溫靜姝轉而笑著對醫生道:“醫生,仁心醫院也是我們集團的產業。如果有需要的話,我們仁心醫院可以給予盡可能的幫助,甚至于貴院覺得難以處理的話,轉入我們醫院也可以。”
咸池離仁心總院不算遠,轉院什么的,倒是相當方便。
醫生聞聽大喜,他當然知道仁心醫院的名頭,立時激動道:“那真是太好了!”
“對了,除了這位患者,還有其他的比較棘手的嗎?”
醫生想了下:“還有一個女性患者,好像還是飛行員。她的眼睛不知為何受損情況遠遠超過其他人。甲苯二異氰酸酯雖然對眼睛同樣刺激性極大,但是只要閉上眼睛,就可以隔絕大部分刺激性氣體,就算受些刺激,情況也決計不會這么嚴重。據我所知,這個女性患者雖然是飛行員,但是并非當事的機組成員,不知道她為什么眼部受傷還這么嚴重。”
在這批傷員送過來的時候,機組成員和普通乘客是分開的。倒不是為了區別對待,而是方便之后相關調查人員詢問,否則跟普通乘客混在一起,環境過于吵鬧,不方便調查。
那時候,這個女性患者就是分到普通乘客那一批的,只是當時送她過來的救援人員提了句說這個人好像是飛行員,細節也沒有詳說,搞得醫生一頭霧水。
要是這個女性患者是機組成員也就算了,為了操縱飛機不得不睜開眼睛,既然不是機組人員,不用操縱,那為何還不閉上眼睛了?
這點兒,醫生想不明白!
“因為她要看外面!”這時候,辦公室門外傳出一道虛弱的聲音。眾人目光轉向門外,只見徐顯依著門邊,喘著粗氣,樣子極其的虛弱,他用有氣無力的聲音,再是說道:“她被救出來的時候是在駕駛艙,送過來的人沒跟你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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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一愣:“這個確實沒有。”
“徐顯!”溫靜姝看到徐顯凄慘的樣子,眼淚一下子就控制不住了,紅著眼睛就要撲上去。
哪里之后,徐顯略微后退了一下,抬起手止住了溫靜姝的動作:“不要過來,我衣服還沒有換!”
徐顯在甲苯二異氰酸酯的氣體里暴露太久,身上的異物也沾染了甲苯二異氰酸酯,要是溫靜姝碰到,一樣會受到有害的影響。
溫靜姝被徐顯抬起的手給阻擋住了,她的目光在徐顯身上上下掃視,擔憂道:“你還好吧?”
徐顯眼皮微微抬起,顯出其中已然布滿血絲,猶如嗜血野獸般的眼睛。
他的情況即便沒有連山雪那般嚴重,可是依舊被甲苯二異氰酸酯侵蝕了許久,比普通乘客還是要嚴重不少的。
“沒事!”徐顯有些冷硬的聲音回應了溫靜姝的問話。
此時徐顯仿佛被抽去靈魂的樣子落在溫靜姝眼里,就好像萬箭穿心一般痛苦,她微微抬起手,就想要去抓徐顯的手,可剛剛抬起來的時候,徐顯竟是直接將手收了回去。
“連山怎么樣了!”沒管溫靜姝的動作,徐顯直接詢問醫生,他現在最關心的就是連山雪的情況。
“連山?哦哦,那個女性患者啊!”連山雪這個名字太具有辨識度了,醫生一下子就對上人了:“她的眼睛情況非常不容樂觀”
“治好的可能性有多大?”徐顯急道。
醫生頓了下:“或許,我們討論一下避免她失明的可能性有多大才算是比較實際的。要想她完全恢復以前的狀態,幾乎是不可能的。甚至說,保住她眼睛的可能性都不是大概率事件。”
可能是覺得自己說得有些絕對了,他還補充了一下:“據我所知,國內在眼科方面的醫療水平都差不了太多,沒有特別突出的。如果想接受更好治療的話,可能要安排去國外了。而且,即便就是在國外,她現在的情況,也是相當不樂觀的。”
聞聽此言,徐顯失去了最后一絲幻想,整個人都僵在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