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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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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之間,咸陽的貴族們將他們的行動能力在嬴政面前展現。

  這些貴族,沒有好處、空口白牙,憑著面子、德行叫他們做什么事情,他們或許面上應允,實際上擱置,拖延。

  但是拿了實實在在的好處擺在那里,即便不說什么他們也都可以將你所想要的一切拿給你,將你想要做的一切給你做到。

  他們,擁有這樣的能力!

  這道僅有一個字的政令,沒有義正言辭、沒有血腥恐怖、也沒有痛心疾首。

  然而它代表了最真摯的怒與警告。

  秦王政的威嚴之下,原本想要跪地求饒的人徹底癱軟。

  之前刺殺嬴政的那些人給了他們的底氣,在這個字面前,變得蒼白無力。

  秦宮之前,又樹起木桿。

  一個又一個的人在哀嚎之中失去生命。

  有人嫌棄秦王政手段殘忍,有些人則沉醉于奪取剛才死去的那幾個家族的財產。

  但無論如何,政治上面,沒有回頭路可以走。

  他們或者主動、或者被動,選定了當前自己所行走的道路,便只能繼續走下去。

  王宮之中,嬴政翻看剛剛遞交上來的報告。

  那些人做錯了事情,他殺人是不需要再問那些人行事的原因的。

  可,不問不代表不需要了解。

  嬴政總要知道,這些人是為什么非要鋌而走險,選擇刺殺。

  “這幾家……”看著報告,嬴政有點想笑。

  這報告上,已經將這幾家過去幾年的大致經歷寫明。

  這經歷,也是他們選擇刺殺鞠子洲的原因。

  ——三年前,嬴政即位之時,他們投效了呂不韋。

  兩年前,地制改革開始時候,他們拋出了自己手里的全部奴隸。

  一年半以前,他們高價購入田牌,覺得能一直漲下去,最后田牌砸在了手里。

  田牌之后,是農會疾走比賽時候,押錯了寶,又賠了一大筆。

  這時候,他們覺得咸陽太危險,還是鄉下好,于是將重心放了回去,子弟與老家的地頭蛇媾和,想要當土財主。

  然后一輪清剿,死傷慘重。

  這時候,他們看到了《剝削經》。

  于是他們將這幾年的一切倒霉事都歸結于鞠子洲的剝削理論。

  他們覺得自己收到了剝削和壓榨。

  而后,見到刺殺嬴政的人沒有受到太嚴苛的懲罰,所以他們花了點錢,安頓了六個有名的猛士的家庭,使他們作為死士,前去刺殺鞠子洲泄憤。

  然后是家族全滅。

  很有意思的經歷。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嬴政都很難想象,居然有人會這么倒霉。

  每一次的抉擇,都好像正好很巧妙的避開了可以獲取到利益的選項。

  這樣的人……應該不會太多。

  歸根到底,還是利益受損。

  嬴政將卷宗擱置,拿起另外的一些報告。

  這些東西不值得再去關注,還是看一看別的。

  凈將手中的書簡放下,揉了揉眼睛。

  “喝些雞湯吧。”嬌弱的妻素白的雙手捧起漆盤,將裝有雞湯的盞遞到凈的面前。

  凈接過了雞湯,用調羹喝了一口。

  雞湯醇郁鮮香。

  “辛苦你了。”凈喝過一口,將雞湯擱置。

  妻立刻起身,為他按摩太陽穴:“良人今日學了幾個字了?”

  “七個。”凈嘆息:“學習字書,還是很困難,你是如何學會的呢?”

  “我自幼開始學的。”齊蓁溫婉一笑。

  這個夫婿,她還是比較滿意的。

  雖然說,不是自己選的,這一點比較無奈,但最起碼,凈相貌干凈、年齡不大、身體健碩。

  一開始的不習慣之后,齊蓁慢慢也就接受了。

  凈感覺到一雙微微有些涼的小手在自己太陽穴上揉壓,學習寫字的過程中積累下來的疲憊似乎都減輕了一些。

  “你回去看過父親了嗎?”凈問道。

  齊蓁搖了搖頭:“父親那邊……家里還是有些排斥我。”

  “嗯。”凈揮了揮手:“行了,你去收拾收拾吧,我過兩天把洛接過來……你們相處一下,他是我的兒子,也是你的……”

  齊蓁眉頭微蹙。

  洛,是凈和他前一位妻所生的兒子,如今不過三歲,卻格外的排斥她這位母親。

  還有……凈的那個家。

  那家里,父母雙親與他原本的妻,都是在的。

  他們一齊生活了許久,齊蓁嫁過去,他們雖然并不表現出什么,可是那隱隱的排斥,卻十分扎人。

  凈將妻送走,對著書簡,又頭疼起來。

  作為秦王政的“親信”,凈回到家鄉來建制農會,原本并不很順利。

  可如今,他得了縣令,也就是他的岳父的助力,再加上咸陽那邊收網,將本地的豪強幾乎一網打盡,剩下的幾家也變得無比安分,于是他的工作也就變得順遂起來。

  然而,即便是工作順遂,建制的事情也還是處處難題。

  ——岳父有心栽培,他自己卻沒有足夠的能力管理農會。

  而他的那些從戰場上退下來的兵士兄弟們,其實也沒有管理人的能力。

  新式的一年兩種的生產過程,他們并不了解;人口集中居住,需要給人的安家費、給人的新房子,他們沒法兒做到讓大家滿意;巴蜀之地,蛇蟲極多,集中居住需要開辟出來的聚居區的蛇蟲,他們沒法子完全處理……

  許許多多的問題,并不是單純的給錢就能解決的。

  未雨綢繆,更不是他一個出身農家、連字也不識的窮小子所能做好的了。

  凈的本職,還是兵卒!

  他可以以一人之力,陣斬數人敵人,可是他沒法子將這份武力用在鎮壓自己人之上。

  擺平敵人,一刀而已。

  而擺平自己人,則需要各種優惠、各種補償、各種福利。

  即便是如此,叫人舍棄居住了一輩子的家園而來到相對而言稍微有些陌生的地方居住,還是很難。

  老者們疲憊、搬家總是要搬走他們覺得有價值的東西。

  半破的陶甕、衰朽的木架、簡陋的耒耜、補丁累加的舊衣。

  這背后,是對于不確定的未來的恐慌。

  小兒輩接受新事物倒是很快,可是他們的要求同樣多。

  習慣了寬敞的人居住在面積小一些的房屋之中都覺得狹窄。

  倉儲過小也沒法兒放置柴火。

  家的附近沒有河流,用水困難……

  一樁樁,一件件,都是幾遍身為縣令的岳父都沒有經歷過的事情。

  而更重要的事情是,凈自己的家庭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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