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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子欲養而親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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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過大氣層后,陸行舟運化神意,沒有驚動任何人,就這樣默默無聞地落在了一處車水馬龍的小城中。

  他的家就在這里。

  當初他一個人去大城市闖蕩,奮斗了四五年,沒奮斗出個什么名堂。心情低落,想著轉換一下心情,于是去了泰山玉皇觀,不可否認也有點封建迷信糟粕的意思,想要求一個發財的護身符來。

  結果萬萬沒想到,這一去,差點就沒能回來,他甚至不知道如今距離他穿越的時候,究竟過去多久了。

  “東大街,往左,右手第二家小賣部....”

  “再往左。”

  “第二棟第三層。”

  陸行舟健步如飛,一邊在口中喃喃著路線,一邊迅速穿過人群,走入小巷。盡管如今的他已是無缺人仙,放眼太古的大德修士,但真正來到家附近后,他甚至不敢放出神意看看自己家的情況。

  他在大城市沒打拼出什么,房子和車子一樣都沒有,而老爸老媽則是待在了老家,默默地等待他回來。

  他們怎么樣了?

  身體還好么?

  亦或者.....

  “不可能!”

  陸行舟緊咬牙關,瞬間抹殺了所有負面的思考。推開老家樓下的大門,一路向上,最后在第三層停下腳步,映入陸行舟眼簾的是一扇熟悉的大門,門外擺放著些許雜物,甚至還有一個垃圾袋。

  這里有人生活!

  明明和怎樣的對手交戰,他都能保持清醒。但站在這扇他彈指就能戳破的鐵門前,陸行舟卻有了眩暈感。

  近鄉情怯。

  陸行舟甚至感受到了恐懼感。

  萬一父母身體不好,去世了怎么辦?

  萬一自己推開門,出現的是陌生人怎么辦?

  萬一......

  無缺人仙,堪比陽神層次的大能,此刻卻和尋常歸家的游子毫無差別,陸行舟終究不是那些修道年歲動輒上萬年的老不死,他的進步太快了,所以他的情緒依舊和凡人無異,他還是最初的他。

  “呼.....”

  陸行舟深深吸氣,盡量平復著自己的情緒,隨后伸手輕輕叩響面前的大門,他要親眼見證最后的結果。

  “咚咚咚。”

  “誰啊?”

  大門打開了,一位青年推門而出,卻見門外一個人沒有,頓時一愣,撓了撓頭,隨后嘀咕著關上了門。

  陸行舟從始至終都沒有離開。

  他就站在門口。

  沒有用隱身法,僅僅只是因為.....他不想讓開門的青年看到自己,于是他就從對方能看到的未來消失了。

  至于為什么不想現身,

  原因很簡單:

  “不是.....”

  陸行舟目眥欲裂,氣血在他體內翻滾,神意在他心中沸騰,無數紛雜情緒幾乎無法控制地奔涌而出。因為他的修為太高了,僅僅只是看那青年一眼,他的過去未來,便全部呈現在了他的眼中。

  青年是一個好人。

  他曾是一位養老院的義工,因為父母在那養老院里度過了最后時光,所以他也時常會去養老院做義工。

  做得事情不多。

  但每次去,都會帶些東西,或是食材,或是生活用品,然后將這些交給養老院中的一些孤寡老人,有些老人生病了,他還會主動幫忙照看,在養老院有很高的風評,而他最后照看的一對老人,

  就是自己的父母。

  二老感恩這位青年的悉心照顧,于是在去世前,立下遺囑,將名下這套家鄉的土房子留給了這位青年。

  “.....不可能。”

  陸行舟腳步微挪,卻差點跌坐在地上,一身修為仿佛不存在一般,甚至還要扶著墻才能勉強穩住身形。

  是的。

  “三十年.....”

  自從自己穿越以后,已經過去足足三十年了。

  陸行舟曾經祈禱,希望神州界和蓬玄界的時間流速,和自己家鄉的時間流速不一樣。他也曾經幻想過,自己費盡千辛萬苦,最后終于回家后,卻發現時間只過去了一兩月,一切只是虛驚一場。

  “為什么會是三十年!?”

  “爸....媽.....”

  “....為什么會這樣!”

  陸行舟身形消失在了公寓樓中,轉瞬間便沖入云天,晴空萬里瞬間化作暴雨雷霆,順著他的心意而變。

  但那又有什么用?

  不在了!

  老爸老媽....都不在了!

  “不!!!”

  陸行舟狂嘯,即便是天意也無法壓住他的情緒,從穿越以來,就被他理智地壓進心底最深處,從來沒有暴露在外的情緒,在這一刻徹底決堤,變成了他自穿越以來的第一滴淚,從臉頰上滴落。

  這一滴淚水融入烏云,最后化作漫天大雨,落在了這座將陸行舟生養長大的小城中,就此消弭于無形。

  “轟!”

  雨水沖蕩天空,一道身影劃破雨幕,直接落在了城外的一處陵園中,這里就是二老最后安葬的地方。

  那位青年幫忙操辦的。

  從他的過去,陸行舟得知了位置。

  大雨傾盆而下,而陸行舟站在這大雨之中,身上滿是雨水,只有這樣,才能遮掩住他哭泣過的痕跡。

  而在他的面前,則是一座并不出奇的墓碑。

  上面是二老的名字。

  背后是二老的生平。

  陸行舟就這樣呆呆地看著墓碑,最后一個踉蹌,徑直跪在了墓前,腦海里卻是再度閃過了從青年的過去景象中,看到的一幕,那是在養老院時期,二老年歲已大,意識趨向模糊時候的喃喃低語:

  “小陳啊,當年我家那娃和你很像的。”

  “年輕,有朝氣,敢打敢拼。”

  “可惜我好像等不到我家娃了.....那臭小子,說好回來看我的....算了,也許是什么事情磕碰到了吧。”

  “行舟......”

  “是行舟么?兔崽子你去哪里了?現在才回來看我?”

  “.....是小陳啊,抱歉,又做夢了。”

  陸行舟垂眸,更多的畫面自他眼中閃過,唯一讓他稍感安慰的是,在二老生命的最后一段時間,還有那位陳姓青年經常陪著,照顧著,偶爾還能給二老解悶,然而安慰過后,卻是更深的痛楚。

  為什么我不在?

  我怎么能不在?

  陸行舟深深地低下頭,淚水和雨水糅雜混合,滴落在了墓碑前。任你有再大的神通,再高的成就,錯過了,終究是錯過了,只能跪坐在這一座墓碑,目光所至,是陰陽之分,更是天人之隔。

  子欲養而親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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