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景出了皇宮后也沒再拐去別的地方,就這么直接跑回了衡記棺材鋪,結果還沒進門就知道出事了。
他遠遠的就看見老僵尸,搬了條長凳坐在棺材鋪的大門外,臉色青的就跟地府里的閻王一樣。
陸景見狀心下也跟著一驚,脫口而出道,“寒山客已經跑了嗎?!”
老僵尸聽得巷外傳來的腳步聲,一只手已經伸進了自己的懷中,不過等他看清來人后那只手又抽了出來,皺眉道,“你不是入宮做法去了嗎,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還有誰是寒山客?”
“就是那個昭宗朱禎。”
“昭宗?他不是四十多年前就死了嗎,怎么在書院里,”老僵尸聞言一愣,接著反應了過來,“難道他是跑鏡湖谷里做了紙人嗎?怪不得,當年我就覺得他死的有些蹊蹺。”
而陸景看到老僵尸的反應也是一怔,“怎么,他沒跑嗎?”
“紙人是沒法離開書院的,”老僵尸搖頭道,“既然選擇了遠離塵世紛爭,又怎么可能沒有任何代價——有己字貳拾貳在,他們這輩子都沒機會再出來了。”
“但是我記得鏡湖谷里還有郭少監想收入書院的紙人啊,難道他們也都只能永遠待在書院里了嗎?”陸景想起了東門微瀾。
“你說的是萬毒谷的那個小姑娘吧,”老僵尸道,“她的情況比較特殊,郭少監給了她一個做選擇的機會,暫時沒有將她的名字刻在己字貳拾貳上。”
聽到老僵尸的回答陸景這才松了口氣,接著又好奇道,“那董大人你為什么搬凳子坐在這里?”
“因為有人偷了我的棺材。”老僵尸鐵青著臉道。
陸景一時無言,司天監憑借井聯通九州,為了盡可能保持低調,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每口井的位置一般也設置的很……陰間。
什么棺材鋪,紙人鋪,都是一般人不會進來也不想進來的地方,說實話如果不是親耳所聞,陸景也不相信有什么人會偷到老僵尸的頭上來。
“除了棺材還丟了什么嗎?”
“沒有別的東西了,”老僵尸搖頭,“我剛剛又檢查了一圈,發現鋪子里的棺材少了兩副,其中還有一副金絲楠木棺材,是我專門給自己留的,不下三千兩白銀,最可恨的是那竊賊偷了棺材不說,居然還留了話,說什么下次再來,呵呵,從今天起,老夫就等在這棺材鋪里,我到要看看他什么時候再來。”
陸景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據他所知,司天監在井邊布置的是有陣法的,但是作為掩飾的棺材鋪,還有紙人鋪子里為了不引人矚目卻是并沒有額外的防御手段。
陸景隨便安慰了老僵尸兩句,之后就匆匆回到了書院,接著直奔鏡湖谷而去,哪怕有老僵尸剛才那番話,但在沒見到寒山客之前陸景還是很難放下心來。
好在等他趕到寒山客的住處后,看到后者依舊好好的待在那里。
寒山客這會兒已經爬到了樹上,準備休息了。
看到陸景后臉上的神色很是驚訝,“雖然不知道你為什么這么著急要那份毒丹,但是也沒必要一天往我這里跑兩趟吧。”
陸景猶豫了下,還是問道,“朱……前輩你認識東玄真人嗎?”
“東玄真人?”朱頡認真的想了想,接著聳肩道,“我不記得了,當初我為求長生拜訪過很多修道之人,可惜他們頂多也就能做到延年益壽,做不到長生不老,令我很是失望,其中很多人,我現在連名字都想不起來了。”
陸景見寒山客說得坦然,原先對他的懷疑也消散了不少。
的確,今晚的晚宴上東玄師徒一直在圍繞著寒山客來做文章,但是并沒有證據表明他們和寒山客真的認識,也不能排除他們只是在借著四十年前的事情往虛弱的陳朝身上捅刀子。
甚至他們完全可以再捏造一個朱禎出來,扛起反陳的大旗,也不一定非要將正主給請出去……想到這里,陸景也覺得自己先前有點太過擔心了。
主要還是那份毒藥對他來說太過重要,越是到了最后時刻,陸景越是擔心出什么幺蛾子。
寒山客見陸景陷入沉思,主動道,“看來你已經知道我是誰了,怎么,那個東玄真人說他認識我嗎?”
“哦,這倒也沒有,但是他有個徒弟提到說你在臨死,哦不……應該是假死之前還有個遺腹子來著。”
寒山客聽后似乎覺得有些好笑,揚了揚眉毛,“我還有個孩子,我怎么不知道?”頓了頓他又接著道,“我的身體本來就不容易讓女人懷胎,一直沒有子嗣,而且后來照著古方煉制了鎖陽丹,想要通過阻止陽氣流失來永葆生機,從那以后就更不可能有什么孩子了,那人的話純屬無稽之談,不過聽你這么說,再加上之前的事情,看來如今陳朝的官家很可能也遇到了一些麻煩。”
“您怎么知道的?”
“很簡單,如果他的位置坐的足夠穩的話,根本就不需要擔心我嘛。”寒山客擺了擺手,“我都是四十多年前的人了,現在朝堂上還有幾個記得我的,而且他們現在的榮華富貴都是那人給的,也不可能因為念著點舊情就轉投我的門下,至于天下人,天下人就更不可能想我了,他們其實根本不關心坐在椅子上的人是誰,只在乎自己手中的飯碗,有飯就是娘。”
“前輩看的倒是通透。”陸景贊道。
“我不管怎么說畢竟也在那個位置上坐過的嘛,雖然時間不長,而且我也志不在此,但是該懂的東西我還是懂的。”寒山客笑了笑,“不過這些事情如今都和我沒什么關系了,陳朝是興是亡,也輪不到我來操心,我還是練我的丹藥吧。”
然而說到這里他卻是又想起了什么,誒喲了一聲,“你說天下要亂?那我之后得多屯點藥材了,省得到時候找不到地方買,嗯,我明天就讓阿寶去送藥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