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七章跟你過不去,就是跟我過不去 早晨的時候,那廢墟老宅外的一棵大樹上,就不知道哪里飛來的一只烏鴉,只是在那兒“呱呱”的叫嚷,叫的讓人心煩。
早早起來練功的吳叨叨,好不容易才入了定,卻被那叫嚷聲弄的無法進入狀態,只得眺起來破口大罵。
自己每日入定搬運周天那都是有定數的,若是少了一次兩次,就可以等價兌換到一頓“前輩的愛心鞭子”。
只是那大樹甚高,吳叨叨嘗試跳縱爬躍,等他到了樹頂的時候,烏鴉就已經振翅飛去,落在另外一株大樹上,繼續呱噪。
吳叨叨忙活了好一會兒,正無可奈何中,忽然就聽見“休”的一聲勁氣響動!
一枚石子從院中射出,蹲在樹梢的那只烏鴉頓時亂叫幾聲,雙翅撲騰,落下幾根掉落的羽毛后,慌忙飛走了。
陳諾站在院子里,看見云音隨手丟掉了手里剩下的一把石子,不發一言的轉身進了屋子,陳諾的眼睛忽然一瞇,看著云音的背影若有所思。
今兒二丫終于得到解脫,一早就離開了后山去上學了。
之前請假了兩天,但孩子上學才是正經事,在后山練了兩天后,終究還是不能長期缺課,于是和陳諾云音告假后,還是去學校了。
不過已經約定好了,這些日子,二丫每天放學后,都要回后山來,就住在后山中,課余時間都要跟著云音祖師修煉。
二丫離開,白天的監工又變成了陳諾。而云音在屋子里,重新親自碼字——不過她的打字功夫已經進步極快。
一個上午練下來后,到了午后,云音居然開恩,讓吳叨叨下午自修——說是讓他把這些日子所學所修的法門,自己好生在體會感悟一番。
——居然憑空得了半日得休息,讓吳叨叨幾乎就感恩涕零了。
下意識地發了一聲喊,剛歡呼完,吳叨叨就立刻醒悟過來,趕緊縮著腦袋偷偷去瞧這位“云音祖師”,眼看云音雖然面色冷漠,但并無發怒的樣子,就趕緊躬身告退。
他要回前山的青云門大院家中!
老子要洗澡!老子要喝酒!老子要吃肉!
老子要睡家里有床墊的大床!老子要吹空調!
老子要吃冰棍!
這些日子在后山,雖然說不上是風餐露宿,但特么的每天只能天為被地為床的睡覺,每日拉撒,都只能去樹林子里解決。
洗漱啥的,還有中年女人送來的飲用水。
可洗澡就只能去山里的山泉溪水湊合一下了。
吳叨叨每天都忍不住想哭好不好!
自己一把年紀人到中年了,居然跑到后山來過這苦修的日子來了?
眼看吳叨叨身輕如燕一蹦三跳的跑掉,陳諾忍不住嘆了口氣:“你居然開恩讓他休息半日。”
云音搖頭:“欲速則不達,他天賦不好,這些日子高壓之下已經到極限了,再不叫他松快松快,后面生出逆反的心思來,心浮氣躁,內息怕是就要陷入瓶頸,再難進步。”
陳諾聽了,只點了一下頭,然后想了想問道:“他走了,那咱們今天做什么?”
云音望了陳諾一眼,忽然道:“我去山里走走。”
頓了頓,似乎遲疑了一下,卻還是對陳諾道:“你若是愿意,可以跟著一起來。”
不等陳諾說完,云音已經掠出了廢墟老宅,身子落在數十米外,就緩緩的步入叢林之中,往后面的山坡上而去。
陳諾想了一下,邁步跟了上去。
下午的時候,兩人就在后山的林子里隨意閑逛,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山頂的位置。
這山中頗多野果樹,云音隨意的采摘了幾顆野生的栗子,撥開滿是青刺的外皮,把一枚枚栗子捏在掌心。
隨意兩根手指一捏,波的一聲,就捏開一枚栗子,撕開皮后丟進嘴巴里。
陳諾看在眼里,就笑道:“生的吃的不澀么?”
說著,就跑去左近的山泉溪水旁,弄了些掉落的枯樹枝,生了堆火來。把云音手里的一把栗子接過來埋進火堆里。
片刻功夫,香氣撲鼻,陳諾凌空把栗子抓了出來,搓著滾燙的栗子剝開,自己吃了一顆,就笑道:“山里的栗子,含糖不足,不夠甜。但香還是很香的。”
順手遞給了云音一枚。
云音結果吃了一枚,卻望著那火堆:“有這個火堆,若是能在這里燒烤也很不錯啊。”
陳諾想了想,就笑道:“簡單,山里野鳥麻雀什么的很多,咱們就去林子里射殺。
嗯,射殺一百只麻雀,就在溪水邊料理干凈后再烤了,這就叫做百鳥宴。”
云音臉色微戚,搖頭皺眉低聲道:“我們兩人也吃不下一百只麻雀,殺生那么多干什么,這山里的鳥人自己生活,又沒惹了人。”
陳諾看了看云音,就道:“那就不殺麻雀,找個兔子窩,逮只野兔子好了。這山里肯定有兔子的。”
“兔子……”云音脫口就要說什么,但卻又閉嘴,想了下就繼續搖頭:“算了,我不想吃兔肉。”
陳諾心中有數了,就接著道:“那……我記得上次來的時候,山南邊有片竹林,咱們去找找,挖些竹筍來烤著吃好了。”
云音這才仿佛松了口氣,點頭道:“竹筍……就挺好的。”
兩人飛身而起,那數里外的竹林不過會兒功夫就到。進了林子里,兩人就四處尋找竹筍。
精神力觸角散布出來,地面上的竹筍無所遁形,不過片刻的功夫,就挖出了十多斤來。
陳諾還找到了一窩竹鼠,仔細一看,很是肥碩,就想去挖出來。
云音看了一眼后,就臉上露出嫌棄的表情:“這野外的東西,一身的寄生蟲,你要烤了吃,也不怕得病么。”
說完,轉身就走。
陳諾輕輕一笑,就跟在了后面。
抱著十多斤竹筍回到山泉溪水邊,那火堆還不曾熄滅。陳諾又加了些柴火,跑去蹲在溪水邊把竹筍剝皮清洗,又切開來,找了根竹條隨手切成幾根竹簽穿上筍肉,就頓在火堆邊烤了起來。
烤出來的竹筍,清脆甘甜,氣味更是帶著濃郁的清香。
云音居然一口氣就吃了四五塊,陳諾在一邊也不與她搶,只是默默的烤著。
最后還是去溪水里走了一趟,捉了兩條魚回來,自己弄了一片竹片當刀,就在溪水邊開膛破肚,刮干凈了魚鱗后,穿上竹簽,就掛在火上烤。
云音在陳諾殺魚的時候走進了樹林里,烤完后卻又出來了。陳諾笑著分了一條魚給這個女人,她接過后,倒也沒拒絕,就輕輕咬了一口。
陳諾燒烤的本事其實一般般,但身為頂尖的掌控者,精神力強大,對火候的控制細致入微,這條魚烤的外焦里香,雖然少了一些調味品,吃起來很澹,卻畢竟香氣十足。
云音不知不覺一條魚就吃了下去,然后去溪水邊洗了洗手。
吃完了這一頓簡單又豐盛的午餐,兩人就隨意在溪水邊,找了一個樹蔭的地方坐下。
中午的山中,暑氣不減,但陳諾只是隨意用精神力操控氣流,就帶起林中的一陣陣風,吹散了炎熱的暑氣。
云音看著面前的溪水和遠處的山坡,正微微出神,身邊陳諾卻忽然仿佛有感而發開口低聲道:“你看這山,像不像當初咱們學校春游去的瑯琊山?”
“嗯,是啊……”云音不曾防備,下意識的開口應了三個字后,頓時反應過來,臉色一變,瞪大眼睛滿臉驚訝的看著陳諾。
陳諾望著“云音”,眼神一點一點的越來越柔和,終于低聲嘆了口氣,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臉頰,口中輕輕喊了一句:“可可。”
“云音”呆呆的看著陳諾,任憑這個可惡的家伙那只手摸上了自己的臉蛋,卻終于眼睛一紅,吧嗒吧嗒的掉下了淚水來:“你,你什么時候察覺的到的?”
“早上就發現了。那院子外的烏鴉呱噪,你出手解決,卻不曾射殺了那個扁毛畜生,只是驚了它,任憑它飛走。
云音那個女人我打過交到,雖然不是什么惡人,但心腸冷漠,心狠手辣,哪里會這么慈悲?
我們進了山來,你攔著我射麻雀,又不敢讓我去抓兔子,就連竹鼠你也舍不得我殺,還找出野獸有寄生蟲這種借口來。
云音那個女人絕無這種善心的。這么心慈手軟,就只有我家溫柔的孫胖胖了。”
陳諾越說聲音越溫柔,說到最后,孫可可終于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她用力抓住了陳諾的手,哭的眼淚鼻涕一起往外流淌,卻搖頭叫嚷道:“哪里是借口了!野生動物本來就有寄生蟲啊!
竹鼠胖乎乎的那么可憐,為什么要吃它啊。”
陳諾輕輕拍了拍懷中孫校花的后背。
心中吐槽,嗯……若是在來一句“兔兔那么可愛,為什么要吃兔兔”就齊活了。
孫可可邊哭邊在陳諾的衣袖上抹眼淚,最后更是氣惱之下,抓起陳諾的袖子來,就把鼻涕也擦在了上面。
陳諾苦笑一聲,也不掙扎,只讓少女在自己的懷抱下盡情發泄心中的委屈。
從口袋了摸出了一包紙巾打開塞了過去,低聲苦笑道:“你再擦的話,我這件衣服就見不得人了。回去還得我自己洗。”
孫可可搖頭道,卻哭的更兇了:“我不管,我就要哭!我就是要哭!
我在這里可難受死了!每天晚上睡在破屋子里,還有蚊子!
“不是點了蚊香和灑了驅蟲水么?”陳諾安慰道。
“可是地上睡的好硬……哇!
“還有,我想洗澡!我都好多天沒有洗澡了!哇……”
“山里有好多好多蛇,那個老宅子廢墟下面,我能聽見有老鼠和蛇的動靜,我每天都嚇的睡不著!哇……”
聽著孫可可哭的越來越大聲,哭的上氣不接下氣,陳諾無奈的雙手環抱著這個女孩。
確實……也是讓她遭罪了。
孫可可雖然家里不是什么富貴人家,但也是從小生活在城市里的姑娘,又是被父母捧在掌心里養大的。
用句二十年之后的話來講:誰還不是個寶寶了?
這些日子被云音奪舍,住在后山廢墟里,風餐露宿的,也確實是她一輩子都沒吃過的苦頭。
“可那個時候,你的身體不都是云音在控制嗎?”陳諾問道。
“是她在控制,但我的意識一直都在的。”孫可可哭聲漸小,低聲解釋道:“我其實一直都醒著的,都能看到聽到周圍的一切,只是我沒有身體的控制權。”
“所以我來的第一天你就知道了?”
“嗯,你來的第一時候我就知道了啊,我能看見你,能聽見你跟她講話。但是我一個字都說不出,我也沒辦法控制自己的哪怕一根眼睫毛。”孫可可搖頭。
陳諾好奇道:“那今天是怎么回事?她怎么這么好心,把身體的掌控權還給你了?”
孫可可沉默了一下,就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她昨晚忽然在意識中告訴我,今天她要休息一下,把身體還給我一天時間,到天黑的時候,她會重新拿走掌控權。我才……”
陳諾聽了,心中也有些疑惑,不明白云音這么做的用意,不過此刻也顧不上想這些,就低聲道:“那你,怎么早上不告訴我,這一天下來還試圖瞞著我。”
孫可可忽然身子一抖,雙臂用力把陳諾撐著推開,抬頭幽幽的看著陳諾的眼睛:“我告訴你……然后,我怎么面對你呢?我又用什么身份面對你呢,陳諾?前女友么?”
陳諾不講話了。
“現在我們每次見面,我都會很難受的,你知道吧。”孫可可說著,眼睛又有些泛紅。
陳諾醞釀了一下心中的言辭,低聲道:“其實我……”
“不。”孫可可一把按住了陳諾的嘴巴,目光里帶著幽怨,低聲道:“你一定又要說對不起我之類的話了,我不想聽你說這些。”
她扭頭看了看天色,然后,她輕輕的挪了挪身子,緩緩的就靠在了陳諾的肩膀上:“陳諾,從現在開始你一個字都不要講好不好,就讓我這么靠著你。
我們在這里坐著,什么都不講,什么話都不說,就這么安安靜靜的靠著,過完這一天——就這么靠著,一直到天黑。”
陳諾目光復雜,終于輕輕的點了點頭,任憑身邊的這個女孩,偎依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午后的山澗,溪水,蔥郁的山林,樹蔭之下,這年輕的男女偎依在一起。
若是只這么看的話,好像畫面還其實挺美好的。
不過呢……奈何某些人,長的像個人,卻偏偏生了張嘴。
不過就這么偎依的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
“那個,有個事情,其實我想說一下。“
“……陳諾……你……哎,好吧,你想說什么?”
“你不是抱怨這么多天都沒洗澡么?”
“……啊!”孫可可陡然從陳諾的身邊彈開,滿臉驚慌:“我,我身上很臭么?”
“不不不,一點都不臭,沒味道的。”陳諾苦笑道:“云音的實力不比我差多少,到了這種境界,只要她想的話,就可以用念力遍布周身,清掃身體上的灰塵,不會積累下污垢的,即便很多天不洗澡也不會臟不會臭的。”
“那你?”
“我的意思是,你不是想洗澡么?反正現在才午后,今天還有很多時間,她晚上才會回來。不如趁著現在,我們下山去鎮子上,找個旅館酒店什么的,你可以痛痛快快洗個澡啊?”
孫可可不說話了,沉默了會兒,臉紅紅的看向陳諾,眼神里有一些古怪:“陳諾,你……不會是想騙我去開房間吧!”
“當然不是。”陳諾趕緊否認,卻只好雙手一攤,擺出無賴的架勢:“……你就說去不去吧。”
“……去!”
畢竟對孫可可這種年紀的女孩子來說,十多天不曾洗澡了,現在“洗澡”這個詞,就具備了神奇的吸引力。
距離村子大約三里遠的鎮子上。
鎮子上唯一的一家國營書店門口,一頭卷發已經剃成了圓寸頭的西德,背著雙肩書包,穿著一件嶄新的小學生校服,脖子上戴著紅領巾。
手里還牽著他的專屬“爸爸”。
剛剛在書店里挑了一套小學生作文集,又挑了一本數學習題冊。
西德在書店門口擺著的冰柜里拿了一個奶油冰磚,笑瞇瞇的看著磊哥點了點頭。
磊哥立刻熱情十足的把錢付了。
“那個……咱們接下來去哪兒啊,大人?”
“都說了,別喊我大人了,爸。”西德咬著開始融化的奶油冰磚,搖頭道:“我不是華夏人,大人這個稱呼很怪異的,而且……我不是跟你說了么,我現在會很認真的把你當成我的父親來對待的。”
磊哥用力吞了口吐沫。
好吧,關于“很認真的對待父子關系”這個談話,昨天晚上確實有過。
但是,我特么敢信么?!
這位大老到底是什么毛病啊!
能耐據說比諾爺還大!
這滿世界的認爹嗎?!
他現在是不知道腦子里哪根筋搭錯了,要認我當爹。
萬一過兩天反悔了,惱羞成怒之下,一巴掌拍死我怎么辦?
而且,這位是什么毛病啊!
今天小學下午沒課,就拉著自己來鎮子上說去書店買書!
我的天爺啊!
還買作文選!
買習題冊!
你老人家這是當小學生當上癮了?!
就在剛才,去書店之前,還讓自己帶他在鎮子上找了個理發店,說是把頭發剪短了。
說是學校老師講了,那頭短發太長了,不符合學生行為規范準則。
于是,就在磊哥心驚肉跳的注視之下,鎮子里那個年老的剃頭匠,拿著推子,把西德的一頭長長的卷發給推成了圓寸!
恐怕這位鎮子里生活了半輩子的剃頭匠都不知道,他無意之中達成了一個可怕的成就!
當今世界上的頂尖強者,其他幾個種子,哪怕是竭盡全力的死戰,都未必能傷西德一根頭發。
結果,被一個鎮子上的老剃頭匠,輕輕松松拿個推子給推平了腦袋。
眼看磊哥還是一副戰戰兢兢的樣子,西德嘆了口氣:“其實你真的可以輕松一點的,爸。”
你不喊我爸,我才會輕松點啊!
磊哥覺得自己心好累。
西德瞇著眼睛瞧著磊哥:“所以喊你爸爸你會很不自在?”
“嗯!
”磊哥點頭——對方能有近乎讀心術的本事,磊哥并不好奇,這兩天已經見識過了。
“那,我換個稱呼,喊你……爹?”
可別!
磊哥嚇了一跳。
“老爺子?”
當不起!當不起啊!
西德嘆了口氣,又忽然眼睛一亮:“我喊你老吳,怎么樣?我聽說很多父子關系,兒子都會這么喊自己的父親的。”
磊哥糾結了一下。
老吳……就老吳吧。
也湊合了,總比一口一個“爸”要不那么嚇人。
再這么喊下去,我怕是要吃速效救心丸了。
西德看了他一眼,搖頭一臉輕松道:“放心吧老吳,有我在你身邊,你不需要吃什么速效救心丸的。只要你在我跟前,你就算想死,都死不掉。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力量可以殺死你。
誰跟你過不去,那就是跟我過不去!”
磊哥:“…………”
好吧……
雖然不知道這位大老,玩這種角色扮演游戲為什么玩的如此認真……
雖然知道這個父子是假的。
但……他這番話說的……
還是挺讓人心中有點暗爽啊!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西德伸手在磊哥身上捅了一下,笑著抬了抬下巴:“老吳啊,你看。馬路對面!”
磊哥抬頭看去,就看見鎮子上馬路的斜對面。
在一家鎮子最好的一家酒店門口……
陳諾和孫可可那個丫頭,兩人肩并肩的,緩緩的走進了酒店大廳里……
磊哥的表情頓時古怪了起來!
臥槽?
我這是看見了……諾爺和可可那個丫頭,進酒店開房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