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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有負先帝所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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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后,您還年輕,怎能說這樣的喪氣話。”

  田娥只覺得悲從中來,眼眶都忍不住紅了,“您只是憂思太重,操勞過度罷了,好好歇息一下就好了。”

  “哎,人生無常,誰能說得清呢,只是我若去了泉下,恐怕無顏面對先帝和父親。”

  如今她還在,兄長便已經肆無忌憚,若果然有一天她去了,大漢天下豈不是全數落入了他的手中?

  兄長要是個賢明之人也罷,可按父親的話來說,是貪得無厭,昏聵不明。

  這樣的人,如何執掌得了天下?

  難道大漢數百年的基業,最后就毀在梁家人手中,落得個千古罵名不成。

  這念頭一起便再難平復,梁太后忽然皺眉問道:“你可知今日禁中,是哪位中常侍在值夜?”

  “這個奴婢也不知道,要不我去給您問問吧。”

  梁太后想了想,這才低聲吩咐,“你去看一看,若是曹騰或者左一道在,你就讓他們過來一下,可若是劉廣或者其他幾位,你就不用聲張。”

  田娥知道太后肯定是有正事要辦,“奴婢知道了,肯定會小心行事的。”

  待她走后,梁太后一直坐在燈下凝眉沉思,直到田娥再次進來通報。

  “太后,曹常侍來了。”

  梁太后的臉上終于露出了一絲笑容,“快請他進來吧。”

  曹騰是宦官,當年曾經是順帝身邊最寵幸的人,也因此在內廷之中六位中常侍里面,他的權柄一直最大。

  很快,曹騰便邁著小碎步,很恭敬的走了進來。

  “見過太后,不知深夜相招,所為何事?”

  “曹常侍坐吧。”

  太后說著,指了指一張離她很近的胡凳,曹騰道了謝,含笑坐下。

  田娥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掩上門,侍立在門口。

  見此情景,曹騰便知今夜不同尋常,太后肯定有什么要緊的話說。

  誰知太后卻望著燈盞出神,半晌才低聲問道,“曹常侍入宮怕有二十幾年了吧?”

  “臣九歲入內廷,至今剛好三十載了。”

  “三十載啊?”梁太后感慨道,“確實好多年了,就連我,仔細算來,入宮也才十九年呢。”

  曹騰見她忽然提起往事,也摸不清到底要做什么,只得謹慎的隨聲附和兩句。

  “曹常侍,先帝當年待你如何?”

  聽到梁太后如此問,曹騰站起來躬身回答:“臣十二歲時,鄧太后將我調到太子身邊伺候,說句大不敬的話,先帝待臣如同兄父,至今思來,猶自悲切。”

  他這話說得動情,梁太后亦心有戚戚焉,她一生無所出,先帝卻待她情深義重,從未因此而分寵他人。

  至死都沒有提升沖帝生母虞美人的位份,還將大漢天下托付給她,如此信重,如今她眼看著卻要辜負了。

  “是啊,先帝為人雅順溫厚,待人以誠,只可惜卻壯年崩殂,實堪傷懷。”

  梁太后的眼里也泛起了淚光,“可如今,我卻有負先帝所托……”

  明知太后在打哀情牌,曹騰卻不得不接著,“太后一直為國鞠躬盡瘁,先帝在天之靈亦當看在眼里。”

  “自古君王便深諳平衡之術,可自從新帝登基以來,大將軍勢力日盛,幾乎已是一呼百諾,長此以往,恐非吉兆啊。”

  梁冀是太后的同胞兄長,他的得勢,原本就與太后有直接的關系,但曹騰覺得,太后沒有理由試探自己的忠誠。

  觀其顏色,當是肺腑之言。

  畢竟大將軍最近行事越發囂張跋扈,不僅打壓和收買朝中大臣,也在內廷勢力中安插人手。

  如今六位中常侍中,有兩位擺明了站在梁冀一邊,還有兩人首鼠兩端,除此之外,他也大量收買和安插自己的小黃門。

  原先牢牢掌控在太后和自己手里的內廷勢力,現在也已經大大地削弱了。

  繼續如此下去的話,恐怕整個大漢天下,便只有梁冀一家獨大了。

  雖然明面上自己和梁冀是同盟,但這家伙挖起自己的墻角來,也毫不手軟。

  曹騰并不是個野心勃勃之人,這半年以來他一直采取守勢,多方避讓,可梁冀卻得寸進尺,步步緊逼。

  漸漸的就連他都已經感覺到危機了,只是一時無法明了太后的心意,尤其是李固被無端罷免之后,更是沒有人敢在她面前提梁冀半句不是了。

  即便如此,他還是小心謹慎的問道:“那……太后的意思是?”

  “大將軍之所以如此肆無忌憚,便是因為無人能約束于他,可太尉胡廣只知唯唯諾諾,司空趙戒亦是仰其鼻息,司徒袁湯又是個明哲保身的。”

  說到這里,她的目光中突然迸發出凌厲的光芒,“我想把太尉胡廣撤下來,換一個能與大將軍對抗的人。”

  到了現在,曹騰基本上已經確定了太后的心思,的確是下了決心,打算開始削弱梁冀的力量了。

  話說到這里,他已經不得不表態,略微思索了一下,曹騰便皺眉問道。

  “太后打算推舉誰繼任太尉之職?”

  梁太后直視著他的眼睛,“曹常侍覺得,大鴻臚杜喬怎么樣?”

  曹騰點點頭,“大鴻臚為人剛直不阿,清正廉明而有才干,確實是最佳的人選。”

  最關鍵的是杜喬與梁冀素來便有積怨,兩人之間的嫌隙可謂是源遠流長。

  早在漢安元年(142),身為八使之一的杜喬便曾經奏報,梁冀的親信梁讓、崔瑗和汜宮貪污千萬錢以上,最后導致汜宮被罷官。

  永嘉元年(145)的時候,時任永昌太守的劉君世為了巴結梁冀,便命人用黃金鑄成一條有花紋的蛇獻給梁冀。

  后來益州刺史種暠揭發并逮捕了永昌太守,以最快的方法上報朝廷。當時的司徒胡廣、司空趙戒二人害怕梁冀的淫威,便不敢查辦。

  為了推脫責任,便把這條金蛇送到司農府,而時任大司農的便是杜喬。

  梁冀為人貪婪,自然想要把這條金蛇拿回去,便故意找到杜喬,說是想要借來看看,實際上就是私吞。

  杜喬為人正直,哪里會不知道梁冀的那些花花腸子,便堅決不給,并將金蛇上交造冊,此舉也令梁冀更加不滿了。

  后來,梁冀的小女兒早夭,夫妻二人悲傷不已,許多巴結他們的公卿都去送喪。

  杜喬對這種不合禮數的行為非常看不慣,自己沒去不說,還怒斥了那些官員,梁冀知道后,更是痛恨不已。

  上次立帝位之事,杜喬又與李固一起,公開同他作對,這樁樁件件加在一起,足以令心胸狹隘的大將軍,必欲除之而后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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