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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當世大奸臣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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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實話,他有些懷疑是不是陛下在深山里太過壓抑,出現癔癥了。

  察覺到他異樣的目光,楊廣瞪了他一眼,冷哼道:“房玄齡傳來消息,宇文化及在江都兵變,縊死了朕,公然造反了。”

  來護兒心中一沉,臉色大變。

  “亂臣賊子!”

  四字脫口而出,一瞬間,來護兒仿佛又回到了當年那個叱咤風云的上柱國大將軍。

  只是……

  這股氣勢很快就湮滅了。

  來護兒又重新變成了一個普普通通的民工總管,他苦笑著看著楊廣,道:“陛下,許牧的預言,真的兌現了,那陛下當日的話……”

  楊廣瞥了眼他,沒有回答。

  恰在此時,四五個六七歲的稚子路過,傳來一陣嬉戲聲。

  “不對不對,你說錯了,是人之初,性本善!”

  “那下一句呢?”

  “我哪知道,我這還是聽象山說的,他現在可是夜校大學堂的大才子!”

  “快點快點,這個月大學堂又要報名了,我祖父讓我也去試試!”

  “嘖嘖嘖,你以為你是凌象山啊!”

  “那可不一定,我可是向楊公祈過福的,他會保佑我的!”

  一群稚子七嘴八舌,從路上小步跑過。

  聽著他們的議論,來護兒搖頭一笑:“主……許牧搞的那個大學堂,看樣子效果不錯,現在萬民城的百姓,上到老叟,下至小兒,都知道人之初,性本善了。”

  楊廣的腳步忽然一頓,抬起頭,原來……不知不覺,他已走到了他的生祠外頭。

  現在的他,眼前仿佛出現了兩條路。

  一條是那漸行漸遠的帝位,一條……是善良淳樸的百姓,以及他親手搭建的萬民城。

  他忽然間,不知道該怎么抉擇了。

  另一邊,盧楚在得知了這個消息后,當即嚎啕大哭,披麻戴孝,整個人都要哭暈了。

  最后,還是在王通的安慰下,才緩了過來。

  江都。

  許牧正悠閑地躺在裴府的院子里曬太陽。

  “也不知道老楊知道他死了的消息會作何感想?”許牧心中想著。

  至此,老楊的威脅基本解決了。

  就算他還活著,天下人,也不會再有一個人承認他還活著。

  宇文化及不會,楊浩不會,甚至連他的另外兩個親孫子,楊侗和楊侑都不會。

  他們都被各自背后的利益集團綁縛著,天下……已經不需要楊廣了。

  而萬民城,非常缺一個市政規劃司司長。

  “希望他和盧楚能夠盡快轉變轉過,老老實實給我打工。”

  許牧輕嘆了一聲,楊廣若是“死了”,他想要的許多人才,就都能夠毫無負擔地加入萬民城了。

  而如今的江都城,還在宇文化及,或者說驍果軍的統治之中。

  全城依舊在戒嚴。

  只許進,不許出。

  在風聲稍松之后,王昭帶著幾個鐵浮屠親衛,進入了江都,也居住在裴府,就近保護許牧。

  “許大郎,老夫二人都七十多歲了,曬太陽還情有可原,你年紀輕輕,為何在此荒廢學業,還不去讀書?”

  裴府的院子很大,大到可以擺下三張可以搖晃的躺椅。

  在許牧左側,躺著的裴蘊扭過頭,不悅地盯著許牧。

  他還在記恨許牧給他潑臟水的事。

  而在許牧右側,則是悠哉游哉的裴矩,聞言,在躺椅上的他舒展了個懶腰。

  三人“共患難”之后,儼然有點要發展成忘年交的趨勢。

  而許牧,因為無法出城,一直住在裴矩家里。

  在忠臣批量被溺死事件過后,活下來的大臣,都被江都的百姓們視為了奸臣。

  其中就以裴矩和裴蘊最為有名,共稱二奸。

  現在的裴蘊和裴矩,連釣魚這個愛好都取消了,不敢出門。

  因為一出門,遇到認識他們的百姓,就容易被扔爛菜葉,扔石頭。

  兩大奸臣,就這么待在家中,連值都不上,頹廢度日,美其名曰,混吃等死。

  而混的吃的……

  全是許牧的。

  在深入了解過后,許牧發現了一個很嚴重的事實。

  這兩個當世“大奸臣”,居然……是兩個窮逼!

  “你們還好意思說我?你們當了幾十年官,就沒有一點儲蓄嗎?錢呢?”

  許牧絲毫不怵,瞪了一眼二裴。

  二裴訕訕一笑,紛紛眼觀鼻鼻觀心,假寐了起來。

  許牧之所以敢這么囂張,完全是因為這兩個糟老頭子,這段時間,都是靠他養著的。

  他原以為裴矩讓他住在家里,是免費的,哪曾想,第二日,裴矩就腆著個老臉,問他要借宿費……

  好在他有錢,當時就給裴矩甩了十貫,把裴矩眼睛都看直了。

  然后……

  當夜,裴蘊就搬了過來。

  許牧初時還不知道怎么回事,后面才反應了過來……

  日上樹梢,時值正午。

  裴矩摸了摸腹部,略顯饑餓,裴蘊同樣是如此,紛紛轉過頭,看向許牧。

  嗷嗷待哺……

  許牧翻了個白眼,冷哼道:“王昭馬上就讓人送吃食過來了。”

  如今,已是第三天了。

  二裴在他這里蹭吃蹭喝的第三天。

  他雖然住在裴矩家里,但不僅交了房租,還要給兩個糟老頭子管吃的。

  聽到許牧的話,二裴這才放下心,繼續躺著曬太陽。

  許牧:“……”

  默默掏出了個小本子,在本子上記下了今日這筆帳。

  “咦?許大郎,你這個本子都拿三天了,在記錄什么?”裴矩注意到了這一點,忍不住問道。

  許牧冷哼道:“記賬,記你們花了我多少錢。”

  裴矩和裴蘊對視了一眼,神情瞬間凝重了起來,再不復先前的悠哉游哉。

  “兩個躺椅都是我命匠人打造的,共計兩貫,每日飯食,你們都大魚大肉的,三天加起來,花了我八貫錢,還有昨日里你們兩個要買衣服,花的比較多,用了十七貫。”

  許牧盯著小本子,一五一十地說道:“唔……算起來,你們兩個現在欠我二十七貫錢了。”

  裴矩當即從躺椅上站了起來,表示不滿:“讀書人的事,豈能用錢還衡量?”

  裴蘊深表贊同,連連點頭:“就是,就是!”

  許牧可不管這么多,他對此倒是樂得自在。

  從這兩個窮逼身上,他發現了……收服他們的另一條途徑。

  等他們欠自己的錢多到還不清,就只能賣身了……

  所以這些天,他甘心充當冤大頭,不斷給他們買衣服,準備吃食。

  裴矩忽然正色道:“對了,許大郎,老夫的吏部正在考課舉才,老夫看你是個人才,你要不要來參加?”

  許牧眉頭一挑,旋即問道:“要錢嗎?”

  裴矩略作尷尬地一笑:“自然是要的,不多不少,只要二十七貫。”

  許牧:“……不去。”

  裴矩沒有辦法,只能看向裴蘊。

  裴蘊更是苦笑著,表示自己兩袖清風,身無分文。

  這兩人,都不是貪財之輩。

  平日里,都靠著家中仆役養活。

  而且,在隋朝,是有老人贍養制度的。

  只要年滿七十,仆役……便是由朝廷提供,仆役的俸錢,也是朝廷給。

  每月朝廷都會送上定量的肉和糧食供養。

  這兩個老頭,又從沒想過貪財……是以混成了這個樣子。

  在一番了解后,許牧才得知,一直跟著裴矩去釣魚的兩個仆人,就是裴府上下,所有的仆人……

  還是朝廷給派發分配的。

  而他們每個月的俸錢,全部花在了釣魚上面,典型的月光族。

  兩個窮逼!

  許牧看著兩個糟老頭子,忍不住問道:“你們的子女家人呢?”

  裴矩頓時警惕問道:“你要作甚?”

  許牧無語道:“我是說你們都窮成這樣了,都靠朝廷養老了,他們都不贍養你們嗎?”

  說到這個,裴矩當即義正言辭地說道:“老夫有手有腳,何需子女贍養?!”

  裴蘊連連點頭,表示認可:“就是,就是!”

  許牧:“……”

  都窮成這樣了,這兩個糟老頭子倒是十分有氣節。

  但實際上,他們都是跟隨楊廣來到江都的。

  原本的家人,都在長安城。

  兩人擔心江都之行有危險,因此沒有帶任何一個家人。

  這也導致兩個糟老頭子,沒有謀生技能,窮成了這樣。

  許牧看著裴矩和裴蘊,連他們現在穿的衣服,都是他給買的……

  兩個當世大奸臣,居然混到了這個地步,說出去都沒人信。

  “要不這樣,我教你們兩個怎么貪……怎么賺錢吧?”許牧念頭一轉,忽然說道。

  一個吏部侍郎,一個將作監大監,這么好的資源,居然不知道利用。

  “休想!”

  “做夢!”

  話音剛落,就引起了兩個老頭的一致抵觸。

  “我等食君之祿,忠君之事,豈能以權謀私,貪圖銅臭之物?”裴蘊說的聲音最大。

  裴矩同樣冷哼道:“再等幾天,我等就有俸祿了!”

  許牧算了算日子,的確很快就要到三月底了。

  只是……

  他小心翼翼地提醒了一句:“你們這個月都沒有上過值,一直在釣魚,確定有俸祿?”

  裴矩聞言,傲然道:“老夫掌管吏部,老夫說有,就有!”

  許牧再問:“那有多少錢?”

  裴矩略微沉吟,這次聲音小了一些:“兩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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