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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04【好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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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背完規訓之后,早功正式開練。

  吊嗓、踢腿、拉山膀,該作的功課一樣都不能落。

  所謂冬練三九,夏練三伏,臺上一分鐘,臺下十年功,這些都是梨園行的規矩。

  項南對此倒是無所謂,以他的武功、氣量,什么吊嗓、踢腿、拉山膀,連熱身都算不上,輕而易舉,輕輕巧巧。

  但是今天是小豆子第一次練功,必須要拉筋。這可是個大難關。

  需要把人雙手拴在鉤子上,將兩條腿強行掰開,再用青石磚押住,以此來拉伸筋絡,疼痛可想而知。

  小豆子還是第一次拉筋,自然是疼得哭爹喊娘,豆大的汗珠混合著淚珠滾滾而下,簡直哭成了水人。

  “別嚷嚷,別叫喚,我不愛聽。”教習師傅呵斥道。

  “要想人前顯貴,您必得人后受罪。今兒個只是破題,文章還在后頭吶。”沈師傅向疼得齜牙咧嘴,哭得淚流滿面的小豆子道。

  倒也不是他心狠,而是學這一行,這個罪是必須受得,嚴師才能出高徒。

  關師傅大聲跟練功的弟子們鼓勁兒道,“他是人呢,就得聽戲。不聽戲的,他就不是人。什么豬啊,狗啊,它就不聽戲,那能是人么?那是畜生!所以呀,有戲就有咱們梨園行……”

  眾弟子齊聲應是。

  只有項南知道,京戲的紅火維持不了幾年了。

  一來,隨著新文化運動的推廣,像京戲這類宣揚“忠臣孝子”、“三綱五常”、“才子佳人”之類思想陳腐、封建落后的舊文化已經逐步落寞,越來越不受新一代年輕人的喜愛。

  二來,隨著科學技術的進步,娛樂形式越來越豐富。比如電影如今已經很發達,相比京戲,電影情節更緊湊、故事更曲折、畫面也更真實,吸引了越來越多的年輕觀眾。

  別說內地建國之后如何,就連香江也是如此。

  成龍、洪金寶的師父于占元,在香江成立了戲班教孩子唱戲,本來還能有些收入。到了六零年代末,因為實在是沒有觀眾,戲班都不得不停辦,。

  而且不只京戲,在香江,粵劇的遭遇也是如此。

  羅家英出身粵劇世家,六歲學藝,二十一歲出師,二十七歲走紅,唱一輩子戲也沒錢買樓。但跟周星馳拍了幾部電影,兩年就買了兩層樓。

  因此現在學戲,看似是條出路,其實跟九零年代中期學修BP機一個道理,看似前途遠大,其實沒幾年福享。

  項南一邊想著,一邊踢腿,等路過小豆子時,假裝不經意,一下幫他踢走一塊磚。

  雖然不能完全免了他的痛,起碼讓他能松快一些,“小豆子,挺住了!”

  “小豆子,沒什么大不了,朕都耗了一炷香了。”一旁練拿大頂的小癩子也道。

  “小石頭兒,給誰偷工減料呢?”關師傅眼尖,一下就瞅到了項南的小動作,立刻開口呵斥道。

  “師父,我練腿眼朝天,沒留神腳底下。”項南連忙道。

  “少廢話,取家伙!”關師傅呵斥道。

  “唉。”項南立刻跑過去,將執行家法的腰刀遞到關師傅手中,隨后主動趴在了木凳上。

  關師傅接過腰刀,毫不留情,啪啪啪就在項南屁股上打了十下,沒一下都是用足了力氣。

  項南其實一點都不痛,但依舊喊得震天響,仿佛疼到了骨子里似的。

  小豆子看到這一幕,不禁呆住了,對項南涌起無限感激之情。

  挨完十下鞭打,項南沖小豆子嘻嘻一笑,一翻身從木凳上跳下來。

  “你當完啦,還一出呢。”關師傅又呵斥道。

  “是,在班結黨者罰!”項南朗聲應道,隨后從教習師傅手中接過枷鎖、銅盆,手頂枷鎖,枷鎖上放盆,跪在了當院。

  關師傅拎起一銅壺水來到近前,一邊往盆中倒水,一邊高聲說道,“打自有唱戲的行當起,哪朝哪代,它也沒有咱們京戲那么紅火,你們算是趕上了。”

  “師父教訓得對。”弟子們齊聲應道。

  小豆子見項南挨了打還不算,還要跪在冰冷的當院,手舉著枷鎖、裝滿水的銅盆,不禁呆住了。

  項南從早起跪在院中,一路就跪了下去。

  北風呼號,大雪漫天,銅盆里的水都結成了冰,冷得待在屋子里都覺得受不住,何況是項南還要跪在當院,簡直太慘了。

  但關師傅不叫起,項南就不能起。

  好在他有功夫在身,這些苦楚對他來說,倒也算不上難熬。

  不過,卻也堅定了他要離開戲班的決心。

  而小豆子看著項南,因為幫他踢掉一塊磚,受了這么大的罪,不禁心中又是愧疚、又是感激。

  一直到了晚上,外面更夫敲了三更,項南才終于將枷鎖、銅盆放下,撣了撣身上的風雪,回到了屋中。

  剛回到屋中站定,小豆子就抱著被子,一下將項南給裹住了。

  “我沒事兒。”項南看著他笑道,“我可是練過九陽神功的,這等風雪算得了什么?”

  小豆子卻是將他被風雪浸濕的棉襖解下來,隨后也脫了自己的上衣,一把抱住了他,想用自己的脆弱的小身板,來為項南取暖。

  項南見狀,摸了摸他的頭,“放心吧,師兄沒事兒,你瞧,我這身上還發燙呢,睡覺吧。”

  小豆子點點頭,跟項南鉆了一個被窩兒。

  從此之后,兩人的關系越來越好。

  白天一起練功,晚上一個被窩兒睡覺,好得跟一個人似的。

  過了半個多月,項南估摸著處得感情差不多了,便悄悄跟小豆子說道,“小豆子,師兄問伱,想不想離開這兒?”

  小豆子一愣,隨后點點頭,“想,做夢都想。”

  自從進了戲班之后,天天練功,挨打挨罵挨餓挨凍,都是家常便飯。他又不是受虐狂,哪里會不想要離開。

  “那晚上等我的信兒。”項南悄悄說道。

  “師兄,你要走?”小豆子驚訝的道。

  “嗯。”項南點點頭,“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小豆子立刻點點頭,在這戲班里,他最相信大師兄,為了他死都愿意。

  “那就成了。”項南摸了摸他的頭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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