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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5 東宮有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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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阿哥聞言就是一怔:“當真?”

  他雖然這么問,心里卻已經相信了八九分。

  十三阿哥年紀雖然小,心性卻警醒,從不是聽風就是雨的性子。

  再一個,十三阿哥如今在阿哥所里,旁邊挨著的就是十四的院子,聽到的消息倒未必會比外面的四貝勒府來的遲。

  果然,十三阿哥徐徐道來,就說是太子這陣子大概是因為心情始終郁郁寡歡,加上苦夏,最后小臂上就長了個瘡。

  長瘡這種事,可大可小。

  譬如古人也有背上長瘡的,最后丟了性命的也不在少數。

  皇阿瑪雖然人前未提及此事,但是背后已經讓太醫去了好幾趟了。

  看樣子還是挺緊張。

  但是若說真的緊張吧——自太子生病之后,皇阿瑪也未往太子的毓慶宮去過一趟。

  聽說太子在病中,喜怒不定,經常大發脾氣,光是貼身伺候的奴才就被打殘了好幾個。

  四阿哥聽著聽著,就站了起來,忽然便對蘇培盛吩咐著:“把這些瓜果都拿上。”

  十三阿哥頓時就傻眼了:“四哥,這不都是送給我的么?”

  四阿哥抬起腳往外走:“趕明兒,四哥再送你雙倍的來!”

  十三阿哥頓足道:“四哥!你這可不厚道!天下哪有這樣做兄弟的?”

  他一邊說,一邊就追了出去,拿出了諳達教的摔跤的姿勢,從后面抱住了四阿哥。

  四阿哥頭也不回,伸手扣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臂在他腰帶上一提。

  十三阿哥猝不及防,笑著就抱住了四阿哥的腰,梗著脖子大叫道:“四哥哥!快饒了我!”

  院里的護衛們聽見動靜,趕了過來,結果看是四阿哥和十三阿哥在嬉戲打鬧。

  他們也知道這兩位的感情比親兄弟還好,于是手扶在腰上,默默的就退下了。

  十三阿哥是從小養成的習慣——平時喊四阿哥為“四哥”。

  但要和禛撒嬌的時候,就變成了“四哥哥”。

  四阿哥被弟弟這聲四哥哥喊的心頭一軟,頓時想到了小時候,胖乎乎的小十三跟在他屁股后面,整天哥哥哥哥地喊著。

  他手上微微一松,攥住十三阿哥的手,就扶著他站穩了。

  此時,十三阿哥反而收起了剛才嬉皮笑臉的神色,輕聲道:“四哥是要去看太子爺嗎?”

  四阿哥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他只是微微的抿了抿嘴唇,然后垂眼,視線向下。

  兄弟兩人多年的默契,讓十三阿哥明白:四哥這是在默認了。

  他心里焦急,上前了一步,就伸手攔住四阿哥的肩頭,聲音低不可聞:“四哥,皇阿瑪如今……態度未明,其他人都對太子爺避之不及,你卻要趕著去看太子爺……”

  他說到這里,輕輕的一跺腳,補充道:“那太子的毓慶宮里,可不缺皇阿瑪的眼睛!”

  四阿哥點頭道:“我知道,所以才要去。”

  十三阿哥還處于變聲期,一著急,聲音就有點像個小公雞一樣嘶啞了:“你這是什么道理?!”

  四阿哥按住了他的手,深深地看著十三阿哥的眼睛:“十三弟,我知道你關心我,在這兄弟里,咱們兩個是最好的。但四哥做事向來有分寸,你信四哥。”

  十三阿哥一聽就蹦噠了起來:“四哥不說理由也行,那咱們哥兒倆一起去!”

  四阿哥轉頭就呵斥道:“你趟什么渾水?給我老實呆在這里!”

  十三阿哥還想說什么,就看四阿哥已經拿出了兄長的威嚴。

  他只好耷拉著腦袋閉上了嘴。

  在去往毓慶宮的路上,四阿哥就一路琢磨著自己的心思。

  他曾經聽佟佳氏說過:皇阿瑪少年多情,卻唯獨在太子生母——皇后赫舍里氏去世之后,整整一年時間,郁郁寡歡,人后垂淚,未曾踏足后宮一步。

  這么深的感情,怎么可能對赫舍里氏留下的唯一的血脈,說不管就不管了?

  若他真的能絕情如此——當年也就不會把尚在襁褓中的孩子給封成太子了。

  四阿哥不相信太子會如此容易就沉淪下去。

  皇阿瑪,他一定會有心軟,消氣,念起父子親情的一天。

  而太子……就算他自個兒不想立起來,索額圖也不會任由他這么自暴自棄下去。

  這兩邊一使勁,那太子的重新得勢,還不是遲早的嗎?

  在過去,太子從來不把任何阿哥放在眼里。

  除了出身相當高貴的十阿哥,太子對于其他阿哥,甚至是有輕視鄙薄之舉的。

  但四阿哥從來以對待儲君的禮節,對著太子爺十分尊重。

  多年下來,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也因為如此,四阿哥雖然不算太子的人,但太子多少是念著一些這個四弟的好的。

  也從來沒有和他對立過。

  這樣一位太子,若是以后上了位,做了新皇帝……四阿哥相信,自己的日子不會太難過。

  但若東宮之位,變化為他人……

  意識到自己這個大膽的想法,四阿哥的心頭忍不住猛地一跳。

  他舔了舔嘴唇,攥緊了袖子中的拳頭。

  倘若……倘若皇太子之位當真落入大阿哥,三阿哥,甚至八阿哥手中……

  那未來的一切就很難說了。

  所以當務之急,四阿哥最想做的是:投石問路。

  他想看清楚:皇阿瑪到底對太子,還有多少的父子之情?

  是寒了心,還是徹底死了心?

  父子天倫,血脈情深。

  老父親的一顆寒心,只要太子有心,總是可以重新慢慢焐熱,慢慢挽回來的。

  一顆死了的心,那便沒法子了。

  七月底的紫禁城,悶熱難當,宮苑之中,吹過來的也都是一陣陣暖風。

  四阿哥一路緩緩而行,想到深遠之處,卻只覺得后背起了一層冷汗。

  不知不覺之中,蘇培盛停住了,小聲地提醒他:“四爺,四爺!到了!”

  四阿哥抬起頭,便見太子府邸已經赫然在眼前。

  門口稍等了等,等到里面人叫的時候,四阿哥抬腳便進去了。

  和他想的不一樣:太子正在前殿之中,抱著剛剛生下才半年的三格格在逗弄呢。

  四阿哥就看太子紅光滿面,怎么瞧著也不像生病的樣子。

  三格格在藕色的襁褓之中,睡的極其香甜,看起來像個玉琢的小人兒。

  太子看見四阿哥進來了,微微一擺頭,就對著旁邊座椅道:“老四,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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