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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6 無光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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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想屁吃!”老道罵罵咧咧道,“老子怎么會有你這么個混賬徒弟!”

  驅鬼捉妖,那是拿命換錢,當真以為那些妖魔鬼怪都是吃素的,站那兒等著人去打殺?還不會反抗?

  想到如今妖魔橫行,暗地里和軍閥勾結,肆意吞食活人。

  堂堂元月境內億萬子民,如今卻淪為這些外域妖魔的食糧...

  老道心頭便一片悲涼。

  “若是當年真血真勁還在....”他忍不住又開始感慨。

  可惜,如今武道式微,真勁連個二血都過不去....更別說其他...

  而真血,更不用說了,血脈斷絕,甚至還不如真勁。

  “說起來,我們先去投奔這地界的老友。”老道沉聲道,“那是我當年的同門師兄,不過后來因為意外傷殘,然后不再與人爭斗,專心修養身體,結果反倒是在那時候落了個好境地。”

  說起那位師兄,他一時間也有些唏噓。

  “那老頭你師兄叫啥名字?”年輕道人好奇問。

  “周行銅。到了你記得叫周師伯。”

  “哦。”

  就在一老一少從街上路過時。

  不遠處的一座酒樓三樓,靠窗位置上,魏合忽地手腕一頓,端著的茶杯里,茶水微微搖晃。

  他剛剛,好像聽到有人說了個名字,一個他曾經很熟悉的名字。

  扭頭從三樓窗口往下望去,除了熙熙攘攘的人流車馬,魏合沒有看到什么熟悉的人臉。

  也沒再聽到剛剛那個名字聲音。

  “錯覺么?”他皺了皺眉。

  之前他跟著那爪印,一路朝著那個方向找過去,并且同時也在不斷的詢問,關于烏鴉王的消息。

  可惜,依舊一無所獲。

  他有些懷疑,烏鴉王到底是不是元都子大師姐,但如今在別無其他線索的前提下,他只能就這么一直找下去。

  說實話,這座寧州城,在他看來,有些怪。

  其中暗處,似乎隱藏著某種秘密。

  這里的人,很多臉上時常會流露出淡淡的麻木感。

  很多人,只要不是自己家里死人,便都習以為常,司空見慣。

  端起茶水,魏合一飲而盡,熱乎乎的綠茶,讓他心里些許的焦躁,緩緩平復下來。

  三十多年的等待,他的心境早已被磨練得古井無波。

  ‘接下來,該從什么地方查起?’魏合心頭思索。

  烏鴉王明顯是類似民間傳說的故事,要想真的找到烏鴉王,首先得先確定,到底有沒有目擊者。

  先要確定烏鴉王是否真的存在。

  然后,再收集所有相關資料,核實烏鴉王的各種習性,特征,生活范圍等。

  這些事,對于普通人來說很麻煩,但對魏合而言,卻很簡單。畢竟他速度極快,精力旺盛至極。

  正想著接下來的安排。

  忽然,下方街面上,一輛白色蛤蟆眼汽車,噗嗤噗嗤的顫抖著緩緩駛過。

  車里一個面色蒼白的年輕男子,引起了魏合注意。

  “是那天在登仙臺和我搭話的小家伙?”

  魏合一眼便認出,車里一副虛弱無力樣子的青年,正是前幾天還龍精虎猛,氣血充足的鐘凌。

  “怎么回事?氣血虧空得這么厲害?”他一眼掃過,便看出鐘凌此時身體虛弱,隨時可能快要嗝屁。

  但怪異的是,這種虧空,就算這幾天夜夜笙歌,瘋狂縱欲,也達不到這般地步。

  要知道人的身體是有自我保護機制的。

  短時間內若是不用藥,很難縱欲到這個程度。

  不過魏合和對方非親非故,此人是死是活,又和他有什么關系?

  所以他只是掃了一眼,便收回視線。

  就在這時,忽然,他感覺一道清晰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本能的,魏合瞬間循著那道目光看去。

  就在那虛脫青年乘坐的小汽車后面,一個面色木訥姿容普通的中年女子,正抬頭朝著他這邊看來。

  她便是目光的主人。

  女子被發現了,卻也不慌,依舊筆直灼灼的盯著魏合,眼睛也不眨。

  她原先似乎是一直跟著小汽車,但此時看到魏合后,她車也不跟了,停在原地,用一種貪婪,驚喜,極度渴望的視線,緊緊盯著魏合。

  很難想象,一個人的雙眼里,能流露出這么多重復雜的神色。

  可魏合就是清晰的,從對方身上感受到了這些情緒。

  “嗯?”他皺了皺眉,不明所以。

  那女子看上去和普通人沒什么兩樣,為什么會用這種視線看人?

  這種感覺,就像是....

  就像是在看某種極度可口的食物....

  嘩啦一下,魏合推開椅子,站起身。

  他打算下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鐘府。

  鐘凌面帶渴望的靠坐在大廳皮椅上,身上幾乎沒什么氣力。

  但盡管如此,他依舊情緒有些激動的看著對面一高大僧人。

  “米房大師,多謝您不辭辛勞,遠道而來,我犬子驅邪。您放心,事成之后,之前說好的香火錢,鐘某必定翻倍送上!”

  鐘凌之父鐘久全,神色誠懇的抱拳道。

  鐘久全一身白熊皮馬褂,身材高大,孔武有力,五官長相,一看便是言出必行的肅然模樣。

  他也靠著這幅相貌,在生意場上無數次取信于人,從而一步步走到如今這般成績。

  就算在這寧州城,他鐘久全也算得上排前三的豪富。

  當然,若是有人想要把他當肥羊,那也得瞧瞧他手下養著的百把條槍桿子答不答應。

  前不久,兒子忽然中邪,整日大部分時間都在昏睡,一天瘦過一天。

  鐘久全知道情況后,趕緊派人將遠近聞名的米房大師,請到家里,為兒子驅邪。

  “鐘先生客氣了。”米房大師微笑點頭,然后視線回轉,看向一臉虛弱的鐘凌。

  “看上去情況確實不妙。不過不打緊,貧僧有祖上流傳下來的驅邪靈符,用上一道,應該便問題不大了。”

  他語氣篤定,捏著胡須胸有成竹道。

  實際上,他壓根就不懂什么驅邪法術,只是用著以前祖師留下來的一些老東西,勉強可以治治小麻煩和小問題。

  不過他聰明之處,在于不接自己沒把握的案子。

  還有就是,治療時,自己表現得越有自信,顧客便越是信服。

  治療時越是費力,顧客也就越是放心。

  這樣一來,就算最后因為自己的問題,出了什么后遺癥和麻煩,對方也能最大程度的諒解。

  此時看到鐘凌,就和以前他治過的類型沒什么區別。他就不再遲疑了。

  “事不宜遲,我們就先開始驅邪吧。”米房大師提議道。

  “好好好,麻煩大師了。”

  魏合付了錢,慢慢走下樓。

  一路上,就在樓梯里,都能聽到酒樓里談論外地各種雜事的聲響。

  有人在酗酒,亂叫,唱歌,大哭。

  和外面的麻木不同,在酒精的作用下,或許只有這種地方,才能稍稍看出一點寧州人的真性情。

  那種隱藏在麻木下的悲哀和無奈。

  直到走到酒樓大門外,魏合還能聽到一個中年男人因為死了妻兒,而悲涼崩潰的哭聲。

  他心中閃過一絲懷念。

  然后視線回到面前。

  果不其然,那個木訥中年女子,一直就在樓下等著。

  她就站在大門右側,在一處關門的包子鋪前,安靜得如同一尊雕塑。

  只是她的雙眼視線,卻遠不像她身體那么靜。

  魏合莫名的走近過去。

  “你是誰?”

  中年女子貪婪的注視著他,嘴角隱隱有晶瑩的液體流出。

  她居然在流口水!

  就像是面對美食,無與倫比的美食,情不自禁的分泌大量唾液。

  “來.....跟我一起來...”女子抬手,朝魏合招了招。

  她手指尖忽地亮起點點白光。

  光點散落而下,分散飛向四周。

  周圍路過的路人竟然一點也沒有發覺這里。

  周圍一圈無形力量,仿佛將兩人徹底包裹住。隔絕外界,然后...

  將周圍連同兩人,一點點的拉入真界。

  “好想....好想吃了你...!!”女子面容扭曲起來,雙眼睜大,幾乎要凸出眼眶,嘴角大量唾液分泌流出,滴落在地一大片。

  魏合凝視著對方手指的白光。

  “看來幾十年不出,又有新東西冒出來了。”

  剎那間對面女子驟然消失。

  她身形再現,已經到了魏合身前,右手化為漆黑尖銳利爪,一爪狠狠掐住魏合脖子,往上一提。

  紋絲不動。

  女子面色一僵,用盡全力,再度一提。

  依舊不動。

  “.....”魏合默然看著她。

  他如今的身體密度,若非這么多年一直在用引力減輕重量,怕是走路都能陷入地面去。

  本就是超越普通宗師級的強悍肉身,完全體展開后,都有六米高。

  這樣一具能爆發數百萬斤巨力的恐怖軀體,再加上三十多年的積攢元血。

  魏合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重。

  反正從那個年代過來的宗師,就沒有一個低于十噸的。這也是宗師們離開了真氣必死的原因之一。

  沒有血元,沒有真勁,他們連自己的體重也承受不了。

  啊啊啊!!

  女子面孔扭曲,雙手抱住魏合身體,瘋狂往上一提。

  隆隆....

  巨大震動聲中。

  她雙腳陷入地面,踩爆地上石板。

  咔嚓。

  忽然一聲脆響。

  女子面色一僵,雙手緩緩松開,扶住自己的腰。

  噗通。

  她一下跪倒在地,捂著腰滿臉茫然,抬頭看著魏合安靜的面孔。

  忽然兩行清淚從她眼里流淌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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