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勍被推了出來，榮奶奶一步想沖上去，被孫子拽了一把。
“現在能回去了吧。”
榮奶奶也覺得自己不好繼續逗留了，影響病人休息。
“走就走吧。”
榮長璽加了紅包叫的車，扶著他奶往外走。
榮奶奶：“我自己回去就行……”
多大的人了，進去還得孫子管。
榮長璽笑了笑：“我能讓您一個人回去嗎？”
“有什么不能的，說不用就是不用。來回折騰也是耗時間。”
“我不放心。”他說。
真的不放心。
雖然知道其實也不會出多大的問題，可就是不放心。
榮奶奶叨叨：“我們倆現在是換了個個兒，你小時候是我不放心，現在換成不放心了。”
人老了，就是給人添麻煩。
“那你就讓我不放心唄，也許我是瞧著今晚夜色不錯想出去散散心呢。”
祖孫倆上了車，這個時間人不多，來回也用了榮長璽將近兩個小時。
白勍這病說大也大，說小也小。
沒有通知白奶奶，怕老人家擔心。倒是第二天白國安給白慶國去了電話。
爸爸嘛，心會粗點。
能裝心上的也絕對不是女兒生個小病入院的事情，來倒是來了，看了一眼，確定白勍沒事兒，白勍也讓他走，人就走了。
走之前交代白勍好好養著。
崔丹在走廊和白慶國說話。
“……回去你得說說我嫂子，孩子難受成那樣打電話，問都不問一句，上來就劈頭蓋臉……”
白慶國是男人。
男人想事情大體他思路和女人不同。
他首先想到的是，白勍為什么不肯在電話里直接說自己生病了？說明白了能不管你嗎？
隋婧那嘴是不好，可老二和她媽之間這別扭也不是一天兩天造成的。
勸哪個他都勸不了，不如繼續和稀泥。
人也見了，確定沒什么事兒，其余的只當做沒聽見。
“行，回頭我說她。”
崔丹說什么，他直接嗯嗯直接答應，至于辦不辦那崔丹管不著。
大伯子和弟妹實在也不宜說太多的話，白慶國說了沒兩句就趕緊腳底抹油走了。
白三兒呢，他外面一天天的事兒也多，沒辦法留在醫院守著白勍。崔丹是無事閑人，她就負責陪著。
關心是有，好心腸也有，可崔丹只差一樣，那就是她不會侍候人。
沒嫁人的時候，在娘家那是老女兒絕對的受寵，上下班都要哥哥騎車去接送呢。嫁了人以后，白三兒什么也不讓她干，兩人除了要這個孩子上面吃了點憋，其余的崔丹過的都很順。
白國安住院都不用崔丹親自照顧的，因為她沒照顧過人，何況是白勍這里。
昨兒一夜沒休息好，躺床上陪床就睡過去了。
白勍自己得盯著藥袋，一邊睜著眼睛想想事情，把注意力都轉移到工作上。
工作好啊，付出相應的辛苦，回報給你的就是你應得的報酬。
見她三嬸兒睡的正香，笑了笑。
不是什么女人都有這種命的，你說命好也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事情。
藥打的有點慢，差不多打了兩個多小時，白勍按鈴。
護士小姐姐緩了一會兒才進門。
林晴晴進門也是一愣。
其實這種關系還是能不見面盡量別見面的好。
尷尬！
“還有一袋藥。”
交代清楚，手腳麻利換了藥袋，“這袋就慢點打吧，會有點刺激人，不舒服你就按鈴。”然后把取下來的拎走。
白勍沒認出來她，主要也是實在不熟。
自己迷迷糊糊先閉了會兒眼睛。
榮奶奶一大早就在屋子里燉湯，早上和養老院食堂要的食材。
隔壁屋的湊過來。
“什么湯啊？”
榮奶奶也是想顯擺一下自己燉湯的功力，還特意給對方瞧了瞧。對方一瞧，滿臉尷尬。
這是雞湯啊？
里面躺只雞，脖子給抹掉了，然后稀稀拉拉扔了幾片姜。
這能好喝？
“雞湯！可補了。”榮奶奶一臉高興。
一會兒給小白送過去。
隔壁老太太嘴角抽了兩記：“這也不好喝啊。”
浪費那食物干啥。
你說養老院什么雞湯沒有啊，你非得自己糟踐錢和食物。
依著她說，她覺得這老榮太太太能作妖了。
“好喝的，雞湯很補的。”榮奶奶唇角挑起一絲不以為然，淡淡道。
對方見可溝通性也不是太大，人就離開了。
六點鐘起來燉湯，中間畫了一幅畫，九點叫車出了門，直奔東院。
榮長璽是托白勍的福氣，他奶也給他帶了一份。
榮長璽：……
榮奶奶：“就給你小半碗吧，剩下的我給小白送過去。”
榮長璽笑了下：“她今天什么也不能吃。”
榮奶奶：“那我不白燉了？你怎么不告訴我呢。”
她這一大早的，搞了一早上，這不是白費功夫嘛。
榮長璽保持微笑。
好吧，你說什么是什么。
“我去看看她。”
走出去幾十米，又折騰了回來。
“那她能吃什么啊？”
榮長璽；“正常不需要吃什么。”
榮奶奶一邊轉頭一邊口中振振有詞：“這也太遭罪了。”
所以講，這人啊有什么別有病！
白勍在病房血壓監控響了報警，把崔丹給嚇醒的。
嚇到了！
一臉受驚。
她還真的從沒在醫院睡過覺的經歷。
“沒事兒的，血壓監測響。”白勍安撫她三嬸兒。
崔丹麻溜爬了起來：“三嬸兒睡著了。”
護士聽見響聲，進來按掉之后重新量。
白勍：“護士，我什么時候可以上衛生間？”
掛了很多袋的藥，她現在有點尿急。
林晴晴戴著口罩，回：“6個小時以后才可以去衛生間。”
白勍：……
突然想死，怎么辦？
憋的有點難受，又沒辦法去衛生間，只能強忍。
等著護士來了走，走了來。
中間掛了各種水。什么止疼的、保護胃的、防止嘔吐的、補鉀的、糖水鹽水。
翻來覆去，覆去翻來！
想念衛生間！
“奶奶……”
“哎哎哎。”
榮奶奶提著包進門，也沒瞧見陪床的人，一屁股坐在床前的椅子上。
“陪你的人呢？”
“我三嬸兒啊？出去吃飯了。”
白國安有胃病，所以崔丹這些年和白國安都是到點必須吃飯。
到時間白勍就讓她三嬸兒去了，原本勸她三嬸兒家去的，可崔丹說死不走。
白勍還是領情的。
一個嬸娘，哪里有義務給你陪床呢。
“我給你燉了雞湯，結果說你不能吃……”
白勍苦笑：“我這掛了很多的水，搞的我現在想去衛生間都去不成。”
榮奶奶點頭，給白勍掖掖被子，可掖了以后又覺得不對，又稍稍給開了點縫隙。
醫院里暖，捂熱可不好。
突然間就找到了年輕時候照顧榮長璽的那種感覺。
白勍這樣躺在這里，榮奶奶瞧著她就特別同情。覺得像是一只小狗狗，像是一只小貓咪，反正她是愿意釋放點力氣到她身上的。
“這沒辦法，大小那也叫手術，疼嗎？”
“還成。”
“可受罪啰。”老太太搖頭。
白勍還能樂呵呵反過來安慰榮奶奶呢，“動個小手術，把厄運提前消耗掉了，這事兒還是我占便宜。正常微創開三個口，我這就開一個口，相對也美觀點。”
榮奶奶不懂這些，反正當時也是問過她孫子的，榮長璽說這個性，最后也是按照他說的去做的。
“是不是自費就多點？”
對于這點，榮奶奶還挺抱歉的。
小白賺錢不容易。
“沒差多少。”
切除術，她需要多掏4900.
但白勍還是挺感激榮長璽的。
你看，她平時做個好人，到關鍵時候用上了吧。
這醫生沒白交。
“那就好啊。”
聊了好一會，崔丹才回來。
崔丹吃飯的時間一般都是四十分鐘上下，無論在哪里。
過去因為這個，沒少被隋婧背后各種詆毀。說人家是大家閨秀的做派，可說到底不就是一個和她一樣初中畢業的嘛。
“醫院的飯好吃嗎？”榮奶奶笑瞇瞇問崔丹。
崔丹點點頭：“挺好吃的。”
偶爾換個口味還不錯。
榮奶奶皺眉頭：“我覺得這里的飯可難吃了……”
她住院的時候，簡直痛不欲生，老是吃不飽。附近的飯店做的也沒有好吃的。
還是劉家橋那邊的飯店靠譜兒點。
崔丹就笑。
說說笑笑，過了一個多小時，崔丹就勸榮奶奶回去，畢竟不是白勍的誰，你叫人家一直坐著不是那么個道理。可榮奶奶沒走。
回去也沒啥意思。
白勍呢除了想上廁所又多了個渴的毛病。
榮奶奶問了護士還不放心，又去找了孫子。
榮長璽：……
他住院，估計他奶奶都不會急成這樣。
喝水是不能，只能拿著棉簽在嘴唇上滾滾，距離六小時還差一個半小時，白勍實在忍不住了。
不能再忍了！
再忍要出問題的。
陪護兩個人都是女人，誰也抱不動白勍。
榮奶奶：“等著，我去喊那小子去！”
風風火火又去找榮長璽了。
白勍沒勸，因為她真的想馬上飛到衛生間去。
沒有人能抱她，醫生現在也不讓下地，她憋到極限了。
想著下回再送榮長璽，無論他說什么，自己都不要錢了。
榮長璽被她奶奶喊過來，他慢悠悠走著，榮奶奶急的都要上房了。一邊走一邊交代：“你就當做好事了，我看那孩子憋的夠嗆。”
榮長璽對著他奶奶展示了一把，什么叫做皮笑肉不笑。
干他什么事！
進病房把人抱起來送到衛生間，白勍還得自己慢慢挪到正中央的位置。
可能是憋太久了，尿急尿頻且尿不干凈。
尷尬。
臉都憋成紫色的了，上衛生間的時間又長。
隋婧和白慶國通完電話，就出門奔東院來了。
一路上也是挺憋氣的。
覺得白勍這孩子也是，有話你就直說，老和我玩這些個你猜你猜的游戲，她哪里有時間猜啊？
你說她這一天天忙的，加上白薔生病，你不講重點，我肯定不搭理你啊。
當時直接說動手術了，我能不管你？
進了病房沒找到人，問了一圈，說是人在衛生間呢，就找去了。
看見崔丹，就各種抱怨。
“……她爸給我打電話，我知道就馬上來了。攤上這種孩子我也是沒招沒招的，自己親媽你就說難受我能不管你？打電話問就是要找她爸，她爸也沒掛我身上，我知道你什么事兒找他啊？”
崔丹笑著安慰了隋婧兩句。
作為妯娌，別人家的事兒真的不好伸手多管的。
“急性闌尾炎也挺嚴重的。”
隋婧一聽嚴重，臉上表情就急了，很明顯上臉了。
“那怎么樣啊？動刀了啊？”
也沒接觸過這病，動刀按說沒辦法上廁所的，心里又埋怨崔丹，這就不是親生的。總講對著這么好那么好，到了關鍵時候，你說除了親媽，誰替你著急？
“微創，在肚臍旁邊開了個口。”
外面就等，白勍這廁所上的時間有點長，她一出來，隋婧馬上上手去扶了。
“就瞎折騰，生病就老實躺床上，你這來回走那傷口能好啊？”
白勍放緩了呼吸：“知道了。”
榮長璽又把她抱回去的。
離開病房沒多久，手機微信響，他點都沒點。
瞧見是白勍發的，估計發的無非就是一些沒有營養感謝的話。
白勍沒躺下呢，隋婧就趕緊往病床上鋪被。
她陪著白奶奶在醫院待過，曉得醫院的床很硬，又有點凹凸不平，這樣長時間躺著，那尾椎骨肯定受不住。
忙活完安排好白勍躺好。
白勍心里對她媽就有點愧疚。
隋婧：“這幾個小時了？”
“四個半小時了。”
隋婧點點頭：“那上完了廁所，好好休息吧。”
白勍放軟了唇角。
只聽見隋婧又說：“你這可真會趕時間，白薔啊生病了都沒人管。”
可不就是巧嘛，白薔生病白勍也跟著生病，白歆還那個樣子，也不曉得她上輩子是做了啥，這輩子就被孩子輪番折騰。
白勍心中微微嘆息，神情已經與剛剛是天壤之別了。
“你一會給你姐打個電話，問問你姐病好點沒……”
白勍嗯了一聲。
“別只嗯不去做，親姐妹別那些個外人都親。”
話里話外還是想擠兌崔丹。
“媽，我現在沒辦法拿電話，怕不小心扯到傷口。”
隋婧蹙起眉頭，緩緩道：“就是把養的太嬌氣了。我那時候帶個口子不也照樣的該干什么干什么，拿個電話還拿不起來。”
婦女能頂半邊天那不是隨便講講的。
在隋婧的心里，女人什么都能做，不怕苦不怕累，那才叫好女人呢。就像是白勍這樣的，找個婆家都不好找。
白勍：“現在又不是以前。”
隋婧急了，怎么還反駁她呢？
她哪句話說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