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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6章 城圍四角路難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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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唐軍攻占河內,截斷沁水后,河內之戰就好似暫告段落一般,忽然就相峙起來。

  除臨清關外,修整過后的白水軍一分為三,分別進駐河內、安昌、溫縣三城。而被唐軍俘虜的近萬河內鄉勇也被改編,由黃君漢統領,在沁水南岸開始整訓換裝。

  沒人知道李大德到底打的什么主意,直到秦瓊帶人劫了自河清北進的運糧隊伍。

  彼時劉晉集合了河清、絺城兩地的縣兵鄉勇在城內,每日消耗的軍糧草料就是筆龐大的開支。以濟源那點兒存糧根本就支撐不了多久,所以才叫人去河清運糧。

  嗯,然后就被劫了。

  所有人都覺得李大德按兵不動是沒工夫搭理他們,卻不想人家一直盯著這邊兒呢。也直到此刻,眾人才恍然驚覺沁水以西的四座縣城已是圈中待宰牛羊,早已沒了掙扎的余地。

  “有種就真刀真槍的來攻!斷人糧道算什么本事!”

  濟源縣衙,聚集在此的兵頭吵吵嚷嚷,說出的話卻讓劉晉連接的心思都欠奉。

  上兵伐謀,若是斷敵糧道不算本事,那孫子還寫兵法干屁?直接拿刀干就完了唄!

  眼下因為公孫文的自殺,河陽簡直成了神潭軍的后花園,城內大戶隔三差五就要送酒水吃食上船,甚至都開始商量改旗易幟的事兒了。他可不想當公孫文第二,成為兩邊的笑柄,真逼急了,大不了就投降唄!

  便在這時,下首的縣尉拱手道:“府君,某聽送信的兵士言說日前南面爆發大戰,王縣令斷言是魏公回軍了,咱們何不送信過去,以求援兵?”

  “主公回來了?消息可準確?”

  劉晉聞言愣了一下,進而狂喜。

  要說李密此人,能孤身說降元寶藏,引一郡鄉勇席卷汲、河兩郡,自身的魅力多少還是有的。尤其是河內這些最開始就隨他反隋之人,一起打過不少硬仗,眼看著他從一介通緝犯成長為可與洛陽分庭抗禮的梟雄,自然對他報以莫大的信心。

  要是他此刻能知道劉晉的想法,說不定會謝謝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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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彼時連他自己都沒什么信心。

  沒回興洛城時還好,雖然兵敗遭厄,但好歹內心還留存著“青山還在”的希望。可當他好不容易拖著半條殘命進入虎牢關,就被漸次而來的消息給驚呆了。

  河內已失,河陽、汴口等被唐軍戰船封鎖,偃師遭段達圍攻,而王世充又殺入了滎陽。眼下他能控制且指揮得動的,不過就是虎牢關、興洛城兩地的近萬守軍。

  也就是說,除了一個兩頭被堵的關城和一座前后無路的山頭,他啥也沒有了。

  “欺人……太甚!太甚呀!”

  虎牢關將軍府內,一連摔了三個茶盞的李密抓狂的發泄著怒火,半路與他匯合,只引了數百殘軍而歸的邴元真與賈閏甫則是錘頭喪氣的呆坐堂下。

  聞訊自興洛城冒險趕來的鄭頤想要開解,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思來想去,便也只能苦笑道:“好在興洛倉未失,吾等有糧食在手,大可以再招人手御……”

  “糧食?”

  聽到此話的李密紅著眼睛抬頭,氣咻咻道:“你有糧食,敵人就沒有嘛?回洛倉里的不是糧食?還有那李淵……唔,該死的李淵!你沒聽探子言說?唐軍那邊的糧食都是用船運來的!招人?某去哪招?現下哪里還有人手可招?”

  一邊吼著,后者還一邊順氣,喉嚨里的喘息配著飄在兩邊的胡須,神似浮水換氣的老鯰魚。

  被噴了一臉吐沫星子的鄭頤有些委屈,心說你落到今天這地步,又特么不是老子的鍋,好心開解與你,不領情就罷了,沖誰發火呢?

  當然了,李密未必是沖他,更多的還是沖自己。

  一想到他原本還有近兩萬與驍果拼殺而出的精銳,卻因為一念之差被他給葬送在了冤句,他的心就在滴血。

  真要是當初聽了王伯當的話,拼著性命把那些人給帶出來,段達和李玄霸算個屁?他們打得過驍果軍嗎?

  說曹操,老王到。

  這邊還不等他調整好情緒來面對打到眼前的敵人,堂外便有士兵稟告,言說王伯當引著幾十個殘兵請求入關。

  “哼,此人還有臉回來!當初若不是他背叛主公,我瓦崗也不會落得今天……”

  邴元真的話還沒說完,正對上李密那滿含殺意的雙眼,便下意識的把后半截話給吞了回去。

  瓦崗早已成了過去式,還是后者一手造成的。與其說徐世勣降唐是不得已而為之,倒不如說是他李密在除掉翟讓后有意打壓瓦崗一系而導致的必然結果。

  所以邴元真這話看似在罵老王,但和打他的臉也沒什么兩樣。

  當然了,對于王伯當,他的情緒也復雜的很,只是這原因有些難以啟齒。

  堂內眾人并不清楚冤句之戰的真正內情,只道隋軍背信棄義,趁大軍與驍果酣戰之際不宣而戰,致使兩萬精銳盡數戰歿。

  可要是老王回來了,難保他在白溝水北岸上的丑態不被人知。

  于是乎,在堂內安靜了數息后,李密那有啥沙啞的嗓音便淡淡響起:“王勇背義投唐,寡人與他已無恩義可言,又何必見面!叫他走……”

  “主公且慢!”

  不等他說完,鄭頤已是出聲打斷,在眾人不明所以的注視下湊過去與他耳語了一翻。

  后者目光微亮,沉吟不語,但面色卻突然舒緩了許多。

  這一屋子的人都陷入到各自的情緒中難以自拔,彼時就鄭頤一個清醒者,對局勢的認知自然也最清晰。

  目下“李魏”境內的戰局分為三處,河內已暫告段落,偃師在僵持階段,唯有王世充來勢洶洶,難以抵擋。

  之前李密言說他有糧無兵,也不算瞎說,所以剛剛鄭頤就在想這兵從何來。此時聞聽王伯當出現的消息,他忽然就有了靈感。

  河南一地的青壯死的死跑的跑,確實招不到人了,但北面有啊!

  李唐進兵河內的戰術太詭異,幾場仗下來,總共損失不到萬人,甚至眼下困守的各縣都還存有大量的縣兵青壯,與他們這邊的情況剛好反過來。

  有兵無糧。

  他的想法是,李大德手中兵力不足,為避免損失,顯然打的是困守的主意。既然如此,不如干脆就把河內給他,只要他答應把境內屬于李密的人馬放回。

  到時候大伙手里有糧有兵,王世充算個屁?說不得丟失的地盤還能再打回來。

  甚至于說,如果能說服李玄霸解開對黃河的封鎖,他們還可以借道汲郡,與魏刀兒聯合,用糧食換取后者的支持。畢竟魏國境內現在被糧食所擾的事,全天下都知道。

  不得不說,這一番謀劃看似割地賠款,卻委實是解決現下困境的唯一出路。而這其中唯一的不確定因素,便是李大德的態度。他要是不愿意,別說李密割地,就是割弟弟也沒用。

  所以開頭鄭頤才會打斷他的話,要留下老王。

  后者與李玄霸的私人恩怨具體若何,誰也不明就里,但很明顯有不一般的交情。而這貨的白蓮性格又過于明顯,只要李密拉下臉來相求,他必難拒絕。說不得與唐軍談判的差事,還得落到他頭上。

  “也罷!”

  后者臉色陰晴不定的猶豫了好一會兒,便忽地站起身來,咬牙道:“東南之敗,因某擅謀驍果而起,罪在寡人!蒙諸君不棄,李某雖慚愧無功,但仍存些薄面,此番賣與李唐便是!”

  說著,便看向尚在堂下等候的傳令兵,擺手道:“你去引王將軍去后堂洗漱暫歇,寡人稍后便往!”

  “明公為大業不計個人榮辱,實乃豪杰!”

  鄭頤當即拱手下拜,而邴元真與賈閏甫詫異之余,便也同樣施禮。

  某當事人擺了擺手,撫著胡須目光“深邃”的看向堂外天空,連連嘆息,一副即將要受莫大委屈的裝蒜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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